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的猜測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夜針一時沒了主意。房間裡,他不時地望向窗外,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難道我們就這樣耗在這個圈子裡,任人宰割?”
這樣的後果他可一點也不希望看到啊。
“等。”半響,冷箭才凝聲回答。然後,他從牀上站起身軀,若有所思地走到窗前,說話的聲音不疾不徐,“我們就這樣等着。”知道夜針的目光再次充滿了疑惑,他輕輕一笑,淡聲說,“也許,我們可以等到王的歸來。但就是等不來,我們至少也能夠替他們拖住這羣可惡的追蹤人。”
“你不怕?”
“夜針,你怕了?”冷箭緩緩地迴轉過身軀,凝視着面目寫滿憂慮的夜針,“就憑這些個追蹤者,也能夠真的困住咱們?”
“哦。”被冷箭強烈的目光注視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夜針連連擺手,輕鬆地說,“就憑他們!不是我說,他們的人數就是再多出幾倍來,我要走的時候,誰也一樣攔不住我!”
他的嘴角滿是嘲弄的笑容。這並不是一句狂妄自大的話,他們有這個實力。倘若冷箭夜針聯起手來,普天之下也少有勁敵。
“呵呵。”冷箭淡笑一聲,樣子並沒有任何的自大,“而且我敢保證,在沒有發現王的身影的時候,包圍我們的這張網,是不會收起來的。”他的眼珠輕輕轉動了幾圈,輕笑着說,“至少,在近段日子裡,我們不會有惡戰。”
不知不覺中,凡世的天已經大亮了。金色而晃眼的陽光奔跑在大地上,就像是爲世間的萬物披了一層金燦燦的衣裳一般。
第二旅店附近的一家小旅店裡。
古老的衚衕幽深安靜,外邊的陽光縱使再明亮,也註定無法照到這裡來。灰色的光線漂浮着一片潮溼的溫度,住在這裡的人,大都是一些窮人。簡陋的農房,簡單的飯菜維持着他們每天的生活。他們的生活缺少了陽光,但他們的心卻常年在外奔波,所以他們的心中洋溢着活躍的陽光。
這裡的大部分房子長時間空着。
第一排第一個簡陋平房裡,暫住着金通和他的幾個手下。其中就有殺天。
“殺天,爲什麼我們的人數次回報,都說沒有發現櫻空釋的人呢?”
小庭院裡,一襲平民化衣裳裝扮的金通佇立在高大的柏樹下,仰望着頭頂繁茂的枝葉,漫不經心地問。小小的庭院裡,微溼的地面彷彿永遠也沒有乾燥過,周圍潮溼的霧氣撲面而來,陣陣涼意泛着一絲腐朽的氣味透過人的衣裳直往人的肌膚裡鑽。但這個時候,在這裡的人卻一點也不會覺得冷。因爲他們心中有急事,更因爲他們本身就不是什麼凡人。
“金通上將,”金通的身後,同樣平民服裝的殺天靜靜地凝注着蒼白色的高空,燦爛的光線隱約可見,但他的心中卻是憂愁一片。他沉吟着說,“櫻空釋的兩個從不離身的手下已經在我們的監視之中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櫻空釋他自己就會現身的。”
“但願如此。”
金通長長地嘆息。
在金塵忙碌整頓刃雪城官場混亂的時候,他一直負責追蹤櫻空釋這件事情。然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纔有了這些個斷斷續續的小小的發現。這件事情讓他感覺很是棘手,可是每每看到希望在前,他卻往往是失望而過。櫻空釋是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這塊石頭不去,他總有一點會窒息而死的。這已經成爲了他的一塊心病,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沒有任何回答,殺天轉身離去。
漂浮着寒霧的庭院裡,金通緩緩轉身。視野裡,殺天死寂般沉默的身影如風般消失在了衚衕的拐角處。他是他精心訓練的職業殺手。在他的心中,只有完不成的任務,絕沒有任何情感。所以,他是真正的殺手組織的頭腦,也是最合格的領頭人選。
同一時間。
浮焰揹着櫻空釋重新出現在了凡世,並且正再次出現在了這座繁華的城市。
高空中,她的身影只是一道紅色的彩虹。
她極速飛馳,心中的焦急使得她很快便在一家診所停下身軀,然後下墜。
“哥,堅持住。”浮焰將背上的櫻空釋抱得更緊了些。她反覆低聲喃喃,聲音略帶淚腔,“哥,咱到了。咱們馬上醫治你的傷。哥,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蒼白的陽光照在她俊美的臉上,反射出道道晶瑩的光芒。急速的掠弛,使得她的額頭沁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櫻桃小嘴倉促地一張一合,心跳一陣紊亂。當她定睛望向正前方的診所的時候,突閃而過的眩暈讓她的眼角略略閃過一絲黑暗。然後,她的視覺很快便變得清晰了起來。她咬住嘴脣,苦笑一聲,接着,揹着依舊暈迷不醒的櫻空釋,走了進去。
“大夫,有大夫嗎!?快來大夫啊!”
