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瑜愕然,沒想到葉念惜竟然懷疑自己,不過這事情放到誰身上都會懷疑一下,“我幫你皇兄復國,是出自內心。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他賜我毒酒之前,我的心一直是向着車璃國,向着你皇兄的。”
若是不信他,就不會當面問下去了,葉念惜又問道:“那能不能告訴我,你何時開始正式幫天子做事?”
文瑾瑜輕咳一聲,有殘血流出,葉念惜又幫他擦拭血跡,餵了他兩口溫水,才聽他道:“天子給我佈置的第一個任務是讓我娶你。然後就是後來的助他收復九州。”
“瑾瑜哥哥,我一定要去找駱寒,你能幫我嗎?”葉念惜扶他躺下休息,掩好被子。
文瑾瑜沉默片刻,才道:“天子不會放你走的。不過我若是有機會出去,一定會告訴駱寒,你還活着。”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葉念惜安下心來照顧文瑾瑜。後院大門緊閉,無法推開,想來是從外面鎖上了,所以每天除了從大門上的小口送來飯菜,並無人來過。
文瑾瑜的傷好的很快,院子裡有一棵參天菩提樹,兩個人經常坐在下面聊天,打發時光。文瑾瑜並非只是個武將,他更是個才子,自幼陪着太子和公主唸書,那兩人偷懶,他可沒有鬆懈,還不時地幫着太子和公主完成功課,所以成就了文武雙全。
與文瑾瑜聊天,是件愜意的事情,聽他講神話故事,講民間傳聞,葉念惜十分着迷,一直到文瑾瑜講的口乾舌燥了,她還催着他,“再講一個吧。”
文瑾瑜喝了兩口水,“念惜,天天這樣坐着不累嗎?我教你武功吧,我若是不在你身旁,也不太擔心你受人欺負。”
“武功?好啊!”葉念惜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歡喜的去拿他的劍。
文瑾瑜笑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哪裡能整日拿着劍?況且你又是公主,舞刀弄劍不合適。我教你一些拳腳,防身用。”說着跳到了院子中央施展出一套十分優雅的動作。
這套武功如行雲流水,不是很快,卻十分精妙,防守皆備,整套下來,總共十八招,招招俊逸雅緻,沒有男子的剛猛,更多的是女子的優柔之美。這的確是一套適合女子的武功。
“好美!”等文瑾瑜收身站定後,葉念惜脫口而出。
文瑾瑜挑挑眉頭,“學不學?”
“當然學了。”葉念惜站到他身旁,一招一式跟他學起來。
菩提樹下,男子教的認真,女子學得專注,忘記了時光流轉,忘記了苦惱憂愁……
男子青衣素然,樸實無華中卻又透着華貴與灑脫,他不再是馳騁疆場的將軍,而是衣不帶風的翩翩公子,從容自若……
女子羅裙飛揚,若彩蝶翩然,若梅花飛舞,明媚的笑容比日月星辰更燦爛,她笑的愜意,舞的流暢……
如果他是一棵歷經風吹雨打的樹,那麼她就是樹下的花,在他的照拂下耀眼盛開,在他的注視下快活自在……
葉念惜自顧練習,目若秋波隨着手掌而動,柔弱身姿中透着矯捷,擡手投足間巾幗不讓鬚眉,力求每個動作標準完美,認真而心無旁貸。那嬌俏的鼻尖冒汗,雪白臉頰緋紅,青絲已亂,羣袂飄飄。
這樣的女子怎能不讓人心動?文瑾瑜站在一旁看得癡迷,彷彿看到漫天雪地裡一枝紅梅迎風盛開,如火,如血,渲染了潔白雪地,滿眼都是這女子的嬌嬈,不屈……
一直到肩膀上重重一擊,文瑾瑜才猛然驚醒,葉念惜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前,“瑾瑜哥哥,你想什麼呢?我問你話,你怎不理睬我?”
“問什麼了?”文瑾瑜詫然,自己竟然失神兒了。
“這套拳法叫什麼名字?”葉念惜喘氣兒不已,熱的滿頭大汗,伸手給自己扇風。
這套拳法是自己專門爲葉念惜創作的,所以沒有名字,忽然想到自己方纔所想,於是有了主意,“叫踏雪尋梅。”
“踏雪尋梅?這麼好聽的名字?”葉念惜十分喜歡,“我已經學會了, 咱們對打一番吧。”
“拿我練手啊?小心了。”文瑾瑜一拳打向葉念惜。
葉念惜向後退了一步,兩個人打在一起。文瑾瑜出手有分寸,當然不會傷了她,不過爲了讓葉念惜儘快掌握這套拳法的精髓,他還是沒有太手軟。
一掌拍在葉念惜肩上,“這一招胳膊要擡高一些,不要總想着攻擊,注意防守。”
一腳踢向葉念惜面門,“這次躲的不錯,有進步!”
