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所的器材有限,只有望遠鏡與炮隊鏡,測距儀、方向盤、水準儀之類的專業器材自然是沒有的。
好在現有的地圖上已經標註清楚了地形標高,否則精準彙報座標還是件麻煩事。
這種情況下只能採用衆多間瞄方法之中的簡易法,德軍的密位制式和大部分國家一樣是6400密位爲一週,無需額外換算;觀察所中的SF-14炮隊鏡自帶測距分劃,可以比較粗略的判斷距離。
周長風盯着地圖,先確認那支車隊的大致位置,然後尋找周圍的參照物,他發現車隊所在的地方距離一個前線急救站很近。
急救站這樣的醫療單位屬於非軍事目標,不可攻擊,英軍沒有對其實施僞裝,幾頂灰白色帳篷和紅十字識別旗非常顯眼。
地圖上有標註它的具體座標,因此便可直接利用它作爲參照物,簡單明瞭的指明炮擊目標。
克莉絲拿起了話筒,目光落在周長風身上,開口道:“這裡是7號觀察所,立刻轉接火炮指揮部。”
然而喬治中校卻不以爲意地說:“德國人只會按照條令執行,即使他們發現了,從報告到下令也要很久,而我們只不過來這十分鐘。”
預定參戰單位各就各位。
對面的英軍也不是吃素的,迅速以猛烈炮火還擊,大量炮彈被傾瀉到德軍前沿陣地和二線陣地,企圖攪亂德軍的行動、阻斷前後之聯繫。
那支倍受期待的車隊在一瞬間就被爆炸迸發的硝煙所吞噬,衝擊波掀起的泥土涌向四周!
“收到。”
周長風很青睞三號突擊炮的表現,要裝甲有裝甲、要通過性有通過性,可比明軍使用的輪式突擊炮可靠多了。
須臾。
風向、氣溫、溼度確定完成。
“……加強對敵方縱深炮擊,預備隊現在出發,移動到出發陣地。”埃爾溫下達最新指示。
四小兩大一共六個炸點迸發在車隊附近。
“咚!”
然後沒有意外的被拒絕了,預料之中。
喬治-拉塞爾斯中校身受重傷,六、七處創口滲出的血幾乎染紅了軍服,經過野戰醫院的搶救暫時控制了出血,併爲之輸血近千毫升。
不過最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樣子折騰了一通,俘虜的英軍官兵都十分懵圈,審訊結果證明他們確實沒有準備什麼攻勢,僅僅是新任師長要來上任而已。
如此看來,裝備更多履帶式裝甲載具刻不容緩,必須充分利用產能,不可以再任由大明軍工部門在大戰背景下悠然自得了。
可就在大家興致勃勃的閒聊時,有人聽到了熟悉的炮彈破空聲。
他認爲四〇式輪式突擊炮這種4×4小型車輛就應該用作偵察和巡邏,強行讓它擔負步兵伴隨火炮的職責實在是勉爲其難。
克莉絲立即轉述了他的指示。
然而因爲德軍此次行動的突然性,英軍炮兵的努力效果微乎其微,並未阻止德軍參戰單位繼續向前推進。
炮彈從後而來,自頭頂上空飛向前方,周長風一行人聽到先緩後尖的嘯叫聲,接着又從尖變緩。
11月2日上午7:49,西班牙西南邊的梅里達以南55㎞,英軍第2裝甲師的陣地上一派輕鬆愜意之景,因爲隨同新任師長而來的有皇室成員,他們帶來了令士兵們期待不已的大量香菸與各種各樣的零食。
預示危機的聲音入耳,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下意識的在做臥倒動作了。
“咻——咻——”
周長風端着埃爾溫友情贈送的亨索爾特公司製造的7×56雙筒望遠鏡,目不轉睛的觀察着目標。
少頃,她用漢語轉述道:“現有四門一百零五公釐山炮與兩門一百五十公釐山炮可以參戰。”
炮彈很快在轟隆轟隆的炮聲中砸落,還未消散的煙塵在一道道閃爍的火光中變得更爲濃厚……
大衛少將再次提醒道:“德國人隨時可能發現我們,這是非常危險的。”
爲了遮蔽敵方視線、掩護己方行動,德軍在上風處佈置的發煙罐釋放出灰白色的滾滾濃煙,同時也有零星的迫擊炮煙幕彈被打到進攻地域兩翼。
有人帶頭也就有人跟隨,很快就有幾名士兵找到了喬治-拉塞爾斯中校,開始拽着渾身是血的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沉悶的隆隆炮聲從後方傳入耳中,那是Le.FH26型105㎜榴彈炮和s.FH34型150㎜榴彈炮的咆哮。
這是一場教科書式的戰鬥偵察!
