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浴室之前，凌霜華也要跟着進去。
沈煉本能感覺有些彆扭。
凌霜華笑道：“你別自作多情啊，我肯定不會幫你洗，進去是先給你把水放好。不過……你如果堅持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算了吧，我自己可以！”
凌霜華浴室裡如果只有噴淋，沈煉無能爲力。有浴缸，那就沒問題。
幾分鐘時間，凌霜華把水溫調好，把沈煉推到近前之後，才讓到一旁。
見她沒離開的意思，沈煉正準備脫衣服的動作遲疑了起來。
凌霜華道：“你放心，我不看你，你只管洗你的。我在這裡，是爲了防止你發生意外。”
沈煉畢竟不是扭捏之人，他現在這德行，人家不嫌髒了眼睛，他也沒計較的必要。
三兩下將衣服褪掉，費力進了浴缸。
凌霜華聽到嘩嘩水響，臉上稍有異樣，她回過頭，面對的正是沈煉的眼睛。
“我說，你自己一個人近期就是這麼過來的？”
有些事情，不經歷過就不會想到。如沈煉，從一個四肢健全的人轉而就剩下兩條胳膊能用，生活上帶來的不便根本就是災難性的。
只是短短相處，凌霜華就感受到了。
他剛纔進浴缸之時，那種悉悉索索的聲音，足以說明他用了多大功夫。
沈煉道：“也沒什麼！”
“沒請個人伺候着？”
“出來的時候沒考慮過錢，等考慮的時候已經沒錢了。加上惹了羅海那個小麻煩，是以還沒來得及想這些！再說，經常有人伺候，四肢是要蛻化的，到時候才真是沒可能重新站起來。”
凌霜華道：“柳家商業世家，竟然有你這種視金錢爲無物的女婿，你難道連個銀行卡都沒有？就算沒帶，隨處也都可以弄到錢吧？”
“留給她了？”
凌霜華不可思議：“淨身出戶也不能這麼幹淨吧！”
沈煉眼睛盯着水面泡沫，沒回答。
“你心裡有愧，所以才這樣！”
“我並不適合當一個稱職的老公，我有的，只要能彌補一絲一毫，什麼都可以給！”
“那你想沒想過，你認爲的身外物，在別人眼中可能也只是身外物。你不在意的東西，柳青玉會在意？”
“可能吧，但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這樣！不說了，你這裡臨時有沒有什麼衣服穿？”
沈煉看着髒的沒辦法穿的衣服，詢問。
“有，我很多睡衣，要不先借你一套！”
似乎想到沈煉穿她睡衣的樣子，凌霜華眼睛亮了亮。
沈煉自然知道她在開玩笑，催促：“到底有沒有，沒有的話，我還穿之前的衣服！”
“得了吧，那你這澡豈不白洗了。我剛纔讓傭人先去幫你簡單買一套，應該快回來了！”
話音落，敲門聲就響了起來，似乎在應證凌霜華的話。
凌霜華出去開門，拿着一套簡單的運動服走了過來，內衣，T恤，襪子，一應具備，價格牌都還未撕掉。
沈煉接了過來放在頭邊，提醒：“你該出去了！”
凌霜華不以爲意伸出手來：“行了吧你，現在還逞強。來，我帶你一把。”
沈煉猶豫。
凌霜華微怒：“婆媽什麼，我閉着眼睛行了吧！”
沈煉苦笑，然後抓住了她的手。
入手柔軟溫熱，顯然她長期不從事之前職業，一雙手已經保養的恢復原狀。
低眼，五指修長晶瑩，白皙猶如寸寸蔥段。
她力氣不算很大，可慣用巧勁。兩人配合下，並沒太麻煩，沈煉就坐回到了輪椅上面。
凌霜華拿了條大浴巾披在沈煉身上，留下一句話，離開了浴室。
“我在門口等你！”
她不如表面上冷靜，凌霜華至今雖未曾人事，可對於男人女人的身體卻研究的極透徹。對男人的身體也早司空見慣，本以爲不會再起波瀾，可眼角餘光無意看到沈煉的時候，那種突如其來的緊張感，讓她適應無能。
看似走的輕巧，說是躲也不爲過。
怕再呆下去，會失了分寸。
在門外等了約幾分鐘，沈煉自己推着輪椅走了出來。
頭髮溼漉漉的，整個人精神爲之一醒。
前幾分鐘的沈煉無疑給人一種狼狽頹廢的錯覺，而今雖然體型略消瘦，可看上去總算有了之前的許多影子。
凌霜華愣了一下，推着沈煉就走。
沈煉見不是自己臥室方向，不由問道：“去哪？”
“出門的話，需要先幫你簡單化一下妝！你老婆如今把你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一千萬美元懸賞，估計你到哪都能被認出來。”
凌霜華的臥室在三樓，別墅內因爲有直降梯的緣故，帶沈煉上去也不是什麼問題。
臥室的裝修風格偏簡單大方，落地窗朝陽，整個臥室不開燈也亮如白晝。
牀是白的，被子枕頭也是白的，浦一進入，就有不惹纖塵的感覺。
讓人進去之前，會下意識先看一看自己身上是否會有髒污，以免踐踏了這難得的整潔。
梳妝檯距離牀頭較遠，凌霜華把沈煉放到鏡前，沒立刻讓他吹頭髮，而是拿過一把剪刀。
“我之前在組織的時候，每一個出獄的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剪髮，很有說辭！你不算出獄，可遇上我之前，跟坐牢也沒什麼區別，還是剪一下。”
“行嗎？”沈煉懷疑。
“忘了告訴你，我有特級造型師的證件，化妝，整個江南應該都找不到有比我更厲害的！剪髮，只是造型裡面最普遍的一種，你說我行不行？”
“第一剪，剪斷過去，重新開始。第二剪，忘卻身前事，瞭然獲新生。第三剪……”
長了的頭髮在剪刀咔嚓聲中，簌簌落地。
將雪白的房間染上了些垢亂。
沈煉聽她嘴裡唸唸有詞，從鏡中看着她一雙眼睛猶如宗教信徒般虔誠。
心不約顫動，眼眶酸澀而不能睜大。
這一刻，女人美的猶如夜中的繁星。
他不敢再看。
離開醫院之後，沈煉經歷過太多以往順手可爲的事情，在雙腿的拖累下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嚐盡冷暖事，只有自己知。而今這種在凌霜華看來可能隨手的事情，卻足讓他觸動莫名。
電話聲不合時宜響起，凌霜華沒理，一直將沈煉的頭髮剪好吹乾後纔去包裡翻手機。
看着，她抱歉對沈煉道：“買衣服沒辦法跟你一起去了，趙一狄那老東西找我，可能是因爲你的事情，阿龍跟他說了什麼！”
“有沒有麻煩？”
“我能應付，你先呆着，我肯定趕回來跟你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