葉念惜就這麼被**着,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瑾瑜哥哥,天下有幾個像你這樣的高手啊,不用對我要求這麼高吧?”
文瑾瑜一笑,坐在她的身旁,“現在的你與一般人單打獨鬥沒有多大問題,不過以後遇到危險該跑還要跑。”
“我就那麼不濟?”想想也是,學武功哪能一天就學會?自己現在是隻有其形而已。葉念惜累的呼哧喘氣兒,好半天才緩過來。
吱呀一聲,院落大門開了,兩人同時望去,徐徐光輝下天子站在那裡,身後是夜奴。時隔半個月,天子終於來了。
“你們倒是玩的挺好。”天子語氣不明,聽不出任何情緒。夜奴跟在他身後,手中託着個盤子,那盤子上蓋着布,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文瑾瑜和葉念惜急忙起身,兩個人杵在那裡都沒有施禮,只是定定的看着天子,不知道他此次來做什麼。
“還在生氣?”天子問向文瑾瑜。
“不敢。”話雖這樣說,可是那不冷不熱的態度表明了文瑾瑜的心思,他的確不滿天子將自己和葉念惜關在這裡。
天子緩緩而言:“今日來,我是要將你們放出去,而且瑾瑜無須再幫我帶兵打仗,你與葉念惜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就是去玄國我也不會再阻止。”
“真的?”葉念惜驚喜,天子終於想通了。
文瑾瑜卻沒有任何喜悅之色,他納悶天子爲何轉變了態度?
袖長光潔的手指從衣袖中伸出,掀開了夜奴手中托盤上的布,上面是一粒藥丸,天子將藥丸捏在手中,“吃了它,你就可以走了。”
葉念惜一怔,“這是什麼藥丸?”
“它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忘川水。會讓你忘記一切。”天子將藥丸遞上。
葉念惜頓時明白天子的心思,他是要掌控自己,“我不會吃。”
“必須吃。”天子忽然上前,伸手點住了葉念惜的穴道。
“父親,不要!”文瑾瑜上前阻止。
天子瞪了他一眼,“還記得我說過要與你打個賭嗎?如果一切從頭開始,葉念惜是會選擇駱寒還是選擇你呢?今日,我就要讓她從頭再來!”
“我不要這樣的賭約。放了她!我願意聽你的任何話。”文瑾瑜只覺得面前有強大的氣流,他根本無法靠近天子,更別說阻止他。只有跪在地上,懇求於他。
天子並不心軟,“瑾瑜,這是你得到葉念惜的唯一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將藥丸塞到了葉念惜的口中。
穴道解開,葉念惜想要吐出藥丸,可是頭腦越來越昏沉,眼睛看不清楚,意識漸漸抽離最終失去了知覺,文瑾瑜上前抱住倒下的葉念惜,“天子,爲什麼要這樣?”
“洛川水終究是有解藥,而我會抽離她的部分魂魄,所以你不要妄想幫她恢復記憶。她答應了我五年的時間,不應該反悔,我要她五年的記憶,也是應該的。”天子伸開手掌,聚魂鉢從門外飄了過來,穩穩落在他的掌心。
念動口訣,文瑾瑜看到一縷魂魄從葉念惜的頭頂飄出,融入了聚魂鉢中,他知道這鉢的厲害,若是沒有天子的咒語,魂魄根本出不來,沮喪的坐在地上,抱着葉念惜,“到底要怎樣,你才還給她魂魄?”
“我要你得到她的心。”天子將聚魂鉢收好。
文瑾瑜一聲冷笑,“不可能。”他絕不會趁人之危。
“跟我來。”天子轉身出了院子,文瑾瑜抱起葉念惜,跟在他身後。
天子的步伐徐徐,閒庭散步,穿過竹林時不緊不慢道:“得葉念惜者得天下,並非虛言。而我希望得到葉念惜的人是你,你可知道當初費勁讓你進入車璃國的皇宮是爲了什麼?”
文瑾瑜默不作聲,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以爲你與她青梅竹馬,近水樓臺先得月,能夠得到她的心,可是沒想到你這麼笨,讓軒轅諗搶了去。他到底是比你更懂得女孩子的心思。”說到這裡,天子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原來當初自己被安插在車璃國的皇宮裡只有一個目的,得到念惜公主。文瑾瑜暗自嘲笑自己,若是念惜知道了,是否還會待自己如兄長?
一直到了蓮花池邊,天子示意文瑾瑜將葉念惜放下,“我知道你要的是公平,我可以給你們自由,天下之大,任你遨遊。五年的時間,你可以將她帶到駱寒面前,公平競爭,也可以帶她遊山玩水盡享快樂。我只要五年後,你與她站在這裡心意相通,你的心裡只有她,而她的心裡也只有你。”
“爲何要這樣?”文瑾瑜不解。
“爲了文家的江山社稷,只有你能幫我。”天子期許的目光落在文瑾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