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側重討論了比重計的製作問題,袁天成說第二次燒結不需要全部燒,更不用太高的溫度,只要不滲水、不脫落就成了。 自 我 能達到這兩點,也滿足了陳晚榮的要求。至於數量,陳晚榮說燒二十來支就成,時間由袁天成定,袁天成拍着胸脯說明天做好。陳晚榮等着用,自然是越快越好了,也沒二話。
議定正事,兩人再海聊一陣,直到喝得醉醺醺的袁天成才告辭。送走袁天成,陳晚榮洗漱完,這才上牀睡覺。
次日起牀之後溜馬,一切如常。匆匆用過早餐,趕到酒坊,只見夥計們在孫正平和肖致中的指揮下已經熱火朝天的幹活了,個個汗流浹背。陳晚榮和二人見過禮,第一句話並不是問他們進展如何,而是問道:“孫掌櫃,這茶水準備好了麼?”
夥計們個個大汗淋淋,必然要補充很多水份,是以這茶水就成了最重要的問題之一了。孫正平呵呵一笑,並沒有回答陳晚榮的問題,而是讚美一句:“東家,你真是好人吶!這麼關心人,讓人聽着都溫暖。”
陳晚榮很嚴肅的道:“這是我們該做的事情。天氣越來越熱了,這喝水問題得解決好。”
孫正平點頭受命:“東家放心,這事我已經想好了。在以往,就幾個人,這喝水問題都是小事,現在不一樣了,要先解決。來,東家,你先嚐嘗這個。”說着,拿起勺,在大陶罐裡舀了一勺茶水倒在碗裡,雙手舉給陳晚榮。
陳晚榮接過一瞧,鮮紅的茶水冒着茶香。先品了一口,很是冰涼,讚道:“好!”三兩口喝光。一股涼意從喉頭直下腸胃,涼透了,讓人舒服,好象吃了冰淇淋一般。
“涼茶?咋做的?”唐朝沒有冰櫃這些冷凍設備,大熱天喝到涼茶,陳晚榮真的很驚奇。
孫正平笑着解釋:“東家,這很好做。先是用老茶根煮茶。煮好了,裝在陶罐裡,用泥封上,放到地窖裡,過一夜,自然就冰了。要喝,去搬就是了。”鄉下人喜飲老茶根,原因在於味厚重,勁道猛,莊稼人特別愛好。
“好辦法。好辦法!”陳晚榮不住擊掌讚歎。想起大熱天用井水鎮西瓜的事情,還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有這涼茶,不用擔心大熱天中暑的問題。陳晚榮特別滿意。
孫正平謙遜一句:“東家過獎了。這都是以前的老辦法,哪裡好了。”
陳晚榮叮囑一句:“吃喝得保證好。”
“東家。這事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按排好了。特地招了兩個會做飯地人幫忙。”孫正平快拍胸口了。
陳晚榮真地是放心了。有孫正平在。自己地叮囑顯得多餘。不再多說。四下裡走動。巡視起來。肖致中地培訓工作做得不錯。比起老員工。新人雖不乏生疏之感。作爲新人來說。能有如此熟練也不錯了。陳晚榮很是滿意。誇了幾句肖致中。肖致中樂得一個勁地說“東家。哪裡好了。都是他們聰明。踏實。肯幹。”
“孫掌櫃。一天能做多少酒精?”陳晚榮問出最關心地問題。
孫正平胸有成竹道:“東家。這要看怎麼做了。若是正常做地話。一天差不多兩千多一點。若是要趕工地話。還可以再快些。”
“你們都算過了?”陳晚榮有些驚奇。
肖致中接過話頭:“估摸了一下,應該相差不大。”
陳晚榮略一估算,差不多兩千斤一天,點頭道:“正常做就行了。一天兩千斤計的話,一個月下來,也在六萬斤左右。我們只需一個月五萬斤就夠了,這多出來的一萬斤可以給大藥鋪用。”
“不瞞東家,我也是這麼想地。”孫正平笑呵呵的附和一句。
陳晚榮除了偶爾指點一下,也沒事做。過了餉午,袁天成興沖沖的來了,陳晚榮心念一動:“袁掌櫃,做好了?”
袁天成先是一長串的笑聲,道:“陳掌櫃,你先瞧瞧,合不合你的意?”把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解開。
陳晚榮一瞧,裡面是五個比重計,下部的中空部分酒杯大小,不中空部分筷頭大小,四五寸長短。拿在手裡,有一股柔滑的質感,這瓷器燒得很不錯,袁天成不愧大師傅,陳晚榮忍不住贊聲好。
再看結合處,只有一圈淡淡的痕跡,不注意還真瞧不出來。陳晚榮笑着問道:“袁掌櫃,你真是一雙巧手,只有這麼一點新泥。”
“陳掌櫃,你就愛夸人。”袁天成謙遜一句,不乏得意的道:“我這是用螺紋連接起來的,只需要一點新泥燒結好就成,不需要太多。”
相信以他精湛地技藝,這螺紋必定做得很不錯,只需要再稍微處置一下就成了。陳晚榮很是滿意,問道:“水銀裝了多少?”
