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定了定心神,往最近的一處小漁村走去。村裡的很多窗口都透出燈光,有不少人家還在吃飯。這一切確實是剛入夜之時的景象,胡仙仙信步走進一個小酒館。
胡仙仙要了兩個小菜,一壺酒,又笑問店小二:"小二哥,請問今天是初幾了?我這幾天都忙得忘了記日子。”
店小二說:“是三月初九了,明天就初十。”
胡仙仙謝過店小二後,陷入沉思:她記得自己是三月初九下午到的杜家,經過一連串的事情之後,怎麼也已過去了一夜。可看這裡的情形,時辰應該是酉時末,難道那麼多的事只是發生在一兩個時辰以內?
胡仙仙覺得很不對勁,她吃飽喝足之後又向那片沙灘跑去。她聽秦沐風說程浩風有絕通天地之能,她想去證實一下程浩風是不是可以連天地之間的時光流轉也改變。
或者這一切異象只是她自己的幻覺?她要看看海面上會不會有太陽升起。如果沒有出現日升日落的變化,自己就可能陷在了幻境中。她知道,再厲害的幻境之術也難以改變日月運行的既定天道。
胡仙仙在沙灘上找了一圈,找着了幾具血奴的屍體,後來又找着了一條很大的魚屍和一隻很大的螃蟹屍。
有這些屍體存在,那就說明這裡確實發生過打鬥。至於其他的屍體,可能是被海浪衝走了。
胡仙仙忙活了一圈,覺得更累了,倒在沙灘上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WWW●тTk дn●¢ Ο
她睡得很沉,是別人把她拍醒的。拍醒她的是一羣漁民,他們見她醒來,都鬆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老漁夫說:“姑娘,你沒事兒就好。這海里的妖怪在昨天夜裡出來害了好幾個人呢。”
胡仙仙看到他們正在擡那些血奴,想制止他們。又想起血奴死後只是普通人,沒有毒血,就算了。
老漁夫見胡仙仙望着那邊欲言又止的樣子,誤會了她的意思,“姑娘啊,那些人是你的親人?別傷心啊,這海邊兒常有這種事發生。你啊,得先照顧好你自己……”
胡仙仙聽老漁夫這意思,是把那大魚和大蟹當害人的妖怪,把血奴當受害的人了。有些事是解釋不清楚的,她也懶得解釋。
胡仙仙搖着頭瞎扯:“他們不是我親人,我是外地來走親戚的,結果沒找到親戚。我覺得傷心,就到海邊散步,哪知道見着死人……就嚇暈了……”
老漁夫點着頭說:“原來是這樣。姑娘啊,可不要一個人在夜裡到這荒灘上來……”
胡仙仙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的沙土,“多謝老伯。我得回家去了,請問老伯,今天是三月初幾?”
老漁夫笑起來,“三月初十啊,這姑娘可都被嚇傻了。”
胡仙仙笑笑,向村裡走去。她在村裡轉了一圈,所有人都沒什麼異樣,是真正的人,而不是幻境造出來的人。
村民都在談論海中妖怪出來害人的事,他們說是在子時聽到風浪聲很大,都不敢出門察看,肯定是那時候出來的妖怪。
胡仙仙打聽到這裡屬越州海豐縣所轄,就走出村子,走向縣城。
她在午時到得縣城,三月暖陽照耀下的縣城中行人都顯得沒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樣子。
她叫醒一個正在打瞌睡的酒店夥計,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沒顧客光臨時就趴在櫃檯上打瞌睡。
“夥計,來一壺酒,炒兩個小菜。順便問一下,今天是三月初幾?”
店小二一邊揉着眼睛去傳菜,一邊答應着胡仙仙:“是三月初十啊。”
酒菜上齊,胡仙仙一邊吃喝,一邊思考。她是三月初九下午到的杜家,從地洞出來後大約是三月初九的酉時初。
天兵天將趕來阻攔杜婉芷她們入海底聖境,要逼他們交出程浩風和秦沐風時,應該是戌時末。
墨金冕出現,滅血奴,鬥血梟這些事應該發生在亥時和子時之間。
墨金冕化出本體,胡仙仙她們遇險,就是子時末到丑時初。
秦沐風出現大約是丑時末與寅時初,那麼程浩風出現應該快到卯時了。
胡仙仙記得程浩風離去的時候,太陽即將升起,完全符合自己算的時間。
她進小漁村的時候就應該是三月初十的清晨,她又在海邊呆了一夜,今天就該是三月十一了。可今天都說才三月初十,她莫名其妙比別人多過了一夜?
