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導，您好！”秦墨涵和包小穎是在會議室門口碰到導演劉傑的，兩人連忙問好。
“小穎、墨涵，你們好呀。”劉傑看着兩人聯袂而來，張口問道：“你們兩個認識？”
劉傑跟秦墨涵認識，在米國時沈放還專門請他到家裡吃過飯，而且還跟野狐狸公司簽了其他兩部戲的執導戲約，所以對秦墨涵還是蠻看中的，只是沒想到包小穎居然跟秦墨涵也很熟。
“是的，劉導。我跟包姐是好朋友。”秦墨涵拉了一下包小穎的手，兩人往後讓了一步，讓劉傑先進會議室。
包小穎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在秦墨涵看過來時露出感激的笑容，自己跟劉導第一次合作，也不知道他的執導風格，有秦墨涵這個招呼，來自劇組的刁難會少很多。
遠在滬上的秦墨涵正在劇組裡進行拍攝前的劇本溝通，而身在燕京的沈放則是在對着一個人陪着笑臉。
老字號柳泉居飯莊，在座的有沈放、田狀狀、李邵紅和李曉婉四人。桌上已經擺滿了這家飯店的特色菜，田狀狀悠哉悠哉的坐在一邊自斟自飲，看着一臉苦狀的沈放不時露出一絲壞笑。
“小燁呀，紅姨自認沒有虧待過你呀，你就這麼不厚道，看紅姨的公司快不行了，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你還嫌我們倒得太慢了，揮着鋤頭來挖我們牆角。對自己人背後開槍，金老就是這麼教你的？咱娘倆多年的情誼都不認了？”李紹紅越說越來氣。
沈放苦笑道：“紅姨，真的不是我手下人故意去挖人。我是懂得行業內的規矩的。王曉叢給我說了幾次了，我都沒有把李庚興簽到公司裡，爲什麼，不就是爲了遵守行規麼。”
李邵紅忿忿的說道：“章嘉佳這丫頭肯定私下裡接觸過楊陽，不然這小傢伙也不會鬧着跟我們解約。”
作爲榮智信的另一位創始人李曉婉卻沒有說話，坐在一旁靜靜地喝着茶。看着兩人，陷入深思。今天沈放請客，託田狀狀做中間人，就是跟自己和李邵紅賠罪。
對於沈放這人，李曉婉這幾個月通過媒體報道，和圈內人的透露，自認已經瞭解很深。
有背景，燕影廠出來的導演誰不賣他家老爺子三分薄面，自己的搭檔李邵紅也是這個老爺子一手提拔上來的；有才，寫的幾首歌都屬於經典之作，被譽爲圈內的音樂才子；有錢，9月份國內胡潤百富榜150億的身價空降第68位，以爲這就是他的天花板了，沒想到才過兩個月，人家身價已經突破200億，還是美元，這已經算是國內的頂尖富豪了，更不要提還有一個財力雄厚的鴻海集團。
本以爲有錢有勢又有身後勢力的沈放會有些少年輕狂，來之前自己已經做好了委屈求全，給中間人田狀狀一個面子，放棄公司尊嚴的想法。但是沒想到，今天飯店裡看到得卻是另一幕。李邵紅在看到沈放後，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李曉婉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要拉她一下，不然這就是要翻臉了，已經處於下行態勢的榮智信如果再受到對方的打擊報復，那就乾脆關門算了。沒想到對方這麼隨和，被李紹紅這麼訓斥都沒有翻臉。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李曉婉拉了一下自己合作多年的搭檔：“沈總……”
“您別。李總，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前輩，您就叫我小沈或者小燁都行，有什麼話您直說。”
李曉婉看着沈放說道：“那好，我就託個大，我跟邵紅就跟親姐妹一樣，你也稱呼我阿姨吧。”
“好的，李姨。”