“陳掌櫃,你還信不過我麼?當然是按照你的要求裝的。”袁天成脫口而答。
水銀地比重大,要是裝多了,就會沉下去,這是比重計能否使用的關鍵,陳晚榮不得不特的問起。聽了這話,大是放心,道:“好,我們就來試試。”
孫正平遞了一碗涼茶給袁天成,袁天成一仰脖子喝光,一連聲讚道:“透涼,解渴,降暑,給勁!再來!”一連喝了三碗這才作罷,不住打着嗝,問道:“陳掌櫃,要咋試?”
“簡單!”陳晚榮只兩個字,再無下文。打來一盆清水,把比重計放到裡面,中空部分沉到水裡去了,直棒露了截在外面,垂直的漂浮在水面。直棒露出部分不短,完全能滿足陳晚榮的要求,笑道:“不錯。”
袁天成呵呵一笑,把另外四個放到水盆裡,一樣的垂直漂在水裡。直棒朝上。看得不明所以,問道:“陳掌櫃,這是做啥呢?”
陳晚榮這纔給他解釋道:“我這是試一下合不合用。要是水銀裝多了。這部分就短了,沒法用。要是水銀裝少了,這部分就漂在水面,也沒法用。現在這樣子,不錯。”前一“部分”是指直棒,後一個是指中空部分。
“還有這種講究。”袁天成若有所悟。
陳晚榮去把肖致中叫來,指着比重計給他解釋:“這是比重計。等我調試好了,以後配酒精就方便多了,不用現在這樣,要去劃線。只需要把比重計往酒精裡一放,就知道該加水還是加酒精。”
“還有這好辦法!”肖致中搓着雙手問道:“東家,咋調試,快說呀。”
陳晚榮特地叮囑一句:“這裡面裝有水銀,記住,千萬不要碰碎了。要是不小心碰碎了,記得把水銀清理掉。要是水銀掉到酒精裡面。那麼相應的酒精就要作廢。”
水銀有毒,而酒精又是用來治病的,要求很高。陳晚榮寧願廢掉酒精,也不願冒險。這事關係重大,陳晚榮說得很認真,肖致中忙點頭道:“東家放心,我記住了。”
叫肖致中弄些多次蒸餾的酒精過來,再拿來兩個小盆。陳晚榮計算好,配製好一盆百分之七十五地酒精,再配製好一盆百分之七十的酒精。等到這事做好,再把比重計放到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裡,等到靜止下來,取出比重計,指着溼印處,有點犯難:“我要在這裡做個記號,能有甚好辦法?”
“系根線!”肖致中想也沒想。脫口而答。
陳晚榮否決了道:“不行。瓷器很光滑。線很容易移位。”
袁天成笑道:“陳掌櫃,你怕移位。可以先劃一道小坑。”
陳晚榮呵呵一笑:“袁掌櫃,想法不錯,可是誰能在上面劃坑呢?瓷器很硬。”
袁天成雙眼放光,不住拍手道:“陳掌櫃,別地本事沒有,袁某這手本事還是有的。要是陳掌櫃信任我,不妨一試。”
知道他地爲人,沒有把握肯定不會說這話,陳晚榮大喜,道:“有勞袁掌櫃。”
袁天成從懷裡掏出一把類似刻刀地刀具,接過比重計,握在手裡,刀具對在混印處,一點一點的轉動。只一口氣功夫,收刀打量,遞給陳晚榮道:“陳掌櫃,你瞧瞧,合不合意?”
陳晚榮接過一瞧,只見這道小坑不大不小,不深不淺,寬窄適中,很是均勻,用來系線肯定沒問題,大拇指一豎讚道:“袁掌櫃,好手段!見識了!”
“陳掌櫃過獎了,幾十年瓷器活做下來,也就熟悉了。”袁天成淡淡地謙遜一句。
陳晚榮想着解決比重計的問題,沒有心思去問他地刀具如何得來,把比重計輕輕放到百分之七十的酒精裡,等到靜止下來,還沒有說話,袁天成倒先徵求陳晚榮的意思了:“好了?”
