安宸燁跑上前去看阿秀,看到汩汩鮮血從她嘴角流淌而出,摸鼻息,鼻間冰涼,已經沒了氣息。一雙眼睛瞪着,失去了神采,死不瞑目,她還留戀着這塵世間的美好。
無憂喊着“孃親!”跑過去推阿秀,希望她能看看自己。可是阿秀的眼睛一動不動,身子越來越冷。
阿秀就這麼死了。讓人沒有一點點防備……
葉念惜抱着失聲痛哭的無憂,這孩子真可憐,自幼失去了父親,如今又失去了母親。不由得心情悲痛,到底是誰殺了阿秀?
安宸燁伸手撫摸阿秀的眼睛,替她合上雙目,“阿秀很少出這個院子,到底得罪了誰?”
“你說這會不會與刺客有關係?”葉念惜問他。
“刺客?”安宸燁仔細回想方纔的刺客。那是他和段驍商量事情時發現的,那刺客鬼鬼祟祟而來的方向,似乎正是這個院落。仔細看阿秀的傷口,血液漸漸凝結,推算起來,與那刺客出現的時間差不多。
而那刺客與自己過了兩招,他的武功詭異,當時沒有注意,現在想來,似乎有了線索。安宸燁命人照顧無憂,將阿秀裝到棺材裡,畢竟是自己的妾室,總要走個過場才能入土爲安。
趁着衆人忙碌的工夫,安宸燁進入了葉念惜的房間裡。聽他腳步聲沉重,葉念惜不由得說了聲:“節哀順變。”一擡頭,發現安宸燁其實並沒有多少悲傷,阿秀雖然是他的侍妾,可是兩個人並無多少感情,相處的時間也不長,更多的時候,阿秀儼然是安宸燁的侍女。
“阿秀死的很無辜。我沒想到從九闕宮一回來就遇到這種事情。”相對於悲傷,安宸燁表露出來更多的是訝異,甚至有些恐慌,他坐在椅子上,失去了往日的從容風雅,變得小心謹慎。
天氣漸涼,葉念惜捧了杯熱茶暖手,“調查出來兇手是誰嗎?”
安宸燁緩慢搖頭,“已經派人搜索,可是這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念惜,那天天子對你說了什麼?”
葉念惜的思緒猛然跳了一跳,從阿秀的死一下子轉到了九闕宮內,其實安宸燁的問話也真是葉念惜早就想說的,所以她並沒有考慮,直接道:“嫁給你,換軒轅諗起死回生。”
這似乎在安宸燁的預料之中,他並沒有多少驚訝,依舊保持平和,“我想知道更具體一點兒,最好是天子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告訴我。”
這只不過是兩三天前發生的事情,葉念惜記憶深刻,她仔細回想,一點一滴講給安宸燁聽。當講到天子說:“你不用擔心安宸燁的侍妾,他並不喜歡那個阿秀。”
安宸燁的眉頭一動,他打斷了葉念惜,“你確定天子是這麼說的?”
“當然,我怎會記錯?你也知道,我的記性其實很不錯。”葉念惜十分肯定。而且她有着做臥底的培訓,就連當時天子的語氣與神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安宸燁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那刺客是天子派來的。”
“怎麼可能?莫非刺客的目標不是阿秀,是我皇兄?只是被阿秀髮現了,所以殺了他?”若真是如安宸燁所猜測,這事情就複雜多了。天子竟然對車璃國動手,難道有什麼陰謀?
“不是,刺客的目標就是阿秀。天子讓我娶你,又認爲阿秀是個絆腳石,所以要除掉她。刺客不是爲你皇兄而來的。”安宸燁終於理清了頭緒。
“可是,天子怎麼對這件事情如此上心呢?”葉念惜納悶。
是啊,天子怎麼會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重視呢?安宸燁一聲苦笑,“念惜,那日天子讓我進入九闕宮,並非只是下棋那麼簡單。我與他做了一筆交易,關係到這件事情。”
“什麼交易?”
“這事情我只告訴你,你不可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皇兄。”安宸燁叮囑,十分謹慎。
葉念惜點頭,他這才說了出來,“天子算出來車璃國要經歷一劫,過去了,便是九州最強國,過不去,便是滅亡。天子要我娶你,他願意化解這一劫。”
車璃國竟然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葉念惜聽得驚愕,手中茶杯一抖,灑出來幾滴水,“怎樣的劫數?”
安宸燁一臉悵然,“我問了,天子沒有說。”
“那你答應天子了?”剪水瞳眸中閃着疑問,葉念惜很難將安宸燁與自己的未來夫君融二爲一。
“那麼你願意嗎?”安宸燁反問她,眼中流露覆雜的感情。
葉念惜沉默地看着他,半響吐出幾個字:“我們是兄妹啊。”
可是這兄妹並非親兄妹,她到底是不願意,安宸燁失望之餘仍然是笑容溫暖,“我沒有答應天子,我告訴他但有我在,定然保住車璃國。車璃國若是遭遇不幸,我必捨身相守。”
對於安宸燁的忠心,葉念惜從未懷疑過,可是對於此事,她也有疑問;“爲何不是別的交易?你娶我?與天子何干?”
