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琪兒

當我剛在書房中坐下,一個侍者就進來稟報說皇后娘娘身懷了龍胎。玲兒懷孕的消息一下就把我炸暈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就是不顧一切的奔向玲兒的齊福宮。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齊福宮,所有的太監都被我甩在了身後。進了齊福宮我就直奔寢宮,一路上看到我闖進來而來不及迴避的宮女、太監們跪倒一片。我根本沒心思理他們,就這樣不管不顧的一頭闖進了寢宮。

寢宮的大牀邊,玲兒正拉着一個女孩在講話,見我闖了進來,除了玲兒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玲兒也站了起來施禮道:“臣妾見過陛下,陛下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我一把拉起玲兒道:“朕剛下朝,聽侍者稟報愛妃有孕了,所以來看看愛妃。”玲兒站起來後,看到我跑的一頭的汗,怕從身上拿出一條絲巾來,一邊給我擦汗一邊說道:“陛下,來就來了,跑那麼急幹什麼,看跑的這一頭汗。”我笑道:“這不是聽說愛妃有孕後,激動的嗎。”

正在我準備扶玲兒坐下時,旁邊跪着的女孩輕咳了一聲。玲兒反應過來了對我說道:“今天臣妄的妺妹來看望臣妾了,剛剛臣妾正和妺妺說話呢,陛下就跑了進來。”我向那個跪着的女孩看去,她低頭跪着看不清長相,從穿着打扮來看應該是個小姑娘。我忙擡手道:“是愛妃的妹妺,快快平身吧。”那個女孩站了起來,我向她看去。

當她的相貌進入我的視線時,我就像一下被五雷轟頂似的完全呆住了。身邊一切景物、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我的眼中只剩下這張臉,這張我永遠不會忘記,以爲永遠再不會見到的臉。這張臉和我反世身邊最親近的那女孩的臉慢慢重合到了一起,後世在小湖邊草地上嘻鬧的二個身影又像電影鏡頭一樣的出現在我腦海中。不知不覺的我雙眼溼潤了,一把抓住那個女孩的手,嘴裡輕柔的說道:“你還好嗎?你怎麼也來了?”

眼中的那張臉飛快的升起了一片紅霞,手中也傳來掙扎的感覺。我正準備問她爲什麼不理我時,被一陣晃動驚醒了過來。周圍的景物、聲音又潮水般的涌了回來。眼前女孩那羞紅的臉,那含着淚珠的雙眼,那掙扎着往回抽的手,身邊玲兒的搖晃和急切的問話聲“陛下,陛下,您怎麼啦?”這一切又把我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我象觸電似的放開了女孩的手,回頭看着玲兒那滿是關心和責備的眼神,心慌之下說道:“啊,沒、沒什麼,朕、朕有點累了。朕先走了。”說完我象是一個被人抓了現的小偷一樣,慌忙轉身頭也不取回的跑了出去。

我一口氣跑到了自已平時不太來住的景華宮,我對宮裡服侍的太監說道:“朕累了,現在誰都不見,你去通知學堂的孟博士,下午的課讓他另外安排,朕不去了。”太監領命退下後,我連飯都沒有胃口吃,一下倒在了牀上。前世的一幕幕再次出現在我腦海中。

前世我的女友姓張,叫張琪。我和她的相識真的有些特別。我的家在皖省的一中東部城市,父親是部隊的轉業幹部,母親是當地國有大型企業的老總,是個典型的女強人。父母都很忙,很小的時候我就很獨立。在高二那年的暑假,我獨自一人去黃山旅遊。山上游人很多,山路又窄又險。我隨着人流往天都峰爬去。我前面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嬌小的女孩。這個女孩大概和前面的女人是一起的,兩人邊走邊說話。

由於人太多,前面的人停了下來,這女孩卻沒發現,等到她撞到前面的人時,本能的往後一退。就在她手鬆開扶欄的一瞬間,腳踩滑了,只發擊了“啊”的一聲,整個人從欄杆下往路邊懸崖下滑去。我站在她身後,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膀子,好在只是個嬌小的女孩,我在蹬位了欄杆後也穩住了她。