周長風看到數不清的灰色身影離開了進攻出發陣地,在他們身後是六輛三號突擊炮。
然而他仍未脫離生命危險,第2裝甲師開設的野戰醫院醫療條件有限,軍醫要求立即把這位皇室成員送往裡斯本的醫院接受更完善的手術治療。
周長風不假思索地說:“目標相對座標,圖注EH4東北35度,圖注DB13獨立樹西南62度,觀目距離3700,高程67,完畢。”
德軍現在還在使用一系列短身管炮,三號突擊炮與四號坦克均搭載Kwk37(Sutk)型75㎜、24倍徑坦克炮,對反裝甲力量需求輕微導致長身管炮的量產進度緩慢。
頓時,指揮部中的參謀和與士兵們開始忙不迭的計算射擊諸元,霎時間,計算盤、計算尺被撥弄得嘩啦作響,鉛筆也在吱吱寫着連串數據。
臨時通信電話線佈置完成。
這時候,因爲目睹炮彈落點基本正確,周長風立即要求再追加三發急促射。
備用指揮所開設完成。
過了一會,克莉絲面露疑色的問:“指揮部反問,只要一門炮進行試射嗎?”
“轟轟轟轟!”
樹林旁,兩輛沙錐鳥轎車停在土路邊上,後邊是六、七輛滿載補給品的卡車,士兵們正排着隊從上邊卸貨。
戰鬥偵察本質上是佯攻,甚至可以是正經的強攻,區別在於其目的是查明敵情而非取得戰果。
上級司令部在獲悉這兒近期的異況以後,批准執行他申請的試探計劃,於是一場短時間內匆忙組織的戰鬥偵察就拉開了序幕。
戰情簡報逐級下發。
下午,一架孟買運輸機匆匆起飛,把他及時送到了里斯本。
然而當極速趕往醫院的時候,車隊卻在一個十字路口和一輛隸屬於美軍陸航的吉普車發生了碰撞事故。
他的“命令”立即被克莉絲翻譯爲德語,西門子公司製造的野戰電話機將聲音轉爲電信號,瞬息間便經由電話線傳遞到幾公里遠的後方。
朗格中校複述確認,敬禮道:“是!指揮官同志,命令已下達。”
第2裝甲師新任師長大衛-埃文斯少將現在頗爲無奈,他努力勸說一同而來的喬治-拉塞爾斯中校不要在這裡逗留,可後者不爲所動。
等接通以後,她繼續說道:“發現敵方高價值目標,立刻組織臨時炮擊計劃,指揮官同志就在這裡,他已經批准炮擊。”
多個炮兵觀察所開設完成。
德軍以靈活多變的戰鬥編組而聞名,慣於臨時組建各種各樣的戰鬥羣來遂行特定行動,比如這次就以一個步兵營搭配一個戰鬥工兵排和一個突擊炮連。
同樣是傍晚時分,當里斯本的車禍發生時,德軍第12摩步師的進攻出發陣地上已是一片蓄勢待發的架勢。
整個師的身管壓制火炮突然齊射,數十門榴彈炮開始按預定火力計劃向目標區域實施等速射。
備彈量僅22發,而三號突擊炮有54發;防護薄弱,12㎜的正面裝甲只能抵擋步機彈,而三號突擊炮有50㎜,抵擋小口徑反坦克炮也不在話下。
周長風一行人暫時還不知道後續情況,當時在目睹那支車隊被成功炮擊以後,埃爾溫當機立斷決定提前實施試探計劃。
車禍導致吉普車上三名醉駕的飛行員一死二傷,同時直接促使倒黴的喬治-拉塞爾斯中校一命嗚呼——死在了距離逃脫死神追殺的最後一英里。
他指着幾十米外的一處塹壕出入口,建議移動到那裡去,這樣即使遇到危險也能立馬跑進去。
協助步兵推進的突擊炮不斷開火,每當炮口焰噴涌而出的時候,就會有一挺維克斯重機槍被掩蓋在倒塌的土木工事下。
當德軍步兵逼近以後,僅有的布倫輕機槍又豈是MG34的對手?英軍被壓制在塹壕中毫無還手之力,很快被MP38衝鋒槍與M24手榴彈的交替招呼打得落荒而逃。
這種修長的望遠鏡外形整潔,顏值很高,而且是沙漠之狐一手自用!
