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月獵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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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問的孩子們一時語塞。

琳用世界語給其他孩子翻譯了一下,徵求回答的方法。

很快,千葉因果的眼睛滴溜溜鬼轉了一圈,湊到王昭倩和多莉絲耳邊,分別低語了幾句。聽了千葉因果的話,王昭倩露出一抹苦笑,隨即點了點頭。

“咳咳。”王昭倩故意咳嗽了兩聲,將卡爾德人族長和卡爾德人護衛的視線引到自己身上。

待確認一圈卡爾德人都在看着自己時,王昭倩立刻發動了自己的時間靜止能力。

在衆目睽睽之下,王昭倩瞬間從原地消失,然後出現在了卡爾德人族長身後的寶座上。這一舉動,讓所有卡爾德人都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緊接着,多莉絲用一貫高調的語氣尖聲道:“神無貴賤。”

聽多莉絲此言,族長大人趕忙連連磕拜,不再多言。

這正是千葉因果剛剛出的鬼主意。因爲之前親眼見過會噴火的巨鼠,所以千葉因果不確定雨嘉的能力和琳的能力有沒有威懾力。

不過千葉因果覺得,王昭倩的時間能力還是十分特殊的。於是她先讓王昭倩用時間能力唬一唬這些長相怪異的卡爾德人,然後讓多莉絲吐出一句“神無貴賤”,意在告訴族長:我們和你口中的神明卡爾德同爲神,我們不是他手下的使者,我們是不分貴賤的。這樣一來,既免除了因爲族長的問題而穿幫的可能,又讓孩子們的地位更高了一層,令這些卡爾德人格外敬重。

經過這一番,艾爾的心中暗暗做出了一個明確的猜測。這些卡爾德人口中的神明卡爾德,不出意外的話,很可能就是一個人類。也就是說,在大鐵棚的六十個孩子之外,這個外面的世界裡,也有着同樣的人類存在!有着不同於卡爾德人和各種怪獸的真真正正的人類!

對於這羣奇形怪狀的卡爾德人,孩子們心中充滿了疑惑。於是銀髮女孩兒琳收集了一下孩子們的問題,翻譯成英語,然後對卡爾德人的老族長一一詢問起來:

“剛纔我們聽說,不要吵醒勇士們?還聽說勇士們和食物密切掛鉤?是嗎?”

“是的……”卡爾德人的族長點了點頭:

“有月亮的夜晚,就是我們捕獵的時間,前一次捕獵的黃狼獸已經吃完,所以今夜,我們部落的勇士們會大批出動,再次捕獵。現在勇士們都在睡覺,爲了晚上的捕獵養精蓄銳。”

聽族長一解釋,孩子們微微有些欣喜,看來那個帶路的卡爾德人沒有騙他們,今晚的確是有捕獵的活動,看來食物材料要有着落了。而且,聽族長的話,他們的食物應該是某種動物,既然是動物的話,那就是肉類材料,在“福特機”上的貼士顯示,肉類是最理想的材料之一。

“記住,你們捕獵過後,要將最好的食物獻給我們。”多莉絲用命令地口氣衝老族長說道。

“當然……當然……”老族長連連點頭,聲聲贊諾道。

不過一瞬間,艾爾隱約從老族長的表現中感覺到,老族長對神明的尊敬之中,似乎還帶有着些許畏懼的感覺。

“晚上之前的這段時間,請諸位神明稍事休息。”

看着老族長畢恭畢敬的樣子,金髮多莉絲得意地笑了笑,然後摸了摸被雨水弄髒的金髮,對着老族長用命令的口氣尖聲道:

“你,安排個沐浴的地方給我們。”

“沒問題,沒問題。”老族長趕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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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孩子們第一次泡溫泉。

以前在大鐵棚中的時候,孩子們都是在一個大房間裡洗淋浴。孩子們從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存在這樣一種放鬆舒適的享受。溫泉清滑的觸感,讓孩子們周身的肌肉瞬間鬆散下來,這是七個人從未體驗過的感覺。過去在大鐵棚的十五年裡,無時無刻的訓練、學習、和生日考驗,讓孩子的精神始終處於緊張狀態,渾身繃緊的肌肉,也從未向今天這樣放鬆過。

“這些怪人還挺會享受的嘛。”金髮多莉絲腦袋枕着溫泉邊緣的石頭,閉着雙眼似乎要睡去一般。波浪狀的金髮平散在水面中,襯着多莉絲白皙精緻的臉龐,平添幾分嬌豔而華貴的美感。

西澤看着水中的多莉絲,不免有些出神。

“嘿,看什麼呢?”