胡仙仙覺得這事情有些奇怪,又想起太陽西升東落的青丘國,認爲再奇怪的事也有合理之處,只是自己不懂。她決定去青丘國,去找博聞天下的列外。
要找到青丘國的入口,對於別人來說,很難;對於擁有彩鵲的胡仙仙來說,很容易。
胡仙仙買了一隻燒雞和一罈酒,行到城外無人處,喚出彩鵲,讓它去青丘國。彩鵲聽說要回家鄉,高興地扇着翅膀舞了兩圈才起飛。
到了青丘國中,她不想驚擾其他人,就徑直去找關押列外的地方。
列外見到她一點也不驚奇,平靜說:“幸好你這個時候來,列御勳今天正好有事出去了。你不知道,你走後,他可對我看守得緊了許多。唉,快說吧,想問什麼呢?”
胡仙仙笑着把燒雞和美酒捧到列外面前,“我可又來麻煩三千歲了,請邊吃邊聊。”
列外端起酒罈,拍開泥封,深吸一口酒香,再小喝一口酒。他眯着眼睛陶醉的回味一番後,又連飲幾口。
等他過了酒癮,撕下一隻雞腿啃起來,胡仙仙才問:“三千歲,這世上有沒有可以改變時光的法術?”
列外頓了一下說:“按理來說是不會有這種法術的。”
胡仙仙講出了所遇之事,又強調說:“我覺對沒有記錯日子,就算我記錯日子,也不可能清晨忽然變成晚上。”
列外皺了皺眉,沒有回答,他悶悶的喝着酒。酒都快被他喝光了,他也沒說話。
胡仙仙沒有催他,她覺得他應該多少明白些其中原因,只是在猶豫該不該說。
列外喝光了酒,吃完了雞,長嘆幾聲。他看看胡仙仙,又搖搖頭,“我不是不願意說給你聽……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胡仙仙笑笑,“沒事兒,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聽,我要聽不懂也不會追着你問。”
列外苦笑着說:“我其實也不太懂。我只是見得比你更多一些……你遇到的這事兒,打個比方來說,就像是你在沙灘上寫了幾行字,海浪把這幾個字給衝沒了……”
胡仙仙試探着問:“別人就不知道我寫過什麼字,只有我自己知道……是這樣嗎?”
列外搖着頭說:“不對,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寫過什麼,又怎麼沒了,就是模糊記得自己好像寫過什麼……”
“你的意思,程浩風就像是那海浪,可以抹去事情發生過的痕跡……”
列外點點頭,“對,是這意思。秦沐風說程浩風可以絕通天地,應該就是可以改變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不過,他法力還不足,所以還是留了些屍體在沙灘上……”
“是啊,還是沒有讓我忘記發生過什麼,我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就爲了讓我忘記海邊發生的事?”
列外擺了擺手,放緩語聲說:“你什麼都記得,不是他法力不足,是因爲你有能達到永恆之境的心,他無法抹滅你心中印跡。
他皺了皺眉才又接着說:"他那麼做也不是爲了讓你忘記發生的事,而有點兒好像是不受控的那麼做了……打個比方說,他就像是一個拿着大刀卻掄不圓的小孩兒,是無意中砍到了東西,不是本心有目的性去砍什麼。”
胡仙仙似懂非懂的笑了笑,“要能抹滅纔好呢,也不用這麼多疑惑了。再說,我看他對付那些天兵天將還有那些修道者挺輕鬆的啊,哪像小孩兒掄大刀?”
兩人又說了一些青丘國的近況和外界的一些趣聞,胡仙仙就起身告辭。
列外不想她在此處生出事端,也不挽留,但她剛轉身,又叫住她。
見胡仙仙回身,他有些嚴肅地道:"你聽過那個傳說嗎?就是這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可能逆反?黑夜變白晝,高山變深海,行善被人唾罵,作惡被人讚揚……所有的倫理秩序都將顛倒……"
胡仙仙反問:“墨金冕似乎也這樣提起過……你想提醒我程浩風有可能那樣做嗎?”
“若是他真那樣做呢?"
“他不會的。”
列外向外揮揮手,幽幽低嘆:“但願吧。”
胡仙仙出了青丘國,落身在一片山林中。這片山林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四周望望,原來這片山林正處在是墨江邊上。
胡仙仙輕拍彩鵲的頭,“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到了長康縣,這裡離陵州不遠了。我們散着步慢慢回陵州,回去看看爹孃。”
她們走出林子,順着江岸慢行。沒走多遠,就看到有人向空中飛去。
胡仙仙望見那飛走的人正是鄂日渾帶着三個血梟,而空中有一隊人在迎接他們,那隊人當先站着的是列御勳。
江面上還有人正在和他們揮手告別,江面上的人正是墨金冕。
胡仙仙一愕,想避開他們,又想到以他們的功力早就應該察覺到自己出現,就只得站在原地不動。
鄂日渾與列御勳他們走後,墨金冕從江上飛掠到岸邊,對着胡仙仙冷哼一聲:“你沒想到青丘國也早被我們所控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