在同一時刻,遠處英軍二線陣地上……
“明白。”克莉絲輕輕點頭。
被炮彈直接命中的可能性很小,統計表明,一個榴彈炮單位平均需要一兩百發炮彈才能擊毀一輛坦克。相應的,攔阻炮火的落彈密度往往更加低,被炸個正着的風險不亞於買彩票中獎。
縱然英軍攔阻炮火持續不斷,但第12摩步師裝備有幾十輛Sdkfz250半履帶裝甲車,德軍步兵可以乘坐它們淡定的穿越封鎖區。
僅僅幾秒之後,第二輪炮擊接踵而至。
許多人剛一趴下,就聽到了從遠方傳來的、微弱的隆隆炮聲,緊接着,所有人都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猛烈轟響。
在實際使用中,士兵們已經發現了鋼製插板存在的問題——子彈撞碎在鋼板以後會沿着平面向周圍飛散,進而傷害到脖子和下巴,因此一些人很機智的自制了一種鋼製護喉。
距離那兩輛沙錐鳥轎車最近的彈着點也有約二十米,是一發105㎜高爆彈。
“停!停!”大衛少將大聲叫喊着,“去拉中校!帶上拉塞爾斯中校!”
見炮擊只進行兩輪就停止了,一名勇敢的下士從地上爬了起來,衝到轎車旁邊找到了師長大衛-埃文斯少將,拖拉着他跑向塹壕出入口。
顯然,便宜的東西除了便宜的優點以外全是缺點。
煙火、燈光、無線電交流代號與暗語確認無誤。
英軍拼命抵抗,可惜QF2磅反坦克炮無法擊穿三號突擊炮的正面裝甲,只能看到炮彈撞擊裝甲時迸射的燦爛火花,順帶聽個響。
英軍士兵們翹首以盼的香菸和糖果因爲炮擊而損毀多半,事後,許多人去撿拾散落的糖果,可吃在嘴裡卻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硝煙氣息。 大衛-埃文斯少將被多枚破片擊中,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他所佩戴的那一頂鋼盔爲他的腦袋擋下了一枚致命的高速破片。
埃爾溫-隆美爾平靜的注視着這一切。
隨着信號彈升空,這次的戰鬥偵察準時發動。
許多步兵師的戰鬥工兵單位已經很幸運的收到了試生產的防彈背心——附帶鋼製防彈插板的帆布質地裝具。
見狀,端着望遠鏡的周長風馬上喊道:“敵方軍官車隊,無防護軟目標,高爆彈,兩發!”
這位喬治中校大有來頭,不然也不至於如此硬氣,他是第六代哈伍德伯爵的長子,母親乃是瑪麗公主——英王喬治五世唯一的女兒。
在衝擊波面前,車窗與擋風玻璃就像酥脆薄餅乾一樣四分五裂,而炮彈迸發出來的數以千計的高速破片則橫掃八方。
這就是多普勒效應——波源接近,頻率升高;反之,遠離便會降低。
乘坐Sdkfz250裝甲車穿越炮火封鎖區以後,增援而來的一個步兵連鞏固了已佔領的英軍陣地,戰局趨於穩定。
“不,所有待命炮位效力射。”周長風斬釘截鐵地說。
十幾發105㎜與150㎜高爆彈基本覆蓋了車隊所在地,但是落點偏差很大,有一發150㎜高爆彈在倒數第二輛奧斯汀卡車旁邊炸響,數不清的糖果和水果罐頭猶如天女散花一樣飛上天又落下地。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隨着障礙物被清除乾淨,得到了突擊炮直瞄火力支援的德軍步兵一路暢通無阻。
見喬治-拉塞爾斯如此固執,大衛-埃文斯在心裡無奈的“嘖”了一聲,自顧自的戴上了一頂鋼盔,接着禮貌問詢他要不要戴。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彷彿慢了十倍,感覺像是過了兩分鐘似的。
和歷史上突然遭遇T-34危機而匆匆忙忙把75㎜、43倍徑坦克炮安裝進四號坦克不一樣,這次德國人不需要慌慌張張來解燃眉之急了,他們正在研發專門的“中型反裝甲戰鬥坦克”。
此刻的半空中,4發105㎜榴彈與2發150㎜榴彈正以一倍半聲速飛向西北方向,它們產生的渦流和湍流發出的噪音向四面八方傳播。
一些迫擊炮開始攻擊英軍前沿陣地的障礙物,那個戰鬥工兵排也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冒着槍林彈雨衝了上去,爆破清除形形色色的鐵絲網、路障、地雷。
德國人使用厚度爲7㎜的高硬度裝甲鋼(HHA)製成防彈插板,雖重達3.8㎏,卻能夠在50m的距離上抵擋7.7㎜恩菲爾德步槍彈。
問曰:“你們的師長是誰?你認爲他是怎麼樣的一名指揮官?”
答曰:“我不清楚,他剛到就被你們的炮彈炸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