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一圈兒之後,桐月汐便又踱了回去。
貓在樹上打量着葉世風。
作爲武林盟主,攻心之術定然不差,而撇去已經藉機當了逃兵的,如今還有二萬七餘將領。也算是個不小的數目。
只可惜,燕隗手中可是有着十萬大軍,南蠻幾乎是傾巢而出,如何用二萬餘將領守住這一座城,守住這江山,恐怕又是個難題啊。
桐月汐揉了揉太陽穴,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由於將領們並不信服項之桀,如今他的離開倒是沒有產生什麼影響,只是清城本就不大,如何讓二萬餘將領在城中住下卻又成了問題。
“離歌,你且去打聽下這酒樓,客棧可否讓士兵們暫時住下。”葉世風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總不可能讓這士兵們就這樣大剌剌地將這城中主道堵死吧。
只是離歌一來一去雖是極快,可是帶來的消息卻是讓葉世風苦惱。
左思右想,最終還是覺着與桐月汐商量一下才對。
“桐姑娘,至城樓一敘。”葉世風皺着眉頭,很快就望見了桐月汐,急忙開口相邀。
桐月汐會意,待衆人不注意,急忙趕了過去。
城樓之中,僅有離歌和葉世風在,所以桐月汐也不用擔心自己暴露。
“葉盟主可遇到了什麼難題。”桐月汐也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
“這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漫天要價。當真覺着我們軍餉是憑空變出來的一般。”葉世風忿忿地拍了下桌子,離歌也在一旁苦笑。
“這些個商人嘴臉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見,不必如此置氣。”桐月汐抿嘴輕笑。
“桐姑娘,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兒賣關子。”葉世風看桐月汐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蔫了。
桐月汐嘆了口氣,“倒不是我賣關子,只是這法子說到底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葉世風挑眉,離歌也跟着湊近。
“一則是裝神弄鬼,二則,是美人計。在軍士心中,我本是已死之人,突然顯靈難免令人驚慌,也有可能得不償失。二則,這美人計……”桐月汐苦澀地笑了下,“我還當真是不怎麼想用。”
葉世風和離歌會意地點了點頭。
桐月汐的美人之名早在衆人心中有底,如今雖是因着熟稔而不再多過關注她的容貌,但是一旦她恢復整容,恐怕還真會驚煞一片人。
離歌一想到那日驚鴻一瞥,頓時嚥了咽口水。
“今晚不如先裝神弄鬼一番試試。”桐月汐眼看着天色漸晚,不由提議。
“如何嘗試。”葉世風急忙附耳過來。
在一番竊竊私語之後,三人便等夜幕落下。
由於酒樓和客棧開出天價,士兵們只能暫時四散開在相對於空曠的地方暫時休整。
好在月朗星稀,總算不至於太過難受。
伙伕們此時自然也是不得閒,把乾糧熱一熱給士兵們一起分了。
“誒。這兒哪來的鵰翎啊,還有草藥,你們看見誰拿來的嗎。”就在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伙伕眼尖看見了地上的鵰翎,一擡頭正對上白菜堆上的草藥。
其他伙伕這才聞訊趕來,你瞧瞧我看看,愣是搞得莫名其妙。
“去把萬萬喊來,他跟着軍醫大人學了不少,看看這些個能用嗎。”伙伕急忙吆喝着把萬萬喊來。
萬萬今日跟着桐月汐學了不少,又得到桐月汐知會,自然知道這戲該怎麼演下去。
先是一本正經地拿起藥材辨別,又連呼遇上好人之後,裝模作樣地盯着伙伕手中的鵰翎落淚。
“喲,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地就哭了。”伙伕傻乎乎地看着萬萬,也不知他究竟是怎麼了。
“那鵰翎……你們可覺着眼熟。”萬萬無聲地抹了下硬擠出的淚滴,眼巴巴地望着鵰翎。
幾個伙伕一合計,頓時猜到了幾分,“萬萬可是想軍醫大人了。”
萬萬當即順從地點了點頭。
幾個伙伕也連連嘆息,“軍醫大人多好啊,給咱看病,再苦再累也二話不說。還爲了我們將那敵首引開,只是未想到卻是連個衣冠冢都沒立下。”
說到這裡,衆人似乎也是心有慼慼。
萬萬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場,一邊等着時機。
“還不是那南蠻人太過陰險,生怕軍醫大人死後都不得安寧,這才沒立下。如今大戰在即,只望軍醫大人泉下有知,助我們殺盡南蠻人。”一個伙伕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相信軍醫大人一定會保我們平安的。你看這鵰翎,這草藥,說不定就是軍醫大人再助我們一臂之力呢。”萬萬眼皮一跳,急忙將話頭接上。