突然,千葉因果從水中滑到多莉絲對面的西澤身旁,用兩隻胳膊環住西澤的脖子,把臉貼到西澤面前,帶着一絲壞笑問道。

被千葉因果這麼一摟,西澤臉上莫名地泛起一陣紅。雖然平時孩子們嬉笑打鬧時,時常也會這樣糾纏在一起,但不知爲何,西澤一時間覺得有點怪怪的。聽到因果的話,西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直呆望着多莉絲的方向出神,下意識地把視線挪開,抓着頭髮把頭扭到一旁嘀咕道:

“囉嗦……”

千葉因果好像得逞了一樣,嘻嘻壞笑了幾聲才放開了西澤。

此時的艾爾正注意着李雨嘉,浸沒在溫泉水中的李雨嘉似乎異常的有精神,兩個水靈靈的大眼睛四下望着水面。艾爾發覺,雨嘉臉上似乎透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感,那種喜悅感不同於其他人放鬆的舒適感,而是某種透着靈氣的感覺。

整個溫泉裡,唯一一個神情依然嚴肅的是王昭倩,她正湊在銀髮女孩琳身旁,似乎在教導着琳什麼。而琳正帶着一臉不情願,照着王昭倩的言語做着各種嘗試。艾爾看到,琳面前的水裡,不時會形成小漩渦,不時會冒出大量的水泡。

看來昭倩是在訓練琳的覺醒能力,艾爾暗自猜想到。

在溫泉裡安逸地享受中,時間不知覺流逝。轉眼,藍天中的大太陽向着山巒間落下。夕陽暖暖的紅色灑滿天空和大地,染得漫天白雲如同灼燒的火焰。

浸沒在夕陽下,孩子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富有美感的紅色。在孩子們的記憶中,紅色始終是個令人厭惡而恐懼的顏色。在大鐵棚的日子裡,紅色對孩子們意味着血,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吞噬一切的火海,還意味着生日考驗的詭異叢林中,那片泛着腥臭味的土地。孩子們從沒想到,紅色也能以這樣唯美動人的方式,出現在神奇世界的天際之間,用一種夢幻的情調,給世間萬物披上一件美麗的霞衣。

孩子們看着夕陽癡迷,情不自禁地覺得:

卡爾德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一羣人。

可惜夕陽唱晚,轉瞬即逝。

夜幕,用一種悄然無聲的方式緩緩降臨。

這時,一個乾瘦細長的身影出現在了溫泉旁,那是一個卡爾德人護衛,來到時,它沒有一絲腳步聲,以至於它突然開口的時候,弄得半睡半醒的孩子們一驚。

“抱歉打擾諸神了。”那個卡爾德人護衛恭敬地通知到:

“月夜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請諸神前往參觀。”

邊說着,它邊做出一個“這邊請”的手勢。

孩子們這才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紛紛爬出溫泉,穿着好各自的衣物,跟隨着那個卡爾德人護衛走去。一路走來,到達了一片很大的空地,那裡聚集着很多卡爾德人。

總的來說,夜晚的卡爾德部落熱鬧了很多,許多卡爾德人從“蒙古包”中走出,享受着他們最愛的月光。一些負責儀式的卡爾德人,剛剛用木樁搭好了一個臨時的臺子,老族長站在臺子上,似乎正要發表着什麼演說。

“第一部落的兄弟姐妹啊!”

看到孩子們來到,老族長向着散亂的羣衆呼喚道。

所有卡爾德人的注意力立刻看向了老族長,孩子們也是一樣。

“今夜,是我們的狩獵之夜,天降喜訊,諸神來到了我們的部落,這是蒼天的恩惠,我們這次狩獵之夜,必將滿載而歸!有請諸神!”

這時,整個廣場的卡爾德人都發出“喵喵”的長嘯聲,那似乎是他們歡呼的方式,類似於人類的鼓掌。

在所有卡爾德人的“喵”聲和矚目中,七位孩子被迎接上了木樁臺。

“十年前,偉大的神明卡爾德大人,消滅金狼魔獸,把我們的部族從滅絕的邊緣拯救了回來,我們才得以有今天。現在,七位神明再度降臨,這意味着我們的部族將走向新的輝煌!”

多莉絲和琳沒想到,這位看上去年老體衰的老族長,發表起演講的時候竟然如此氣勢磅礴。在老族長振奮人心的呼喚下,廣場上的“喵喵”聲格外熱烈,聽得孩子們渾身發癢。

“今夜!”老族長繼續道:“將是諸位神明審閱我們力量的月夜,讓我們齊心協力,爲諸神獻上最豐盛的賀禮!”

