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從正門臺階上來了新皇,走在正中間。穿着明黃色的龍袍,頭戴龍冠,走上了奉先殿。
殿前空地兩邊的大臣們已經跪拜磕頭。
這邊的女眷們也跪了下去,皇帝走上了殿前,站在了臺子上,禮部尚書過來了,手裡拿着長長的卷軸,攤開了開始念登基詔書。
詔書冗長,唸了很長時間才完畢,然後三叩九拜。
衆臣起來,皇帝進了奉先殿,又開始叩拜祖先,外面的跟着一起依然是三叩九拜。
禮部尚書請了韓耀庭進去,端祭祀的東西給皇上,皇上親自供奉給祖先,一樣一樣的往裡端,鼓樂響着,不緊不慢的進行。
儀式終於在一個半時辰之後,結束了。
皇帝正式登基,當場就去太和殿上朝了,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跟着去,內眷們自然是從西華門出來,回府。
大家走到了一起。
齊國公夫人和涇陽侯夫人過來,齊國公夫人低聲問楚恪寧:“楚老太太那邊,是王妃讓她來的嗎?”
楚恪寧搖了搖頭,轉頭看了一眼走在後面的楚老太太。老太太走的很慢,步路蹣跚,看起來就是個已經很老的老太太了,有時候甚至顯得非常的可憐。
“不是的,老太太有自己的主意。”
涇陽侯夫人點頭道:“老太太心裡清楚着呢。”
齊國公夫人也跟着點點頭,頓了頓才道:“現在不知道……朝局如何?”
“誰能知道,不過皇上比先前那位必然是好了很多。前面那位就是暴君,昏君,這位以前當太子的時候,名聲挺好的。”涇陽侯夫人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壓得低低的,只有她們三個人能聽見。
“不用擔心,王爺和幾位國公、侯爺都是鼎力相助的,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皇上應該需要安定人心,大家安心就好。”楚恪寧安撫了大家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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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夫人就點點頭,這段路不遠,一會兒又有太監上前領路,兩位世子妃們咳嗽,這邊就不說話了。
其實各人都有很多話想說,京城現在誰家誰家是什麼情況了,自家可能會面臨什麼情況了,等等的,只是沒機會說,出了宮門,大家上車往回走。
想不到大家的馬車走到午門的時候,突然就發生了事情,外面傳來了大喊大叫聲,恍惚聽着什麼‘奪位’的,楚恪寧都吃了一驚,掀開車窗簾子看了看。
見從午門裡推出來了幾個人,看着還穿着朝服,直接就被推到牆邊,有禁衛拿了大砍刀過來。
“亂臣賊子!弒殺皇上,弒君!你們這羣亂臣賊子……”其中兩個還在高聲的呼叫着,這也叫旁邊的禁衛更加的惱怒,不等大砍刀送過來,其中一個抽出腰中寶劍,一劍一個,直接就把那兩個喊叫的給捅了!
旁邊不知道走的是誰家的馬車,車裡傳來了低低的女子的驚呼聲。
楚恪寧將車窗簾子放下來,也給嚇得心跳加快,看樣子這幾個人是不臣服的,所以直接就砍了。
這也是立威,在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裡選幾個叫囂的比較厲害的當場砍了,震懾不服氣的人,如果還不服,繼續殺,一直殺到沒人敢反對爲止。
楚恪寧的馬車繼續往前走着,走了很長時間,突然聽見外面有卓媽媽的咳嗽聲,似乎是在提醒誰,坐在門口的香豆掀開車簾子看了一眼。
然後就傳來了柳六的聲音:“往後退點。”
“我們夫人是王妃的母親!王妃現在連母親都不見了嗎?你們這羣狗奴才!”突然的就傳來了一聲厲喊,着實讓毫無準備的楚恪寧意外。
她示意香豆掀開簾子,問道:“什麼事?”
車門口坐着卓媽媽,這會兒已經下車了,忙躬身道:“是永定侯夫人,想要求見王妃。”
楚恪寧問道:“誰在叫囂?”