“是呀!”陳晚榮很簡潔的回答。袁天成拿出來,劃了一道如前一般的劃痕。不等陳晚榮吩咐,肖致中就在兩個劃痕處各系一根細線。
如此作法,把另外四個也做好了,陳晚榮這才道:“走,去給你說用法。”直去配酒精的地方。孫正平,肖致中和袁天成大步跟來,一臉的好奇。
來到配酒精的屋子,正好有一缸配好的酒精,陳晚榮把比重計一個一個的放下去,等到靜止下來,液麪正好在兩根細線之間,點頭道:“配得不錯。”
“東家,這要咋看呢?”孫正平有點摸不着頭腦。
陳晚榮指着比重計道:“配好之後,把比重計輕輕放到裡面,等到靜止下來,看這水面是不是在兩根線之間。若在中間,配地酒精可用。若是不在中間,就要調整。”
比重就是相對密度,液體一般是和水對比,水的比重爲一。以二十度的溫度計,百分之七十五濃度地酒度,其比重是0.87。而百分之七十酒精其比重是0.885,陳晚榮需要的酒精,其比重只要在這兩個數值之間就行了。具體的數值,陳晚榮並不要求。在於比重和溫度有關係,現在的條件還做不到,只能說差不多就行了。
兩個數值雖然差距不大。好在這比重計做得不錯,兩條細線之間的距離很清晰,不至於混亂。
“咋調整?”肖致中眼睛鼓得老大,很是急切。這問題也是孫正平所想,死盯着陳晚榮。
就是不問,陳晚榮也要告訴他,立即解釋起來。在哪種情況下加水,在哪種情下加酒精。末了,陳晚榮說出一個很適用地方法:“其實,完全可以把以前地辦法和比重計結合起來使用。先照以前的辦法配好,再用比重計來測定,若是不合要求,再進行調整就是了。”
孫正平和肖致中一齊豎拇指,齊聲讚道:“這主意好!”肖致中地理解力不錯,特的加了一句:“用以前的辦法來配,其本上好了。若是有問題。只需要稍微調整一下就成。”
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最後進行微調”,對他這說法。陳晚榮打從心裡讚賞:“不錯,就是這樣。方便,省事。”
袁天成稀奇也看了,心滿意足:“陳掌櫃,我先告辭了。這幾個我是做給你驗證的,剩下的。我很快就做好。”
“有勞了!”陳晚榮和孫正平把袁天成送走,這才又投入到做酒精的事情上去。
到了晚上收工時間,一計算,做了兩千多一點,肖致中他們計算得真準。照現在這速度做,每過兩三天就要送一次,要不然沒地方放。
關於這送地問題,還有點棘手,因爲陳晚榮沒有車隊。不能自己運送。陳晚榮把歐勝和孫正平叫到一起商量。陳晚榮才把意思一說,歐勝就出主意了:“這事一點也不難。我們不能因爲送酒精就自己弄個車隊,照現在這樣做,也就是兩個月而已,兩個月以後,就沒用處了。我地意思是,請人,去和車行說,要車行來送,我們派人押送就是了。”陳晚榮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有些具體事務要安排,就需要二人協力了。孫正平立即附和,順道問一句:“東家,以我瞧,兩個月之後,酒精就做完了,即便那些大藥鋪要,也不可能要得這麼多。到時,人閒着怎麼辦呢?”
歐勝想也沒想,笑呵呵地道:“那還不簡單,叫他們哪裡來回哪去,我們再給些錢補償就是了。以東家的心性,絕不虧待他們,他們還有不高興的。”
陳晚榮笑道:“到時再看,說不定,你們會說這人咋不夠用了呢?”
孫正平眼睛一眨,忙問道:“東家,你又有甚新東西要做了?”
馬上就要做香水,這之後是玻璃,這兩樣上馬了,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人手是一撥一撥的要,哪會少。當然,現在這不能說給他們知道,就是說了他們也不一定相信,陳晚榮笑道:“我只是有些想法,到時再說,也許有新的產品。”
歐勝眉頭一皺道:“東家,我看,後天,你押一批先去兵部交了。長安有事,你也要趕過去,兩事做一事,可好?”
這安排不錯,陳晚榮沒理由不同意道:“行。到時,歐大哥也跟我去。以後,酒精的運送地事情,鞏怕還得歐大哥多關心了。”
不是不相信孫正平,實在是歐勝出身官府,和官府打交道,自然多了一些便利。孫正平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很是贊同:“是呀。”
“成!”歐勝也沒二話,右手在桌子上輕敲:“東家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包證不會出錯。”
孫正平提醒一句:“東家,你後天去長安,可要走得很風光呢。歐掌櫃,我們得搞一個熱熱鬧鬧的儀式,歡送東家。”
“好主意!”歐勝率先贊同,輕輕擊掌:“東家,你別推辭,這是應該地。你這是去潛邸,即使你不想熱鬧一下,難道我們還不想麼?潛邸,有幾個人有資格?孫掌櫃,你說是不是?”
孫正平興致很高,笑呵呵的道:“那還用說。歐掌櫃,這事交給你去操辦。記住了,要是不夠風光,別怪老哥哥噴你口水。”
“好吶!”歐勝哈哈大笑,得意的看着陳晚榮:“東家,你還有話說麼?”
他們說的有道理,即使陳晚榮不想熱鬧,陳老實夫婦、親戚朋友們、還有僱工就不想跟着沾點光,以後可以自豪的說“我們的東家可厲害呢,住地是皇上的潛邸”,陳晚榮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