這下衆人一聽,似乎當即覺得有幾分道理。
當初祁將軍特意讓軍醫大人在戎裝上備上鵰翎,一則是爲了衆人若是有事好一眼找到,二則便是讓衆人也暗中相護,畢竟甘願來這軍隊受苦受累的郎中,大夫寥寥無幾。
只是如今看來,軍醫大人已去,那麼這鵰翎自當與衣冠一同燒燬,又突然出現,莫不是顯靈。
伙伕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萬萬說得沒錯。不過既是軍醫大人顯靈,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白費了軍醫大人一番好意。”伙伕們旋即合計了一下,“大丈夫也不怕什麼鬼魂,更何況是與我們同甘共苦的軍醫大人。我們一人給軍醫大人之靈敬上一杯,”
“好,”此話一出,得了衆人應允。不過軍中糧食不多,所以衆人也只是稍稍勻出一些料酒。
伙伕撓了撓頭,“軍醫大人莫笑話,還請接受。”
桐月汐在暗中看得好笑,這些個人倒也算仗義。
“這一招似乎不錯啊。”葉世風自一旁走來,與桐月汐竊竊私語。
“伙伕們與我早已混熟。如今這番也只能說沒有枉費我當初與他們交心。只是他們雖能接受,若是換做其他人就不知如何了。”桐月汐幽幽地嘆了口氣。
葉世風也跟着搖頭,復又堅定地開了口:“不過總算這第一步還算不錯。”
桐月汐望了他一眼,終是沒有滅了他的念頭。
“我到處走走去了。剩下的就暫時交給你了。”桐月汐擺了擺手,往城門方向走去。
如今清城中擠滿了人,爲了圖個清靜也只能抄小路,連這都險些被幾個眼尖的士兵攔下被當成了細作。
還好桐月汐還穿着那身粗布衣裳,再加上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壞人,例行詢問了一番終究也是沒有引起大反應,這才急忙走回了大道上。
到了城門口,桐月汐這才避開了耳目,輕巧地躍上了城樓之上。
自清城遠眺邊塞有着另一種心情,只是桐月汐此時窮盡目力不過是想看看心中所想的那條鱉是不是已經入甕。
既然桐月汐早已算準他們會埋伏,甚至在他們原本駐紮的地方停留,自然不可能不留點禮物給他們。
只是她現在就擔心傅墨清這個人。
她與他均是重生之人,對於前世之事應當都有幾分記憶,傅墨清會不會依照燕隗的主意佈局,又會不會中自己的招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更何況,她現在不能暴露自己還活在這世上這一點,一次巧合還能算意外,第二次就很容易被發現了。
桐月汐呼出一口濁氣,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
最近似乎因爲想得太多,導致頭疼有點加劇啊……
如此想着,桐月汐只得將思緒放空,就當趁着夜色看風景。
就在打算離開時,一抹顯眼的白色出現在了桐月汐眼中。
小虎此時正眼巴巴地看着城門,又望了望身邊的何辰逸,然後一臉委屈地去撓城門。
何辰逸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城牆上的士兵自然也發現了他們,很快就以箭矢指着他們並厲聲詢問。
何辰逸眼皮一跳,當即一頓子亂說,至少要跟南蠻撇清關係。
葉世風聞訊趕來,又得了桐月汐的傳音,當即朗聲開口道:“何公子,你這來得有些遲啊。”
“路上這白虎不聽話,耽擱了些。”何辰逸微微一皺眉,還是極爲配合地演着。
“還不趕緊將城門打開,這白虎可是神獸,特來助我們一臂之力。”葉世風自從今晚的鬧鬼之事之後,編這種神叨叨的謊更顯得心應手,反倒是暗中給桐月汐原本的美人計又添了一份完備。
小虎一入城,虎目便四下搜尋。
它的嗅覺不比犬類,但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催使它覺着桐月汐就在這城中。
“神獸怎得如此不安。”葉世風與小虎保持着距離,白虎終究是猛獸,萬一發狂恐怕自己也敵不過它。
何辰逸只知道帶它來尋桐月汐,桐月汐如今跟着軍隊,所以就帶來了。其他的,他哪兒知道。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小虎突然虎嘯引得衆人俱是一驚,不少居民都急忙將房門關緊,心驚膽戰地透過窗縫打量着。
眼看着士兵圍攏過來,小虎不耐煩地用前爪拱了拱地,再一次怒吼出聲。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道身影自城牆之上一躍而下,腳尖輕點在小虎的背上,復又側身而坐,淺笑輕言:“衆位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