“喵喵”聲愈發熱烈,很多卡爾德人甚至高舉起雙臂歡呼。

“下面!”老族長頓時提高聲音道:“讓我們請出——威武的勇士們!”

“喵喵”的歡呼聲變得更高了,伴着大批卡爾德人歡動的樣子,圍在廣場周圍的的一圈“蒙古包”同時被掀開簾子,一批共幾十個卡爾德人從簾子裡走出。

只見那些勇士和其他卡爾德人也沒有太多區別,身體一樣是乾瘦乾瘦的,看不出有什麼力量的感覺。如果硬要說區別,這些勇士的神情都非常威武嚴肅,從氣勢上倒是有那麼點意思。

“這就是勇士?”

金髮多莉絲有些不屑地看着那些走出的勇士。在她的想象中,睡了一天的這些勇士,應該是一個個孔武有力,高大健壯的卡爾德人才對。但眼前的這些卡爾德人體格比起西澤都顯得差遠了。

然而,正當她疑惑的時候,變化發生了。

只見所有勇士齊刷刷地仰頭望天,發出一聲類似貓叫的悠長嘶鳴聲。皎潔的月光從夜空中灑落下來,被這些勇士那寶石般的大眼睛盡收而入。

緊接着,那些寶石般的大眼睛,開始放射出類似月光的白色光芒。白色的光芒越來越強,帶着勇士們的身體也開始發生着變化。

它們的臂膀和腿像是在充氣一般,開始爆炸性地鼓起,岩石般輪廓的健壯肌肉在它們的身上漸漸鼓出形成。

長約半米,鋒銳異常的利爪,從它們又大又厚的手前端刺出,在月光的映襯下,像是一把把嗜血的寒刀。

它們的面部漸漸變成一個貓頭的輪廓。它們鼻子和嘴開始向前突出,長在頭頂的三角形耳朵變得愈發闊大。似同尖釘的牙齒從他們三角形的小嘴中暴突出來,緊緊地咬着下嘴瓣。

它們身上的絨毛開始變化顏色,本來他們的絨毛有很多種雜色,變化開始後,那些絨毛全部變成了齊刷刷的純黑色,在夜晚的陰影裡,幾乎看不清身體的輪廓。

一系列變化後,一個個高約三米、雙眼冒着白光、周身長滿爆炸性肌肉、擁有着倒梯形身材和尖牙利爪的貓頭獸人出現在了孩子們眼前。對僅有十五歲的孩子們來說,這樣的身材簡直“遮天蔽月”。

“這個……纔像個……勇士的……樣子嘛……”

多莉絲被這一系列的變化看得驚呆了,神情尷尬地苦笑道。

完成變化,幾十個高大威武的貓頭獸人齊刷刷地看向老族長,等待指令。

“狩獵開始!”

老族長一聲令下,幾乎所有貓頭獸人都以迅雷般的速度消失在巨木林之中。只有一個貓頭獸人留了下來,站到了孩子們身邊。

“它是我們部族最優秀的勇士。”老族長指着那個貓頭獸人,向孩子們介紹道:

“它變化成夜月獵貓之後,自己就可以獨自狩獵一隻黃狼獸。它將負責給你們做狩獵的表演。”

夜月獵貓?原來這就是這些貓頭獸人自己的叫法。

緊接着,那位夜月獵貓做了個“請”的手勢,屈身恭敬地道:

“諸神請跟我來。”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去了,也不知道那黃狼獸是什麼怪物,萬一有危險呢。”千葉因果在一旁嘀咕道。

“那你留在這裡吧,我要去。”艾爾悄聲說道,他對這些卡爾德人和變化後的夜月獵貓有太多疑問,很想趁行進的路上打探個清楚。

一番討論後,最後只有千葉因果一人主張留下。

“真搞不懂你們。”千葉因果唧唧道,但琳的一句話頓時讓千葉因果無言以對。

“你忘了大鐵棚發生的事了麼。”

這一句話,似乎戳中了因果心中的陰影,嘴不饒人的她一時不說話了。艾爾明白琳的意思,因爲幾乎所有逃避生日考驗的孩子,都死在了巨獸的入侵之中,反而面對的人,得來了一條生路。

於是,七個孩子在夜月獵貓的帶領下,向着部落邊界的巨木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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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艾爾禁不住拽過琳,託琳幫着問那個夜月獵貓幾個問題。

“獵貓先生,給我們複述一遍‘神明卡爾德大人’的故事嗎?”琳用英語代問出艾爾的問題。爲了防止被懷疑,琳特地裝作是考一考這位獵貓的語氣。

“我們也只是聽說過。”貓頭獸人答道:“神明卡爾德大人出現的時候,我們都還沒有出生。”

沒有出生?經過琳的翻譯,孩子們都是一驚。

這麼說來,這些威武雄壯的卡爾德夜月獵貓都還不足十歲?

