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個沒等大夫人開口,見蓉姐兒沒跟着一起出來,便以爲蓉姐兒剖腹產失敗了的小丫鬟,這會卻是一路小跑奔向外院。
說是到外院,實則是到外院和內院間隔的小門處,畢竟一個丫鬟真的到外院的話,不說怪異,總歸是不好的。
大約一盞茶時間,小丫鬟才氣喘吁吁的跑到地方,只見小門前早就候着一個看着便十分機靈的小廝,那小廝一見這丫鬟到來,趕忙迎上前:“可是二奶奶……”
小丫鬟重重的點頭:“你趕緊去衙門吧,估計已經有人去通知二奶奶孃家了。”
小廝不再多說話,對着小丫鬟一個點頭,立刻轉身向外院小跑離去。
這府裡,誰不知道,大夫人可以得罪,二夫人是絕對得罪不得的。二夫人的性子,她若是覺得你有用,那會百般的對你好,但一旦沒有用,可是會如同捨棄破舊物品一般毫不留情面。
所以這些在二夫人跟前辦事的,反倒是府邸裡做事情最有效率的。
柳蓉並不知道有人誤判她沒有成功接生的事情,這會卻是在屋中躊躇的來回走動。
“蓉姐兒,你這是怎麼了?”一旁仔細看着孩子和二奶奶的李媽媽忍不住擔憂的詢問。
自從大夫人說了鍾氏去了太夫人處,蓉姐兒便一直來回走動,明明很想離開產房,卻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沒有離開。
柳蓉皺眉,沒注意到李媽媽的擔憂,腦中只回蕩着大夫人告訴她,鍾氏去了太夫人處的事情。
她猜測不出來鍾氏爲什麼會突然去太夫人處,難不成是聽到她這邊發生的事情了?也是,剖腹產的事情折騰了這麼久,便是消息再慢,也該傳到鍾氏那邊了。
只是……只是這個身體一直在鍾氏身邊照養,也沒聽鍾氏提過她愛看醫書的事情,她卻突然懂了這麼多,鍾氏會不會看出什麼。
照理說大夫人告訴她這件事情,她應該去太夫人那邊看看的,可萬一她去了,鍾氏指認她根本沒有看過什麼醫書,說她根本不是柳蓉怎麼辦?
她會不會被一羣人當做異端一把火給燒了,想到前世從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異端的結果,柳蓉不禁打一個寒顫。
“蓉姐兒!蓉姐兒!”
突然提高的聲音,蓉姐兒一驚,才發現李媽媽和陳媽媽都看着她。
“蓉姐兒,你這究竟是怎麼了?”李媽媽再次擔心的詢問。
柳蓉搖頭,只是眉頭卻沒有鬆開,這屋子裡的人誰不是人精,一眼便能看出柳蓉的狀態。
李媽媽想了想,纔對着柳蓉開口:“蓉姐兒,容我說幾句話,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擔心什麼事情,但是無論什麼事情,你不去正面直視,就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也無法真正的解決。”
“李媽媽說的是,蓉姐兒,若是你想去主屋去看看鐘姨娘,便去吧,這裡有我和李媽媽看着呢。”陳媽媽說着一頓:“不要擔心,鍾姨娘雖然平時話少,卻是個善良明理的人,她不會因爲你救二奶奶的事情說你的。”
見陳媽媽以爲她擔心被責罵,柳蓉不禁苦笑,不過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主屋看看,若一直這樣等待着審判結果,她恐怕會瘋狂的。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結果,而是知道可能的結果,卻慢慢等待它來臨。
不過即便要離開去看看,二奶奶的情況還是要囑咐一下的,想着,柳蓉對着李媽媽和陳媽媽開口:“你們仔細注意二奶奶,若二奶奶的傷口出現紅腫,有液體從傷口處流出來,或者是發燒,就是傷口感染了,到時候要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我!”
柳蓉對着李媽媽和陳媽媽認真的吩咐,直到見兩人對着自己認真點頭,才放下這邊的事情向外走去。
到得門口,卻是正面迎來一箇中年男人,那男人看到蓉姐兒,對着蓉姐兒露出一個笑容:“你便是蓉姐兒吧,二叔要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二叔恐怕就見不到你二嬸和七弟了。”
柳蓉皺眉,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印象不好,據說對方因爲女人生產,男人不能見,見了就會影響男人氣運,便是知道自己的妻子要死了,也不踏進產房一步。
而媳婦拼死生了,也沒第一時間進來,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拖延到現在才姍姍遲來。
想到這些,柳蓉便連招呼也懶得和這個男人打,完全無視對方,向外快步走去。
二爺面上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怒氣:“不就是救了個人,便連長輩都不尊重了!我倒是要叫大哥問問,鍾氏是怎麼教養孩子的!”