在大家的幫助下我們七手八腳的把她拉了上來。雖然沒什麼大事,但她的腿腳都受了傷。我從揹包裡拿出碘酒和沙布幫她包紮後,見她還是無法走路,乾脆背起她往山下走去。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她就是張琪,我前世的女友。她也是皖省人,不過來自最西邊大別山深處的農村。暑假來屯溪親戚家玩的。從此我們開始通信,十四、五歲的孩子,感情上只是一種懵懂。我們的書信中也只是學習上的交流,然後到生活中的喜怒哀樂。

我是獨子,性格本比較孤僻,身邊並沒有什麼朋友。現在有了這個能互相交心的朋友,心裡對這份友情異常珍惜。時間轉眼到了高考結束,因爲我自我感覺特好,所以心情也從未有過的放鬆。我在告訴張琪這個消息後,等來的卻是她不想再讀大學的回信。

我知道張琪是個學習特別努力的人,在數學和外語二門課上比我都要強一些。這次高考我能考好,她沒有理由考不好,可她爲什麼不想讀大學了呢?我開始渇望着能見她一面。終於我的心事被媽媽看了出來,在關上房門聽我和她談了一睌上的張琪後,媽媽難得的沒有了領導的嚴肅,而是變成了慈母。

第二天,媽媽喊來了她單位裡的一輛桑塔納轎車,拿出了一萬元現金[那可是一九九零年,九零年的一萬元----],爸爸拿出了一箱五糧液和四條中華香菸。叮囑了半天后送我走上了前往張琪家的路。

路很難走,我們走了一整天,晚上十點纔到了那個叫*安的城市,打聽了一下離張琪家還有五十公里山路要走。所以決定在這個城市住一夜,第二天再走。第二天一早,我們又開始了旅程,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中午趕到了張珙家的小鎮。沾滿泥土的轎車一進小鎮,就引起了轟動。大人用驚奇的眼光看着我們,小孩圍在車邊跟着車跑。

我在鎮頭把車停下,拿着信封問路邊人張琪家在那?路邊人先是一臉驚奇,接着又熱情的給我指路。當我的車在張琪家門口停下時,整個鎮子都知道了我的到來。我下車提着禮物來到張琪家院門口時,院子裡迎出了兩人。我看見這一男一女二位中年人,前面的男人有着一張典型山裡人,長期勞做滿面日曬雨淋痕跡的臉。腰也有點佝僂着,臉上同樣是驚疑不定的表情。後面跟着的那個女人,和張琪有些相像,也有着一張飽經風霜的臉。

我揚起笑臉,對二人說道:“二位是叔叔、阿姨吧?我是張琪的朋友,我叫王海。今天來看看她和你們,張琪在嗎?”二人愣了一下後用我聽着很費勁的方言說道:“快請進屋坐,小琪出去了,一會就回來。”我和司機文哥跟在二人身後走進了張琪家的院子。進了院子後我才發現這是一個簡單到了簡陋地步的家。院子後面是三間陳舊的瓦房,正中間的客廳裡除了牆邊的香案,就是一張方桌,方桌的一條腿明顯是後補的,顏色都不對。我把禮物放在桌上,和文哥在桌邊的長條凳上坐下,張琪的父親局怵不安的在另一邊坐下,她母親進了邊上的屋子,一會端了二碗開水過來放在我和文哥面前道:“喝點水吧,二位是打哪來?怎麼認識我家小琪的?”

