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吃早膳了。我做了你喜歡的山藥粥。”在天坑中居住了兩年的桐月汐不僅將無蹤畢生的武藝,醫技學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更是連帶着將無蹤的手藝都學了下來。
只是縱使她的醫技已經可以媲美無蹤,也終究抵不過年紀的影響,無蹤在一起偶然的風寒之後身體便每況愈下,縱使桐月汐想盡了辦法也沒轍。
“月汐啊。師傅有話要跟你說,這粥先放邊上吧。”無蹤對着桐月汐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輪椅旁。
桐月汐端着山藥粥蹲下,擡眼看向無蹤。
無蹤慈祥地笑着,顫巍巍地伸出手打理着桐月汐的頭髮,“哎,這就是我的關門弟子啊。果然不同凡響啊……”
“師傅,你在說什麼呢。”桐月汐好笑地看了看無蹤自負的表情,舀起一勺熱粥,吹了吹餵給無蹤。
無蹤卻是搖了搖頭,“徒弟,爲師自知大劫已至。只望你再聽爲師一言。”
桐月汐的手微不可見地一顫,收斂起了所有的表情將山藥粥放到桌上之後緩緩跪下,給無蹤磕了三個響頭,“師傅。”
“哎,”無蹤捋了捋鬍子,頓時笑意更濃,“徒弟啊。爲師一直沒跟你說,爲何會在此絕境常住。如今便告訴你。”
“嗯。”桐月汐點了點頭,卻是起身將毯子給無蹤披上。
“其實你師傅也不是什麼好人,是你師孃捨命相救才活下來,這才決定痛改前非,習醫救人。只是沒想到啊,壞事傳千里啊。中原之人對我視若敝履,根本無人信我。所以你纔會見我去南蠻而不願回中原。”無蹤將沉寂在心中的往事一一說出,明明一會兒便會覺得疲乏,此時卻是越來越精神。
桐月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只是安靜地聽着。
“罷了,這些往事,你聽過便算了。接下來的事,你可要聽好了。”無蹤心疼地看着愈發水靈的桐月汐,似乎極爲擔心自己一去,無人能夠照顧她,“在那老槐樹下,我埋了許多銀兩,待我離開之後,你且將它取出。日後的日子定然不愁。這些藥材,便也留給你了。懸壺濟世還是謀求官職,也隨你。這面具,你帶着。外面不似這裡,兇險的很。”
桐月汐緩緩地點了點頭,見無蹤卻是絮叨個沒完,淚水卻最終還是滑了下來。
“哎呀,好好的,哭什麼啊。”無蹤也跟着嘆了口氣,“外面那隻鷹是和南蠻王室取得聯繫的。你記得將它帶上,至少以後救一人你就衣食無憂。還有,你要是想離開。便將門口那青石挪開便可離開。不行……爲師還是不放心,你且那紙筆來。我修書一封,讓你大師兄照顧着點你。”
“師傅,沒事的。”桐月汐苦笑着摁住了無蹤的雙手,“我沒那麼弱。”
“不行,你聽師傅的沒錯,快去拿。”無蹤不高興地拍了下輪椅。
桐月汐只得將紙筆取來交給無蹤。
當最後一字寫下,無蹤眼中的神光也漸漸地變暗,顫抖着將書信封好塞給桐月汐,卻又拉着她的手不願放掉,“爲師有你這個徒弟,也是值了,值了啊……”
“師傅……”桐月汐第一次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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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爲師便是去了,此地也不是其他人想來便來的。若是誰欺了你,便回來這裡。”無蹤含着淚光揉了揉桐月汐的頭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師傅,”桐月汐急忙起身去探鼻息和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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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無蹤還是帶着滿滿的擔憂和不捨離開了這個世間。
桐月汐擦去了淚水,推着無蹤走出了屋子,“師傅。天還亮着呢。你怎麼可以就這麼睡了……”
半月之後,桐月汐將所有的東西一一收拾妥當。
一聲口哨之後,鷹會意地飛出了天坑。
桐月汐將房門關上,看向旁邊的孤墳,又緩緩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旋即大步離開。
將青石挪開之後,眼前的景緻宛如撥雲見月一般展現在桐月汐面前。
記得第一次離開,無蹤是將她的眼睛蒙上才帶離,如今一人出來卻又有一種不同的感受。