診所的大廳裡,浮焰伴隨着一陣陣的哭叫聲闖了進去。
寬敞的大廳佈置有很多供傷者家屬休息的大椅。一排排整齊的大椅上,坐滿了人。他們都是來這裡看病的,或者是自己的親人受了風寒得了病。然而浮焰進來以後,就彷彿根本沒有看見這一切一般,徑直闖進了大夫的房間。惹得很多人對她冷眼怒罵。
“這什麼人啊!”
“有沒有素質啊!”
“排隊!必須排隊!”
“”
診所裡,大夫錯愕。他放下手中的診斷器材,好奇地回過頭來,望着浮焰。
“姑娘,你”
“大夫,我求求你好嗎!?我哥,我哥他傷得很重。我知道我如此魯莽有些破壞了你們的規矩,可是,可是,我哥的病真得很嚴重,等不及的。”
來不及顧及其他的了,浮焰將背上的櫻空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張病牀上,聲音哭泣着對大夫說。眼淚伴着她的乞求汩汩地涌了出來。這個時候,她雖然心裡着急,她本想進來直接要挾大夫的。可是她忽然想起了哥以前對她說過的那些無數次的話。凡世不比神界,應該禮貌對人。只有這樣,事情才更好解決些。
“姑娘,你先別急。”也許是女孩子的眼淚最容易感動人,大夫並沒有說什麼責怪的話,立刻便先爲櫻空釋診斷起了病情。診所裡,他先是拿出偵聽器,聽了聽櫻空釋的心跳,然後又掰開他的嘴,看了看他的舌頭,最後嘆了口氣,說,“姑娘,你哥雖然中的毒很深,不過好像已經化解了些。現在,我立刻給你些藥材,你喂他吃下。過不了幾個時辰,他就會醒過來的。”
“嗯嗯。”浮焰一個勁地點頭,“那您快把我哥哥的藥材給我些吧。”
吃過藥後,櫻空釋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一直陪着他的浮焰,也終於輕輕地嘆了口氣,就彷彿她心頭的重石也緩緩落了地。
直到此刻,浮焰才注意到,這家診所確實很大。寬敞的病房,明亮的光線。病房裡的病人很多,來去匆匆的護士也有很多。牆壁刷成粉白色的,燈光照在上邊,微微反亮。就連大夫,也會時不時地近來詢問幾句。而對於醫藥費,卻不怎麼催促。都是等病人病好以後,纔會開出一張合理的數據單,有錢的人就先給了,沒錢的人可以打欠條。這家診所的大夫只有兩個,一個約莫有五十多歲了,但身體還很強壯,精神也很抖擻。另一個相比而言就有些過年輕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拿着診療設備的姿勢有些稚嫩,然而他的眼睛卻絕對專注,對待病人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關懷可謂無微不至。
細細打量了兩眼,浮焰便看出這兩位大夫是父子倆了。因爲他們的長相,走路的姿勢都很相像。
“大夫,真的很謝謝你啊!”
當年紀稍大的大夫走過來後,浮焰微笑着輕聲說。此刻,她的樣子看上去絕對安靜,完全跟以前那個囂張無比的她判若兩人。一襲合適卻有些皺亂的藍色衣服襯托得她整個人更加安靜美麗了,就彷彿她是一個剛剛降臨在世間的精靈一般純潔無瑕。
“你哥哥好點了吧。”
大夫微笑着點了點頭,問。
“嗯。”浮焰輕輕點頭,“好多了,臉色已經恢復過來了。”
“哦。那就好。”大夫淺淺笑了一下。光線明亮的病房裡,他的笑容在他蒼老的容顏上蔓延開來,就彷彿一片已經枯萎的草地在迎風招展一般晃弱而美麗。他在笑,他的每個皺紋都在笑,他的心也在笑。就彷彿,每個病人病情的好轉都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樂趣和榮耀,“放心吧小姑娘,你哥哥只要再在這裡多休息兩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過”
“不過什麼?”
浮焰感覺自己的心跳忽然慢了一個節拍。
“你哥中的劇毒本是厲害無比的,按理說經過這長時間的奔波,毒性會迅速地蔓延到心臟的。可是爲什麼他到了這裡以後,我卻發現他體內的毒似乎少了很大一部分。小姑娘,我想知道你哥在哪裡受的傷,又用的是什麼解藥?”
真正的醫生總是以病人爲先。所以,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他們所不知道的厲害藥材時,他們必然會問問。不着痕跡的問,絕不強迫。但這叫職業道德,不叫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