雖然是尊稱，但是這個稱呼明顯透出與李紹紅截然不同的生分，李曉婉也不在意，接着說道：“小沈，首先我要謝謝你們。謝謝貴公司給楊陽提供了這個機會，又是電影、又是綜藝，將他目前的人氣已經提升到國內一線了。”
“李姨，這也是楊陽自身條件好，再加上有榮智信前期的力推，我們才稍加運作，把他推到一線的。”
“小沈，我們都是做影視行業的，大家都知道，一個藝人的黃金期也就那麼幾年，如果抓不住，估計這輩子也就沒機會了。”李曉婉伸手阻止了沈放，繼續說道：“所以對楊陽這孩子的想法，我很清楚，當年樑卉也是因爲這個想法，在感覺公司制約了她的發展，才獨立出去的。”
沈放給李紹紅和李曉婉分別把酒杯斟滿，看着兩人說道：“當年樑卉從你們榮智信離開，你們公司的做法不算太厚道吧。”
李紹紅聽到這話，有些生氣，剛想反駁就被一旁的李曉婉摁住了：“小沈，當年我們跟樑卉是有些不愉快。你也知道，我們當年把這批孩子看成自己家小孩，我跟你紅姨爲了她們掏心掏肺，這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一個個的想飛了。當年我跟你紅姨也是氣不過，因爲她起了一個壞頭，她離開後其他人心也不定了。所以當年才說了她那麼多不恰當的話，如果有空見着面，我親自跟她道歉。”
“曉婉！”李紹紅看着自己這個搭檔，這也是一個性格強硬的人，從來沒有跟人服過軟，現在這裡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公司真的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對於李曉婉的態度，沈放也有些感傷，當年榮智信憑藉《大明宮詞》、《橘子紅了》、《人間四月天》幾部戲而成爲行業翹楚，《新紅樓夢》的選角也是名聲大噪，但是這才用幾年，就已經開始如此式微了。
沈放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要引以爲戒，然後收拾心情對兩人說道：“李姨、紅姨，目前楊陽的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讓他再跟你們續約也估計他也不會同意，而你們肯定也不忍心看着一個前途似錦的藝人就這麼蹉跎，如果雙方真的對峙公堂，那肯定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李紹紅看着沈放說道：“你說怎麼辦？不能讓我們老姐倆在圈子裡再跌個跟頭吧，如果這次再跌倒，我們這面子就丟大發了。”
沈放看着兩人，將自己這幾天考慮的解決方法說了出來：“紅姨，李姨，榮智信目前面臨的困境，圈裡人都知道，說句掏心窩自得話，您二位有些跟不上形勢了。”
李曉婉制止了要插話的李紹紅，示意沈放繼續說下去。
沈放繼續道：：“據我瞭解，在貴公司，藝人的發展有着嚴格的階段性標準，不論是紅姨還是李姨您，你們都很清楚公司藝人的能力是怎樣的水準，適合接怎樣的角色。每個新人都會經歷公司報班、專業老師指導、封閉式訓練，再開始上戲，演技不能支撐角色時又再繼續休息培養技能。”
“這難道不對麼？演員不應該錘鍊演技爲主麼？”一旁的田狀狀突然開口說道。
沈放看着三人，這三位都是圈裡前輩，從業多年，職業素養絕對是行業翹楚，但是對形勢的把握有些跟不上了：“南都評出來的‘四小花旦’之首，華藝兄弟的當家小花旦楊影，你們說她演技如何？”
李紹紅嗤之以鼻：“楊影？她也算有演技？”
沈放嘆了一口氣道：“這就是現狀，雖然沒有演技，但是她可以在公司的力推下成爲有名的小花旦，成立個人工作室，一年掙上幾千萬。你說這讓那些每天苦練演技的年輕演員如何能安得下心來。所以我們公司在演員這方面就做了明確的規劃，能走演技的，我們保證你的戲份，保證你的資源絕對對得起你在演技上的磨礪。演技不行或者不想下苦工的，我們會考慮進行人設包裝，走綜藝或者走娛樂路線，每個藝人都有合理的規劃。這樣他們就算以後不成功，也不會是因爲公司的原因。”
