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突然掙扎着站起來道:“蘇小小在哪?”
武當長老攙扶着王雲道:“別急,蘇小小就在不遠的一個岩石堆後。”
兩人走到那堆岩石後,卻沒有看到蘇小小的蹤影。
王雲一把握住武當長老的手道:“蘇小小呢?”
武當長老此時也是茫然失措道:“我分明就把她放在此處,我還再三囑咐她莫要走動。”
王雲只見一塊石塊下放着一張信紙,王雲連忙拿起。
只見上面寫着:“欲尋美人,南行五十里。”
雖然是日落時分,但光線依然有些刺眼,王雲眨了眨眼,只見持劍人呆呆的看着他。
王雲和武當長老一口氣開出三十里地,風沙擋在車前,面前可見也就十幾米左右。
越野車猛的踩下油門,橫在沙丘上。
“怎麼了王師傅?”武當長老不解道。
王雲一直車前道:“前面有人,有殺氣。”
武當長老凝神看去,果然風沙中一人抱着一把長劍擋在車必經的路上。
兩人走下車,那人擡起頭來,雙眼猛的睜開,王雲只覺得被着雙眼將自己看的個通透。
雖然是日落時分,但光線依然有些刺眼,王雲眨了眨眼,只見那人右手拔出長劍,將劍鞘隨手扔到一旁看着他。
王雲看清持劍者,也不由得嘆道:“毫無破綻。”
持劍者眼睛裡忽然露出種狂喜的表情,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王雲道:“爲什麼找我?”
持劍者嘆了口氣道:“爲了取你性命,我走遍的中國,甚至來到了這不毛之地。”
王雲淡淡的道:“那你不用再找,可以回去了。”
持劍者冷冷的道:“你認爲我會放你走,或是你還能逃掉?”
王雲笑道:“你根本不用出手,我已經只剩下兩天的命,或許用不到兩天。”
持劍者一怔,沉默了會搖了搖頭道:“可惜我不放心?”
王雲道:“不放心什麼?”
持劍者道:“只有看着你死,我才能放心。”
王雲道:“你要看着我死?在這沙漠中呆上兩天絕不是件舒服的事。”
持劍者長長的吐了口氣道:“的確,我呆上一會都難受的要命。”
不等王雲回話,持劍者繼續道:“幸好我還有一種方法,不用等上那麼久。”
王雲道:“哦?”
持劍者手中長劍一指凝視着王雲一字字的道:“現在就殺了你,我就不用等上那麼久。”
王雲沉默了良久,長長嘆息,道:“可惜我可以死,卻不能敗。”
持劍者上上下下望了他幾眼,又瞧了瞧他手中的飛刀,忽然縱聲狂笑起來,他這一生中實在從未見過這麼好笑的事。
王雲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持劍者。
武當長老站出身道:“不知這位兄弟和王先生有什麼過節,可否給老夫個面子,讓老夫調解下。”
持劍者一指王雲道:“沒有過節,但是我就是想要他的命。”
王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可惜今日又要有人做我刀下亡魂。”
那人怒道:“你說什麼?”
王雲道:“只要不是個聾子就一定能聽到我的話。”
王雲接着道:“一個只有誠心正意,心無旁騖的人,才能練成天下無雙的劍法,而你心中有了名利心,只怕很難達到天人合一之境。”
男子不屑道:“一個不用劍的人,居然跟我講起劍道。”
王雲沉默不語,是不屑解釋,還是心中知道無論再怎麼解釋對方也不會明白。
“王師傅,用我的劍,教訓他下就是了。”武當長老將劍交到王雲手上。
王雲到了聲謝。
王雲悠然道:“不知是你的幸運亦或不幸,如果前幾天你遇到我,今**還可活着離開。”
王雲破解了刀陣之後,對於刀法劍法之中居然生出一種心領神會的感覺,彷彿能看透每一招的變化。
那人沉聲道:“請。”
這個字說出口,劍已拔出,匹練般剌了出去,一出手就已盡了全力。
一百三十二式連環快劍,一劍比一劍狠,他一出手間,就已刺出三七二十一劍。
往往連環劍使出,對方都要用劍抵擋,可是現在他這二十一劍刺出,卻完全沒有雙劍相交的聲音。
只因爲,王雲每每看似隨意揮出的一劍,已擋住了他隨後的劍勢。
別人只見長劍舞的風雷大震,直道是王雲落於下風,卻不知那人越打越是驚心。
當那人將一百三十二式快劍使出一遍時,劍勢忽然慢了,很慢。一劍揮出,不着邊際,不成章法。可是這一劍.卻像是畫龍的眼,雖然空,卻是所有轉變的樞紐。無論對方怎麼動,只要動一動,下面的一劍就可以制他的死命。
王雲沒有動,他們都沒有動作,竟在這一剎那間全都停頓,只見這笨拙而遲鈍的一劍慢慢的刺過來忽然化作了一片花雨。
滿天的劍花,滿天的劍雨,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練般的飛虹。
但此劍還是被王雲封住了。
那人的劍刺不下去,動作忽然停頓,滿頭冷汗,雨點般落了下來。
王雲的動作也停頓,一字字問道:“這不是你的劍法?”