桐月汐深吸了一口氣,擡起腳離開。
走出之後,便拾起一旁的石子,用着巧勁將青石擊回了原處。
此地是自己最後的聖地了,斷不可再被毀去。
初升的太陽尚未散發出炙熱的光芒,天坑之中也是水汽瀰漫,桐月汐放緩了腳步幽幽地走着。
耳邊沒有風聲,也沒有鳥鳴,彷彿行走在一個無聲的環境之中,讓人有些驚慌。
桐月汐卻並沒有感覺什麼不妥,順着師傅昔日留下的印跡緩慢地走着。
待太陽升到正中央,桐月汐便取出了做好的乾糧就着露水進了午膳。
“唔。”彷彿是被香氣吸引過來,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身影出現在了桐月汐面前。
桐月汐的目光落在它一瘸一拐的前肢上,緩緩地起身靠近它。
它立刻往後退去,露出了戒備的目光。
桐月汐乾脆停下腳步細細地打量它。
面前這隻比一般貓兒大上一些,而且紋路似乎與老虎相似……
莫非,它是白虎。
可是……似乎太沒威嚴了吧。
桐月汐低低地笑了笑,也不管它聽不聽懂自己說什麼,“一個人太無趣了。你陪我好不好。”
小老虎不解地歪頭盯着,卻在下一秒已經被抱在了桐月汐的懷中。
小老虎還沒有長牙,連咬人都沒有威懾力。
桐月汐更加覺得好笑,和哄小黑一樣逗着小老虎。結果這一招倒也是好用。
小老虎頓時黏上了桐月汐。
桐月汐將乾糧用完之後,便取出傷藥,又折了一個樹枝將小老虎受傷的腿固定住,將它也放進了藥箱之中,揉了揉它的頭,“乖乖呆着。”
小老虎見她沒有給自己吃的,頓時蔫蔫的。但還是聽話地躲在裡面沒有亂動。
又走了小半柱香,一根長長的藤蔓便懸掛在平滑的懸崖邊上,似乎還是當初爲了下來搜尋桐月汐屍骨而留下的。
桐月汐抿嘴一笑,將藥箱牢牢繫上之後,抓住了藤蔓,猛地踏上了懸崖壁。
有着藤蔓作爲接力點,又得了無蹤真傳的桐月汐不過是幾息的時間便已經出現在了天坑之上的平原之地。
桐月汐轉過身回望了天坑一眼,取出青銅面具帶上,大步離開。
青銅面具是詭醫的招牌,不過模仿者也不再少數,所以對於看見一個帶着青銅面具的人衆人也並未太過驚訝,只當她是來招搖撞騙。
“有些惹眼了啊……”桐月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在就近的城鎮中買了一身衣服,又換上了帷帽。
穿慣了男裝,倒是覺着男裝舒服啊……
隨意尋了一處酒樓,桐月汐便要了熱菜,又問他要着馬奶。
還好此處離南蠻極近,又因着通商的緣故,馬奶倒也不算稀貴,一桌飯菜也不過花了桐月汐幾兩銀子。
“真希望日子能這樣太平下去啊……”一旁的食客幽幽地感嘆着,旁邊人也附和,“要不是有着傅大公子和項二公子。我們哪有那麼大的命還能看這太平盛世啊。”
“傅大公子。項二公子。”桐月汐低低地重複着。
傅墨雲和項之恆。
罷了,管他們作甚。
桐月汐將銀兩放下,帶着馬奶大步離開。
路邊繁華的景緻引起了桐月汐的興趣,便抱着小老虎一路走走停停,偶爾也會買上一些。
“公子,來個糖人不。”一旁賣糖人的大叔閒得慌,一日裡也不見有多少人要買,所以看見人便會熱情地招呼一聲。
糖人啊……
桐月汐走到了他跟前,“來兩個吧。”
“喲。是個姑娘啊。”大叔聽到聲音之後也是一笑,不過手腳倒是麻利,“姑娘想要什麼樣兒的。”
“隨意吧。”桐月汐隔着帷帽看着他快速做好遞給自己。
手中不再是曾經那個大公雞的糖人,而是一隻惟妙惟肖的小老虎。
“還有一個,便給我做個月亮吧。”桐月汐把玩着手中的小老虎,又拿它逗着小老虎。
“你懷裡那隻貓兒可有名字。虎頭虎腦的。”大叔忙着手上的活兒,自然不會細細打量桐月汐懷中到底是何物,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自從那雪月姑娘養了貓兒之後,一個個都愛養。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啊,”
“小虎。”桐月汐並不介意他說任何話,摸出將銀兩往他手裡一放,便帶着兩個糖人離開。
走出沒多遠,桐月汐便將手中的月亮咬了一個缺口。
還是太甜了啊……
桐月汐皺了皺眉,卻還是沒有將它扔掉,不知不覺中將它全部吃了下去。
“小虎,你看,像不像你啊。”桐月汐將月亮吃掉之後便拿着小老虎的糖人逗着小虎,“等你腳傷好了。我們就啓程。好不好。”
小老虎自然是什麼也聽不懂,只顧着跟着糖人眼珠子打轉兒。
日升月落,小老虎的腳傷一日日好了起來。
桐月汐又特意僱了一輛馬車,置辦了一些旁的東西,打算回江南將原本的桐府買下。卻怎麼料到了江南,桐府早已成了佟府。
“這是怎麼回事啊。”桐月汐看着佟府的牌匾,茫然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