我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包中華煙來散給叔叔和文哥一邊答道:“叔叔、阿姨我從*州來,我和張琪是二年前在黃山認識的。”張琪的爸爸、媽媽對看一眼同時問道:“你就是那個在黃山救了小淇一命的孩子?”我笑道:“小事,當時我就在張琪身邊,順手拉住了她。巧了而已。”

我正說着,門口跑進來一個女孩,邊跑邊喊:“王海,是你嗎?你怎麼來了?事先也不和我說一聲。”我站起來向那個女孩看去,是張琪,雖然二年沒有見到她,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二年沒見,她個子長高了,臉上也沒了當年的稚嫩,而是多了少女的嫵媚。一張不算特別漂亮的臉上,一臉似嬌還嗔的表情。

看到她我心裡突然有了一份衝動,一種強烈的相擁她入懷,好好痛愛一番的想法。我剋制着自已,對她笑着說道:“這不,高考完了,挺想你的,就來看看你了。”突然我在張琪的眼中看到了一陣陰影掠過,而二位長者也對看了一眼,無語了。

中午在我的反覆勸說下,張琪一家才隨我來到鎮子裡唯一的一家飯店,由我請客吃了中飯。下午張琪領着我在鎮子上逛了一下午,我給她們全家又買了不少禮物,要不是張琪硬攔着,我會買的更多。傍晚我剛回到張琪家,文哥就把我拉到一邊,輕聲對我說道:“下午,二個老人仔細問了我你家的情況,聽說你媽媽是管着幾千人的大廠的領導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怎麼,老弟,真的看上那個女孩了?沒事,看上了就帶回去,你家的條件,想娶她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我笑道:“不急?先看看再說吧。你也別太顯擺了。”

晚飯後,二老把我們和張琪都喊到了堂屋,大家坐下後,張琪的父親,一邊吸着旱菸一邊緩緩的開口說道:“小海啊,你對小琪的情意,我們二個都看出來了,可是小琪已經許了人家了。連財禮都收過了,你家世這麼好,再找一個好姑娘吧。”我一聽頭“嗡”的一聲炸開了。文哥一聽也跳了起來喊道:“什麼?許了人家了?許了誰家去退掉!我家王少看上你家姑娘是你家姑娘三生修來的福份,你有什麼不滿意的?論家世、論人品、論長相、論學問,你們這有誰比得過我家王少?”

我聽到文哥的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瞪得文哥頭一縮,不吭聲了。我朝張琪看去,張琪早已兩眼淚水,坐在那一聲不吭。我忍不住對張琪喊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張琪還是一聲不吭,她媽媽開口說道:“孩子,你別怪小琪,幾個月前,小琪的爺爺病重,家裡實在拿不出錢來給老人看病,正好有人上門給琪兒說媒,男方家不但有錢,家裡還有人在市裡當官。我們也沒辦法,才收了五千塊財禮錢。小琪也是放假回來後才知道的。”

我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忙問道:“對方是哪兒人?能不能退掉?錢我有,多少都不是問題。”張琪的父親搖頭道:“不能退,山裡人講個信義,收了財禮小琪就是人家的人了。”說完長嘆一口氣,轉身走了。我一夜沒睡,笫二天早上我來到鎮上郵局,打了個長途電話給媽媽,電話裡我把所有的事都和媽媽說了。媽媽聽完沉默了一會說道:“小海,你長大了,這件事你自已拿主義吧,你爸爸有個老戰友在*安市當市委副書記,你真有解決不掉的事,可以找他幫忙。我這就給他打個電話。你要是需要錢就打個電話來,媽給你寄。”

打完了這個電話我信心十足的又來到了張琪家。接下來是先說動二老,再去找那家談判,那家開始死活不幹,甚至要動手打人,虧了文哥機靈,找到了爸爸的老戰友,這才順利解決問題。十五天後,我帶着張琪離開了這個小鎮。接着我們都收到了北大的錄取通知書,我選的是政史系,她選了外語系。我們也開始了同學加戀人的生活。直到我穿越前的那個暑假,她回去看看家人,我來了四川旅遊。沒想到車站一別競成了永別。

我的思路被一聲輕輕的“陛下、陛下"的喊聲打斷。我緩緩睜開眼,天已經全黑了,燭光下安公公正站在牀外輕聲的喊着我。我坐起身後才發現,枕頭已經被我的淚水打溼了一大片。我在心裡默默的喊着:”琪兒,爸爸、媽媽、你們還好嗎?兒子今生不能再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兒子,來生我一定還要回到你們身邊,做一個好兒子,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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