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讓蘇子洛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不屑。
眸中,冷意竄起,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棵榕樹上。
說,“犧牲掉一個人,換來無數人的性命,這個選擇,不是很好選嗎?再者說了,紀姑娘應該很瞭解你大哥吧?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他能乖乖待在刑部大牢,自然是不怕皇上定他的罪名,因爲就算定了,想必到最後,他也能夠順利脫逃。”
紀黎能坐上司尹這個位置,當然不是靠蠻力!
蘇子洛說的對,哪怕人就是紀黎殺的,他也一樣會爲自己另謀出路。
不然,他怎麼會乖乖待在刑部!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按道理說,紀雲舒應該答應他纔對。
一方面,自己可以確定蘇子洛到底是不是紀裴!
另一方面,兩國不再交戰!不再有死亡!
曲姜只是想要拿回屬於他們的兩座城池罷了。
如此簡單!
但是對於紀雲舒來說,無論自己如何選,都註定這輩子,她的良心都會受到譴責。
持久,見她狐疑不決,蘇子洛並不着急。
“沒關係,不管紀姑娘你如何選擇,都可以,我等你的決定。”
說完,正準備離開。
紀雲舒的心也越來越緊,就在蘇子洛準備敲門,示意外頭的列兒開門時,她叫住了他。
“紀裴!”
那一瞬,蘇子洛的手,正好定格在半空中。
身子僵硬!
紀雲舒繼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也不知道你如果是他,爲何兩年來都不找我?我更加想象不到,我等了兩年的人,今時今日,會跟我說出這番話,而我只記得,我所認識的那個紀裴,他的雙手,是用來執筆的,而不是沾滿鮮血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變成了一個爲達目而不擇手段的人,如果是……我真希望兩年前,他就已經死了。”
語畢時,她落了淚。
心痛,莫過於心死!
她的紀裴,不是這樣的。
這一刻,她真希望蘇子洛不是紀裴。
哪怕紀裴真的已經死了。
良久,蘇子洛還是沒有迴應,他蜷着五指,輕輕的敲了一下門。
聽到聲音,外頭的列兒開了門,過來推他出去。
在離開之前,蘇子洛側過目光看了一眼正在發抖的紀雲舒。
說,“你想知道的一切,等你說完那句話後,我一定全部告訴你。”
說完,走了!
紀雲舒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一粒一粒,顆顆碩大!
她在房間裡呆了許久,一雙手,還沾着黏稠的血,腳步沉重,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驛站。
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肩膀被人來來回回的撞了許多次,也不知道疼痛。
偏偏——
天公不作美,也下起了雨來。
恰好,一把傘落在了她的頭上。
側眸一看,時子衿撐着傘站在她身旁,幾乎將傘都落在了她的頭上,而自己的半邊肩膀,被雨淋得溼透。
紀雲舒擡起手,將傘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一邊問,“你都聽到了?”
語氣微弱,甚至有些嘶啞。
時子衿點頭!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她搖頭!
“是不知道?還是說,實話實說?”
她又搖頭!
紀雲舒低了低眉,嘴角帶着如雨水般冷澈的笑,沒有再說話,一直往前走着。
“去哪?”時子衿問。
“去裕華閣吧,等雨停了,再回去。”
“恩!”
到了裕華閣,進去時,她已經渾身溼透了。
小童見她一來,連忙搬來好幾個暖爐子放置在她身邊,又取來一塊大大的毛毯給她披上。
照顧周到!
身子漸暖,她才尋看了一下週圍,竟然不見衛奕忙碌的身影。
倒是莫若,今日出奇的精神,看了幾個病人後,便洗了洗手走了過來。
瞅了紀雲舒一眼,“怎麼成落湯雞了?難道景容將你趕出來了?”
她靜靜的坐着,不搭話。
這女人今天是怎麼了?昨天過來的時候還伶牙俐齒的,有說不完的話,今天就蔫了?
於是挪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提着調調問,“說吧,到底怎麼了?趁着我這會清醒着,說不定,能爲你出出策。”
沉默片刻,紀雲舒擡起那張發白的臉,問,“如果,要你違背良心、去做一件能救無數人性命的事,你願意嗎?”
這可將莫若爲難倒了,他皺了皺眉,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忖片刻。
“你若是問我選美人還是美酒,那我一定會告訴你,當然是選美酒,可……良心和性命?這倒難着我了。”
一副愁苦的樣子。
又眼眸一亮,說,“應該選性命,畢竟,良心被狗吃了。”
噗——
紀雲舒險些就要噴血了。
就知道自己問錯了人。
嘆了一聲氣,不再說話了.
莫若見她一臉慘白,搖搖頭,起身去了一趟後院,不到一會,便端來一碗熱藥。
“喝完,要一滴不剩!”
也不知道那碗是什麼藥,反正紀雲舒一口灌下去了。
沒多久,身上衣裳也幹了,她將毯子留下,離開前,問了莫若一句,“衛奕呢?”
莫若只是用手指頭戳了戳頭頂!
“在泡澡!”
沒說明白。
紀雲舒也沒問下去。
回到容王府後,她就將自己鎖在了屋子裡,誰也不讓進。
景容也沒有過來打擾她,大概是因爲和蘇子洛在桃花源說完話後,他也需要消化吧。
深夜漸涼。
紀雲舒將屋子裡的窗推開,冷風灌注進來,不由一個哆嗦。
望着墨色的星空,她又出了神。
腦海裡,全部都是蘇子洛說的話,一字一句,都紮根在她的心裡。
“紀裴,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就算有一天,我們真的分開了,我也一定會來找你。”
當年的話,也在這個時候迴盪在她的腦海中。
一陣陣的響起。
“只要你的一句話,我就會告訴你紀裴在哪?他是活着,亦或是死了?你想知道的,我會全數告訴你。”
這話,就好像有數萬只螞蟻在肆意啃咬着她的心臟,又疼又慌!
直到第二天。
她遣人通知了京兆尹,說是兇手已經出來了,行案也已經寫好,直接遞送給了京兆尹,由他呈送到了皇上的手中。
景容知道之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兇手知道了?”
她淡然的點點頭。
“是誰?”
“紀黎。”
隨意的回答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