那人沉默,沉默就是承認。
王雲道:“好,好劍法。”
王雲忽又長長嘆息:“可惜可惜。”
那人忍不住問:“可惜?”
王雲沉思,過了很久,才慢慢的接着道:“可惜此招你用的虛有其表,若是用出精粹,我可能已經敗了。”
劍的精粹,人的靈魂,同樣是虛無縹緲的,雖然看不見,卻沒有人能否認他的存在。
王雲說完的手一抖,長劍揮出如夕陽,又如烈日,如彩虹,又如烏雲,如動又靜,如虛又實,如在左,又在右,如在前,又在後,如快又慢,如空又實。
雖然絲毫無氣勁蘊含,可是在這一瞬間,卻已勝過世上所有的招式。
就在這一瞬間,那人的冷汗已溼透衣裳。他已完全不能破解,不能招架,不能迎接,不能閃避。
王雲道:“這纔是這招的精髓。”
那人不能回答。
王雲道:“你若是使出這一劍,或許能擊敗我。”
那人心中在悔恨,恨自己爲什麼一直都沒有使出這一劍的精髓。
王雲道:“現在你已看清楚這一劍?”
那人已看清楚,他從小就練劍,苦練,在這方面本就是絕頂的天才,而且還流過汗,流過血。
王雲道:“你再看一遍。”
他將這一劍的招式和變化又重複一次:“現在你是否已能記住?”
那人點了點頭。
王雲道:“那麼你試試。”
那人看着他,還沒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王雲道:“我要你用這一劍來對付我,看是否能破得了我的劍。”
那人眼睛裡發出了光,卻又立刻消失:“我不能這麼做。”
王雲道:“我一定要你這麼做。”
那人道:“爲什麼?”
王雲道:“因爲我也想試試,是否能破得了這一劍。”
因爲王雲雖然能使出此招的精髓,但卻不知道能否破掉。
那人已明白他的意思,眼中又露出尊敬之色:“你是個驕傲的人。”
王雲道:“我是的。”
那人道:“可是你實在值得自傲。”
王雲道:“我是的。”
一劍揮出,森寒的劍氣立刻逼人而來,連陽光都失去了顏色,王雲在退。
這一劍已將他所有的攻勢全都封死,他只有向後退。他雖然在退,卻沒有敗勢。他的身子已被這一劍的力量壓得向後彎曲彎如弓。可是弓弦也已抵緊,隨時都可能反彈出去,壓力越大,反擊之力也越強。
等到那一刻到來,立刻就可以決定他們的勝負生死。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劍光忽然消失,劍式忽然停頓。那人盯着自己手裡的劍鋒,眼睛彷彿有火焰在燃燒,又彷彿有寒冰在凝結。他的劍雖然仍在手裡,可是所有的變化都已到了窮盡。
現在他的劍已經死了,王雲的劍尖,正對着他的劍尖。
他的劍若是條毒蛇,王雲的劍就是根釘子,已釘在這條毒蛇的七寸上,將這條毒蛇活活的釘死。這一戰本來已該結束。
那人做出件任何人都想不到,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事,他忽然迴轉了劍鋒,割斷了他自己的咽喉。
他沒有殺死王雲,卻殺死了自己。
可是在劍鋒割斷他咽喉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清澈而空明。
充滿了幸福和平靜。
然後他就倒了下去。
直到他倒下去,直到他的心跳已停止,呼吸已停頓,他手裡的劍還是在震動不停。
王雲看着含笑而逝的男子黯然道:“其實你不用死,可惜你也同樣太過驕傲。”
這就是劍客的宿命,不是死在別人的劍下,就是死在自己的劍下。
王雲脫下自己的風衣,矇住了男子的屍身,輕輕扳開男子握劍的手,將這柄劍收回在劍鞘裡,此時王雲目中帶着種無法描述的落寞和悲傷。
這就是人生。
人生中本就充滿了矛盾,得失之間,更難分得清。
夜已深,寒意更重,王雲冷得全身發抖,他已飢渴的感覺擡腿都有些費力。
越野車早已經在半個小時前沒了油,王雲只有和武當薛長老兩人在沙漠上步行前進,還好距離五十里地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