“是啊,與他何干……”安宸燁悵然所失,彷彿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過他很快清醒起來,“葉念惜,無論如何,你要相信我不會背叛車璃國。”
“我當然相信了。”葉念惜不知道他爲何忽然這麼說。安宸燁的話有些古怪,他彷彿心事重重,看着他離開房間,葉念惜反而陷入了沉思……
次日,安宸燁命人將阿秀的遺體送回老家埋葬,無憂作爲他的養女被送到了車璃國的都城。葉啓軒離開都城有段日子,將攻打紫胤國之事交給安宸燁,而他帶着阿寧回了皇宮。
安宸燁對葉啓軒許諾:兩個月內攻下酈城,否則人頭落地!
對手可不是普通人,是駱寒和沈奕,安宸燁的許諾有些重了,葉念惜都不由得替他擔心,於無人處問他:“有幾成把握?”
“並無把握,不過是爲了讓你皇兄寬心而已。”葉啓軒一走,安宸燁十分忙碌,他是個盡心盡責的人。
葉念惜想他辦事穩重,考慮周全,從不打無把握之仗,應該是有些把握的,只不過時機未到,不肯說出來而已。也不再追問他,而是按照皇兄葉啓軒的交代,擔負起照顧安宸燁的任務。
安宸燁經常忙碌到深夜,葉念惜與他住在一個院子裡,有時見他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一口,便命人熬了粥給他送去,有時摘兩株花放到他房間花瓶裡,希望讓他放鬆心情。
只是,趁着他沒在房間時,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查探一下他的房間,她懷疑安宸燁與天子有關係,否則天子怎會單單爲他的婚事操心?
可是查探過幾次,都是沒有絲毫破綻,葉念惜不由得認爲自己多心了,安宸燁即便是與天子有關係,他也不會害車璃國。
自從九闕宮之後,九州的勾心鬥角從地下浮上了水面,寮國不甘心九州第一大國的位置被車璃國搶去,從原來烏珠國的地界開始了侵略,一點一點吞噬土地。而這些年車璃國東征西戰,雖然佔據了不少土地,可是管理跟不上,葉啓軒的心思都放在與紫胤國的爭鬥上,所以這烏珠國的地盤便任由寮國佔了去。
而玄國,本來就四分五裂,自身還顧及不過來,哪裡有心去與旁國爭鬥?駱寒忙着與南玄國和北玄國打仗,偶爾支援一下紫胤國,十分吃力。
車璃國雖然比紫胤國實力強大一些,可是有寮國在一邊牽扯,兩個國家也陷入了僵持。各派了五十萬大軍在酈城內外對峙,小規模戰爭不斷,可是要是投入全部兵力來打一仗,沈奕和安宸燁都要好好掂量一番,弄不好兩個國家就都滅亡了,要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不僅是個個國家之間,就是國家內部也少不了一番爭鬥,畢竟掌中帶硃砂的人只有活到最後的才能繼承天子之位。像車璃國和紫胤國這樣只有君王一人掌中帶硃砂,便省了不少心。而玄國和寮國,皇上和皇子都有硃砂,這便讓他們互相猜忌,明爭暗鬥。
九州的形勢十分明朗,統一是大勢所趨,而只有繼承天子之位的國家,才能稱爲最後的霸主。
距離攻下酈城的承諾還有十多天,葉念惜不禁替安宸燁着急,而她也能從安宸燁的眉宇間看出他的焦慮。沈奕的防守十分嚴密,不愧是自幼就有着二十萬兵權的小侯爺。
葉念惜終於沉不住氣,想要問問安宸燁是什麼打算,如果攻不下酈城,她願意向自己皇兄說情,多給安宸燁一點兒時間。
可是安宸燁並沒有在房間裡,葉念惜將手中幾支梅花插到水瓶中,擺弄了一番,這才坐在旁邊托腮欣賞自己的傑作,等着安宸燁回來。她與安宸燁根本不分彼此,進入他的房間無須打招呼。
等了會兒,安宸燁還沒有回來,葉念惜坐着有些冷,也有些睏乏,便躺到他的**上小憩片刻。扯了薄被蓋在身上,又將枕頭扯到一旁,古人的枕頭很高,她枕着不習慣,所以乾脆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覺。
胳膊往腦下一放,怎的有些不對勁兒?葉念惜不禁轉頭看,胳膊下面有一封信。信封上什麼字都沒有。
這應該是一封密信,安宸燁的密信?葉念惜頓時來了精神,她趴在**上,將密信拿起來,信封口已經被打開,倒是讓她省力不少。直接取出信紙來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