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良?白洛飛承認,他確實經常對人居心不良,難得說次大實話,卻還會被人說成是居心不良,看來這世間真的沒有太多天理可講。說真話時候被人當成說假話,說假話的時候倒是一大堆人相信。
外面聞得婠婠哭哭啼啼的聲音,知道馬致和是將婠婠追了回來了。卻是說什麼也不和南煙一起睡了,就兩個房間,不和南煙睡,那就只有和馬致和睡了。
南煙心裡暗笑,沒料到自己還幫了婠婠一把,幫她完成了她今晚的心願。見白洛飛雙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南煙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船上的情形。那天晚上,白洛飛的眼睛也像今晚這樣,爛若流星。
白洛飛笑眯眯的望着南煙道:“郡主和世子是春宵苦短,娘子,我們也不要浪費了如此良辰美景!”
真是見鬼的良辰美景,南煙有些後悔起來,只想着要報那日的一掌之仇,沒想到卻換來了這樣的一個後果。衝動是魔鬼,真的是一點都不假。
打不過他,現在也逃不了,那就面對好了,他難不成還敢來硬的?巴掌大的小茅屋,房裡有任何動靜,外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一燈如豆,春日的小屋裡潮氣頗重,油燈淺黃色的光茫在水氣中似乎更濃了些。白洛飛坐在牀頭,嘴角微微含着笑,帶着些許魅惑,漆黑的眸子早不見下午的冰冷,此時滿是柔情蜜意。油燈照着白洛飛的五官柔和了些,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溫柔的光茫。
南煙心裡暗罵老天爺不公,這個人明明一肚子壞水,卻給了他這樣一副好皮囊。前塵往事又浮上了心頭,帥又怎樣,當不了飯吃,一個不小心還得擔心被他吃掉。想起今晚的處境,轉瞬間眼裡又只剩下鄙夷。
白洛飛看着油燈下的南煙,臉上染上一層淡淡的黃色,平添了幾分溫柔。沒有了白日的張牙舞爪,男裝的她少了女兒家的嬌柔,卻又多了幾分可愛。
待看到南煙眼裡鄙夷之色時,心裡微微的嘆了嘆,她怎麼就這麼討厭自己。回想起她在船上的一言一語,終是明白了自己不僅僅在船上嚇到了她,而是早早的她便討厭了自己。在朝京裡自己無能的傳言定是傳遍了各個角落,她定然也是有所耳聞的。突然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保護色,到了她的面前居然是那般的無恥與荒誕,只怕這纔是她討厭自己的源泉吧。
只是這些事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清楚,要解釋也不是現在,不說隔牆有耳,就說她現在這副戒備的模樣,又豈能聽得進去,看來得等到馬致和與婠婠的婚事結束後,把她帶回青楚,再好好的對她解釋了。
白洛飛只覺得生平從未有過這樣的挫敗感,他雖然命運多桀,但一直相信事在人爲。在他過去的二十五個年頭裡,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下發展,唯有這個莫南煙,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白洛飛的手微微向南煙伸出,還未靠進,便看到了南煙瞪大的雙眼,那雙明亮的眼眸裡滿是憤怒和警告。白洛飛不理她,手還是伸了過去,南煙一個側身便機敏的避開了。待順着白洛飛的望去時,一隻碩大的蟑螂爬在牆上,看到那隻蟑螂時,南煙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不是怕蟑螂,只是以前在學校唸書的時候,曾被一隻蟑螂爬進過耳朵,那種滋味比死還要難受。自此之後,蟑螂便被她例爲全世界最恐怖的動物之一。
白洛飛的手指輕彈,那隻蟑螂便飛上了西天。
南煙嚇得尖叫一聲,便“嗖”的一聲鑽進了白洛飛的懷裡。
白洛飛感到好玩之極,曾想過千萬種方法讓她主動投懷送抱,卻都是或多或少有些強迫的性質。沒料到卻因爲一隻小小的蟑螂便讓她心甘情願的往自己的懷裡鑽,心裡不禁有些感謝起那隻可愛的蟑螂來了。
白洛飛自認雖不是風流之人,但至少是閱女無數,但此時抱着南煙的身子卻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是大喜過了頭,或者是一切太突然?他不知道,心卻沒來由的加速了跳動。
南煙聞着他懷裡淡淡的清草香味,心裡沒來由的安心了不少。低低的問道:“死了沒有?”
白洛飛知道如果回答“死了”,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從懷裡鑽出來。這一刻的溫柔再也不能享有,撒謊本是他最擅長的武器,這個時候如果不說謊便太對不起自己了。
便道:“它就在你的身後。”一句許引得南煙往他的懷裡鑽的更加的厲害,也抱的更緊了些。白洛飛的心溫暖了一大片,覺得時間若在這一刻停止該有多好。她不再怕自己,永遠這麼相依相偎。
馬致和拉開簾子看到和便是這副場景,原以爲她被白洛飛欺負了,沒料到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相依相相偎的景像。他終是明白縱然沒有婠婠的事情,她也不屬於他。婠婠的房間說什麼也不願再進去,看到杜翁那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道:“杜翁,還有茶喝嗎?”
馬致和坐在桌上喝了一夜的茶,茶能提神,一點都不假。這寧靜的夜裡,左邊房裡是自己將來要娶的女人,右邊房裡是自己所愛的女人,只是那個女人在別的男人的懷裡。最可憐的是,他對那個女子在別的人男人懷裡是連一點立場都沒有。
這二十幾年來的事情一幕幕在腦中浮現,他只覺得痛苦不堪。不知從何時起,爲了世子的地位,父親所謂的千秋霸業,他隱忍了許多,越是隱忍便越是磨滅原本的他,原本那性格剛烈的他也漸漸的消失不見了。有的只是一個軟弱的軀殼,被父王操縱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