卓媽媽輕聲道:“永定侯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
因爲已經到了家門口了,楚恪寧便乾脆下了車,看見衚衕口果然停着另一輛馬車,郭氏已經從車上下來了,但被柳六帶着侍衛攔擋住了。
郭氏的一個婆子站在更靠前一些的位置,剛剛也是她喊叫的,目的自然是爲了吸引楚恪寧注意。
楚恪寧往這邊看着,客客氣氣的道:“侯爺夫人來了?請進來吧。”
又對卓媽媽淡淡的道:“叫府裡的婆子過來,對侍衛無禮的那婆子,打板子五十。”
因爲她的前一句話,柳六已經帶着侍衛們讓開了,郭氏馬上便往前走快步的過來,可見是多麼的着急,接着就聽見了後面一句,她的腳步就是狠狠的一頓。
可能是不習慣,繼女有一天會給自己這樣的厲害看。
楚恪寧已經轉身先進府了。
因爲知道王妃回來了,且府門前有些熱鬧,因此早有婆子出來候着,卓媽媽示意了一下,馬上就有兩個婆子拎着板子拖着長條凳過來,倒是準備的周全,直接將剛剛叫囂的那個永定侯府的婆子拖到一邊按到長條凳上,‘噼裡啪啦’打了起來。
郭氏臉都沒地方擱,覺着生疼,就好像捱打的是自己一樣。其實,這真的就跟打自己一樣,王妃名義上是自己的繼女,可現在自己剛上門,王妃就先把自己的婆子打了。
郭氏咬碎了牙齒,強忍了這‘屈辱’,跟着進了府。她是來求王妃來的,低三下四的求她。
楚恪寧回到了內院,換下了這一身朝服,穿着家常的棉裙,到了堂屋,這次讓人將郭氏請進來。
郭氏進來了,猶豫了一下,道:“王妃……”
楚恪寧擡眼看着她,淡淡的笑:“夫人來了?請坐吧。我這裡你還是頭一次來吧?”
郭氏臉色難看,努力的擠出笑容,道:“是,是啊,王府門太高了……”這話只說了半句。應該是到底沒忍住想諷刺的,但可能想到了她的來意,是來求人的,所以難聽的話又忍了回去。
楚恪寧猜到她就是爲了楚月瑤來的。
郭氏的臉色比之前見的老太太還要差,臉色發黑,憔悴不堪,儘管頭髮梳的整整齊齊,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給人一種有些邋遢的感覺,似乎整個人的氣色都跟着變黑了。
“新皇的登基大典如何?王妃見到了……皇帝?”郭氏按捺不住,沒有什麼拐彎抹角,直接就道。
楚恪寧點點頭:“是啊,老太太也去了,對了,怎麼沒見侯爺夫人去?”
郭氏臉更黑了,道:“我身體實在是有些不適……”一頓想想幹脆不繞彎子了,眼圈就紅了的道:“王妃應該知道,我哪裡敢去?新皇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你妹妹……你說現在,咱們永定侯府到底該如何?”
停了好一會兒,好像就問這句話似得。楚恪寧只能道:“這話似乎不應該問我,侯爺夫人該去問老太太啊,老太太最明白,該怎麼做,她拎得清。”
“這不是因爲……你妹妹是前朝皇帝的後宮,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裡關着……”郭氏說到這裡聲音都哽住了:“老太太就算是拎得清,這會兒哪裡敢去說什麼?新皇到底是怎麼想的,要怎麼處置這些後宮的舊人,都不知道……”
不敢說的太明白,因此話也是斷斷續續的,說到這裡郭氏看着楚恪寧道:“恪寧,以前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對你那麼刻薄,千錯萬錯,全都是我的錯,只求你能看在月瑤是你親妹妹的份上,救救她吧!”
楚恪寧蹙眉,嘆氣道:“你說的這番話我真的聽不明白。”
郭氏豈能不知道她怎麼會是聽不明白的?怕是自己一出現在衚衕口,她就明明白白的了。
但這話無論如何都要說出來:“就是想知道,皇上要怎麼處置前朝的後宮?怎麼……月瑤還沒有身孕,應該總不至於……”
楚恪寧突然想冷笑。
趙月兒懷孕了,估計剛知道消息的時候,楚月瑤和郭氏肯定是氣紅了眼吧。這會兒倒真說得出口這樣的話。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皇帝怎麼處置前朝的後宮,難道會跟我或者王爺的商量?”她的語氣不好起來。
郭氏一下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兒才道:“主要是……”她有點豁出去了,不想讓楚恪寧在跟她繞彎子:“王爺這次不是立了大功?先皇……不是他親手殺得嗎?這不是大功一件?”
楚恪寧冷笑:“這兩件事有什麼相干?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侯爺夫人如果不想拐彎抹角,就最好說清楚,皇上怎麼處置前朝的後宮,你到底是爲什麼篤定,會跟我們商量?”
郭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我是來求王妃!我知道王妃心裡頭還在生氣,我錯了,我以前真的做錯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錯,王妃想怎麼樣都行,只求王妃能跟王爺說說,讓王爺去皇上面前求情。”說着,哭的聲淚俱下。
楚恪寧等了一會兒,等她哭聲低了,這才道:“此事我無能爲力,皇帝怎麼處置後宮,那是皇上的事,我們不敢去多說什麼,跟我們也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