“我們所知道的‘神明卡爾德大人’的故事,都是從幾位長老和老族長的口中聽到的,現在,幾位長老都已經去世,見過‘神明卡爾德大人’的恐怕只有老族長了吧。”夜月獵貓繼續道。

“等一下,你們的壽命是?”琳情不自禁問道。

“哦,是這樣。我們的壽命一般不會超過十歲,大抵在八九歲的時候,就會老死。我們自然沒有諸位神明那樣長生的神體。族長大人是我們全族唯一一個超過了十歲的卡爾德人”

十年的壽命……琳一時冒出種奇怪的念頭,她覺得雖然經歷了這麼多可怕的事,但自己畢竟已經活到了十五歲,而且還可能有幾十年的壽命,然而就是這十五歲的年紀,對於這些夜月獵貓而言,卻已經是無法想象的長壽。

邊走着,夜月獵貓繼續道:

“我們卡爾德人一直與黃狼獸爲敵,自古以來在這片巨木山林裡,不斷和黃狼獸爭鬥着。當年,黃狼獸既是我們最主要的食物,也是部族最大的威脅,就這樣持續平衡了好多年。然而,十年前,黃狼獸的種羣裡,出現了一隻體格格外巨大,周身披着金色鎧甲一般的黃狼獸。那隻怪物刀槍不入,兇猛異常,還能操縱山巒間的巨石爲它戰鬥,它被我們稱爲金狼魔獸。曾經,我們卡爾德人有十個大型部落,而金狼魔獸出現後,人口驟減到只剩一個部落,也就是我們現在的卡爾德第一部落。也就在這時,神明卡爾德大人降世,用天神的神力消滅了金狼魔獸。”

夜月獵貓邊描述,琳在一旁邊翻譯着。不過,大抵由於夜月獵貓也是轉述,對故事並沒有關於細節的任何內容。

“據說,神明卡爾德大人逗留了幾個月,就離開了。在這逗留的幾個月裡,神明卡爾德大人還教給了部族一些格鬥技巧,對我們之後的狩獵大有裨益。同時,神明還說,我們部族的語言和一種神明的語言基本類似,於是神明還將更加正確的這種語言教給了我們。神明卡爾德大人離開後,部族的族長用金狼魔獸的皮毛做成了族長的屋子,並將全族人自此命名爲卡爾德人。”

原來如此。

聽着夜月獵貓的描述,孩子們終於對這個神明的傳說,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正當孩子們交頭接耳間,夜月獵貓突然站住,神情嚴肅地示意孩子們安靜。獵貓泛着白光的眼睛四下掃視起來,尖尖的貓耳朵在圓圓的貓頭上轉着圈。

孩子們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詭異,沙沙地騷動聲從巨木林四周響起。

有什麼東西在樹林裡!這是孩子們直覺的共識。

李雨嘉下意識地抓緊了艾爾的衣角,躲到了艾爾身後。王昭倩迅速地抽出雙刀,努力觀察着周圍的一切。不過黑夜裡的巨木林,對孩子們來說過於黑暗。正常人類的視覺,根本無法在這樣的黑夜中看清什麼。

“來了!”夜月獵貓突然道。

話音未落,幾十米遠處的巨木林間,隱約露出一雙泛着紅光的巨大眼睛。那雙紅色的眼睛不斷逼近,很快,孩子們看到了那個巨獸的樣貌:

那是一個高約十幾米的巨獸,張着類似黃鼠狼的頭,黃色的皮毛批滿周身,長長的鬍鬚向四面八方探刺着,血盆大口裡長滿尖銳的利齒,那兇惡的樣子不亞於大鐵棚中噴火的巨鼠。看着這巨獸的樣子,艾爾有些後悔來着大夥跟來。 本來艾爾以爲,有如此強壯的夜月獵貓在,想必一般的野獸不會是它的對手。

可是如今看來,在這高達十幾米的巨獸面前,夜月獵貓簡直如螻蟻一般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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