沈放等兩人消化一下，繼續說道：“我們從來不會像你們那樣做‘放養型’培養，公司就是公司，不是保姆，我們爲你的藝人道路做好規劃，我們提供資源，你幫公司掙錢，我們是平等關係。藝人成名後更需要科學、規範的經紀模式優化其發展，等你有一定實力了，我們會給你組建團隊，分配股份或者成立個人工作室，你自己做老闆，就算是雙方解約了，只要我們影視製作不倒，大家依然是合作關係。”
沈放一股腦的剖析完榮智信存在的問題，開始吃點東西，給自己倒了杯酒敬了田狀狀一杯。這老頭也是一個老古董似的人物，他以前跟朋友成立的數字印象製作公司就是因爲跟不上形勢，一頭扎進文藝片裡才倒閉，被野狐狸公司收購的，今天聽到沈放剖析榮智信的話，也深有感觸。
李紹紅和李曉婉兩人面帶苦澀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兩人從95年成立這家榮智信公司，一個負責執導，一個負責藝人經紀，作爲國內第一家藝人經紀公司，曾經是多麼的輝煌，旗下藝人也是大牌雲集，然而從輝煌到式微只用了短短几年，程坤、周訓、樑卉的紛紛出走，現在圈裡已經傳出來“榮智信怪圈”“解約必火”，公司現存的藝人也是人心浮動，隊伍不好帶來。
李曉婉看着一邊的沈放，知道他今天說這麼多，肯定有解決的辦法，跟李紹紅點點頭，示意她來起頭：“小燁，紅姨和你李姨兩人年齡也大了，也有了家庭的負累，對公司的管理也有些疏忽，再加上這幾年社會發展速度太快，我們逐漸跟不上形勢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你感覺我們榮智信應該怎麼辦才能走出困境呢？”
“李姨，紅姨，我有個提議，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沈放停頓了一下。
“小沈，你就說吧，我跟你紅姨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也沒什麼不能聽的。”
“李姨，我建議貴公司引進先進的管理機制，把公司市場化，不要在用以前那種‘家庭式’、‘放養式’的方式來管理藝人，合適的藝人就直接把他們推出去，成立團隊，自己包裝自己，公司負責梳理資源，只要有資源在手，就不怕藝人流失。當年華藝兄弟不就靠着資源才聽過王金花的出走麼。”
“說的容易，資源都是要錢的，我跟你李姨這幾年也沒什麼新劇目，就靠藝人經紀掙得那點錢那夠呀。”李紹紅說道。
李曉婉看着兩人，仔細思索了一下，然後很正式的說道：“沈總，如果我跟邵紅放棄一部分股份，邀請你入股，你看如何？”
沈放看着兩人，很誠懇的說道：“李姨，我真的很感激你的信任。既然您提出來了，我也不說虛僞的話，這幾天我也一直在考慮榮智信與楊陽的事情，不管怎麼解決，雙方都要撕破臉皮。但是如果雙方能夠合併在一起，就不存在這個問題。首先，以榮智信名義出資幫助楊陽成立個人工作室，雙方和平解決這個爭端；其次，野狐狸公司的大量資源可以給貴公司的藝人，幫助他們迅速成長起來，這應該是個雙贏的合作。”
李紹紅打斷了沈放繼續的話，看着他說道：“小燁，這個事情我們回去再商議一下行不行。我們今天是來解決楊陽的問題，沒想把自己公司也給賣了。”
沈放端起酒杯，看着李紹紅說道：“好的，沒問題，紅姨，不管最後你們怎麼決定，我都希望你們能跟楊陽和平解決合約問題。真不希望因爲這件事鬧得咱們娘倆的不愉快。”
李紹紅陪他喝了一杯：“有小燁你今天推心置腹的一席話，紅姨也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