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業的興起到可控核聚變的誕生，我們一共花費了上萬年的時間，人們曾天真地認爲，那已是再滄桑不過的歷史。然而我們在太空中漂泊的時間，卻是整個文明史的近百倍。”
古麗安感慨地說道：“七百光年的浩瀚空間，維繫了九十萬年的飛船社會，幾百人重複了上千代的克隆體……現在回想起來，還彷彿在夢中。”
林寒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在此之前，奧頓文明的社會是怎樣的？”
“一個兩極分化嚴重的資本主義社會。”古麗安的回答很簡潔。
她又說：“儘管我就是古麗安總統的克隆體，但實際上，我並不喜歡她。在她的管理下，奎文克的貧富差距日趨嚴重，敗給凱爾納之後，她居然還耗費巨資建造飛船，供一干達官貴人逃亡，簡直……無恥。”
聽古麗安這樣評價“自己”，林寒不禁有種怪怪的感覺。
古麗安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笑了笑說：“從大奧頓星逃出來幾千年，初代逃亡者的名聲就徹底臭了，每個克隆人都會毫不留情地痛罵自己的初代體——畢竟，沒人比自己更有資格罵‘自己’。”
林寒點頭，也笑道：“這倒也是。我現在非常好奇，歷代克隆體之間都是怎樣的關係，或者說態度？都像波德羅克和迦恩那樣，近乎純粹的師生關係？”
“並不。”古麗安搖了搖頭。
“相比於正常社會，飛船社會是種十分奇特的狀態，什麼樣的事情都會發生。最簡單的比如，奎文克人的名字原來都是三到五個部分組成，但在漫長的星際漂泊中，人們的名字被拆分、簡化，姓的概念徹底消失。”
“像波德羅克還有迦恩的初代體，奎文克最著名的搖滾歌手，全名是波德羅克·迦恩·文塔斯，這個名字就被拆分成三個，由歷代克隆體輪流使用。”
“搖滾歌手？”
“是的，儘管這位搖滾歌手高中時代就輟學了，但他的歷代克隆體中有80%都擔任過我們的首席科學家。”
古麗安繼續說道：“比較特別的，維露卡的初代體是一位女企業家，她的第14代克隆體與第15代克隆體……嗯，結婚了。”
還有這種操作……林寒不由想到。
“再比如，瓦特託的第7代克隆體和第8代在一次決鬥中同歸於盡……坎斯諾維洛的第25代克隆體與第26代克隆體因學術分歧老死不相往來……”
林寒問了句：“你呢？”
“我？”
彷彿打開話匣子的古麗安一怔，然後緩緩搖頭，用有些嘆息的語氣地說：“絕大多數古麗安克隆體都是飛船的首腦，所以相比於其他人，古麗安在休眠艙沉睡的時間要少得多，迭代的次數自然也要更多——我已經是第5061代克隆體了。”
“每次船員從休眠艙中醒來，艦長古麗安可能都換了好幾次了。如果古麗安克隆體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大概就是數過的星星最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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