柳蓉快步向外走,卻不知道二爺因爲自己不給面子滿面怒氣,更是說出這樣的氣話,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搭理,心中連一絲情意都沒有的薄倖之人,需要給他什麼臉面。
不過走着走着,待走得離主屋近了,柳蓉又忍不住腳步慢下來,每一步都覺得比往常的步伐重了幾倍。
相比柳蓉遲疑,對着主屋步步不前,另一邊卻是滿面驚慌,產房前,二夫人派的另外一個二等丫鬟知道她們理解錯了情況後,便緊趕慢趕的向外院阻止小廝報官,可小門沒到,便遇到去報信的三等丫鬟。
“小丁已經去衙門了?”趕來的二等丫鬟面趕忙對着慢吞吞回來的丫鬟問道。
“是啊,都已經去了好一會了,估計不多久就會領着衙門的人回來了。到時候二夫人一定誇我們辦事辦的好,說不定還會給我們多發些賞銀呢!”
二等丫鬟面色一白:“蓉姐兒給二奶奶剖腹產壓根沒失敗,二奶奶完好無損的生了個兒子!我們……我們闖禍了!”
“快,快將這件事情通知掌事媽媽。”
柳蓉在主屋門前遊移不定許久,出來查看外面的胭脂看到柳蓉不禁笑着開口:“蓉姐兒,你來了?大夫人一直說你一會就來,還叫我出來看看呢,沒想到便見到您了。您可是要進去?”
柳蓉僵硬的笑了笑,心中卻忍不住舒一口氣,她一直拿不定主意,天意給她選擇了一個結果。
跟着胭脂向屋內走,柳蓉卻是越來越緊張,可到得屋中,看到鍾氏的瞬間,卻是放鬆下來。
鍾氏正側着身子對她,露在她這邊的半邊臉沒有太多血色,明顯能看出病還沒有好轉。
但是面上的表情一如平時,淡淡的,沒有太大的起伏,看不出絲毫擔憂和歡喜。
“老爺將孩子交給你教導,可看你是如何教導的,好好的女兒家,教的不僅目無尊長,駁太夫人的話,還學閨中女兒碰都不該碰的接生!今日是運氣好,她給二奶奶剖腹取子成了,若是運氣不好呢,不說丟文定侯府的臉面,連累文定侯府的姑娘,就是害了二奶奶和七少爺的性命,誰擔得起?”劉大奶奶擺足大婦的架勢對鍾氏訓斥。
“到時候若二奶奶孃家問起來,我們怎麼說?這所有一切都是你教導不力引起,罰你去家廟住三個月,什麼時候知道怎麼教蓉姐兒,什麼時候再回來!”
大夫人眉頭皺緊,鍾氏畢竟是她派人喚來的,爲的是勸解蓉姐兒,這會卻因此受此責罰,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只是未來侯府中饋畢竟是要劉大奶奶繼任的,這會駁劉大奶奶面子,對劉大奶奶未來掌握中饋不好,會讓她在丫鬟婆子前失了威嚴,再加上劉大奶奶的話,也不無道理,所以強忍着沒有開口。
只是大夫人忍得住,新進來的柳蓉卻是忍不住:“慢着!我救親人與水火何錯之有?你憑什麼罰鍾姨娘!”
劉大奶奶見有人挑戰自己的威嚴目光瞬間冒火:“這是你對母親說話該有的口氣嗎?”
“若救親人與水火是錯的,那我還真是錯的徹底,那有這樣不該有的語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按着您這樣教導,就不怕以後侯府的孩子都有樣學樣,看到親人吃苦吃虧也全都不管不顧?”柳蓉上前反問!
一時間屋中靜的掉跟針都能聽到,劉大奶奶的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放肆!真是反了,一個庶女也敢和嫡母如此說話,她不是說要自出侯府嗎?來人……”一直靜坐中央笑望着劉大奶奶訓斥鍾氏的太夫人面色鐵青。
“啪!”一聲巴掌聲響起。
柳蓉捂住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鍾氏!
“還不跪下!”鍾氏看着柳蓉說道。
柳蓉一愣,倒不是怕鍾氏,而是她第一次看到鍾氏動怒!生這麼大的氣!
見柳蓉沒有跪下,鍾氏自己對着太夫人跪下:“太夫人萬慈,都是我沒管教好蓉姐兒,才叫她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口不擇言,還請太夫人罰我以後終日在家廟中陪伴古佛,爲太夫人和小姐們日日祈福。莫同蓉姐兒計較了。”
聲音依舊平淡,可聽在柳蓉耳中卻是聲聲震耳。
她不明白,她明明沒做錯事情,還救了人,爲什麼卻要認錯。
鍾氏明明也沒做什麼事情,爲什麼要自請去伴青燈古佛?
“既然鍾氏都這麼認錯了,娘,你便收回那些話吧,再說,真將蓉姐兒趕出侯府,外人問起緣由,恐怕就不僅要說我們侯府風氣了,還要說我們侯府大老爺連家都管不好了,到時候出去,多沒臉面。”二夫人趕忙上前對着太夫人開口道。
太夫人沉默。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略微吵鬧的聲音,繼而便見二夫人身邊的管事的媽媽小跑着進來:“應天府的人來了!”
太夫人疑惑,不禁和大夫人面面相覷,兩人皆不明白應天府怎麼突然來人了。
二夫人卻是臉色一青,直直的望着掌事媽媽。
柳蓉卻是心中一喜,懲罰的事情被打斷,只要她們不再提起,也許就沒事了,忍不住跪的靠近鍾氏,鍾氏卻是完全不看她。
糾結之間,應天府的人已經到得主屋:“誰是柳蓉?本府接到報案,狀告柳蓉行妖術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