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丁玲——”
神廟的鈴聲在風中作響,狐仙大人站在我的身前,手中是狐仙的神杖。
“小玉。”他鄭重看我,“你將爲信任狐仙,要好好守護巫月,不可任意妄爲,否則會遭天譴。”
我隨意地接過神杖,瞟他:“流芳大人,你都修煉快要兩百年了,怎麼還沒成神啊。”
流芳大人面色一陣尷尬。
“不是說前一任天九君大人修煉不到一百年就被接去做神仙了嗎?難道……開後門?”
“小玉!”流芳大人有些生氣了,“你好好修煉,時間一到,自然封神!師傅歷劫去了!”流芳大人沉臉拂袖,他總是被我氣地臉色變。
我轉身看他,他走了兩步,卻是頓住了腳步,燦燦陽光下,他的銀髮在風中飛揚。
他緩緩轉身,深深注視我片刻,到我身前,擡手撫上了我的長髮:“小玉,師傅不在,你可要乖,師傅歷劫成神之後,就會來接你歸位。”
我疑惑地看他,他眸中劃過一抹笑意,俯臉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我怔怔看他:“師傅……要不……你別走了……”
他的銀瞳裡立時掙扎不斷,咬脣轉臉,仰視天空:“不行!我要跟天九君一樣忍住!才能跟……你,不,是她永遠在一起!”流芳大人狠狠說完,大步離去,不再回頭。
我不捨地看着他踏出神廟大門,消失在空氣之中,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
空氣中漸漸現出小白,他是我青梅竹馬的夥伴,也是我現在貼身的隨從。他有一頭漂亮的雪發,也是狐族裡最漂亮的白狐。
他叫雪,因爲他的雪發,但我更喜歡叫他小白。
據說,幾百年前,狐族也出現過一隻最美的白狐,名叫泗海。後來還做了狐仙大人。可惜,他沒能抵住人間的誘惑,結果墮入魔道。被天神重罰,最後灰飛煙滅。他的事,一直警醒我們狐族。
“流芳大人終於走了。”他不開心地瞥眸看神廟門口,細細長長的眼睛瞥人時帶出天然的妖媚。讓人心神盪漾。
“他真是煩死了。”流芳百般的嫌棄。因爲我和他總是調皮,讓流芳大人生氣。
我晃了晃神杖:“終於成爲狐仙大人了。哈!這麼說……我可以入禁地了!”
他大驚:“你要進禁地?!”
我壞壞一笑:“你不好奇嗎?聽說那裡關着最厲害的妖狐,是那個泗海的哥哥!”
雪發在風中楊過小白邪邪的笑,眸光閃閃:“恩~~~我開始動心了。走!我帶你去!”他身周白光閃現,他化作了巨大的白狐。我一躍而上,他飛奔而起,我們跑向後山祭壇。
傳說。那裡關押着狐族最厲害的妖狐……
傳說,他曾是那泗海的哥哥……
傳說。他在結界裡遭受最嚴苛的刑罰,不見天日……
太多太多的傳說讓狐族每一個人都對他心生好奇,想一窺真相。但是,那裡是禁地,只有狐仙大人才能進去。
現在,我是狐仙大人了!
我一定要去看看這隻傳說中的妖狐是怎樣的。
雪停在了結界前,他化作人形,把我抱在懷中,我從他手臂上躍落,神杖點地,立時,金光閃現,面前出現了近乎透明的結界,一點金光在結界上化開,漸漸融化結界,現出了另一片可怖天地!
裡面電閃雷鳴,昏天黑地!
雪也驚立在神壇前。
一道,一道閃電劈落在神壇的狐仙神像上,而那裡,條條寒光閃閃的鎖鏈裡,是一個黑色的人影!
我吃驚地走入,雷電在那一刻停止,黑雲緩緩散去,陽光一束一束破空而出,狐仙神像上的人疲憊地,乏力地朝我看來,那一刻,他的目光再也無法在我和雪的身上移開。
我和雪驚異地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他震驚地,直直看着我們。陽光落在我和雪的身上,雪第一次那麼長久地看着一個人,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相識。
“泗海……”呼喚從那個口中而來,他渾身焦黑的傷口正在慢慢癒合,全身的黑衣已經襤褸不堪。
“你在叫誰?”我心疼地看着那些慢慢癒合的傷口,這是何等殘忍的刑罰。把我們狐族的身體一條條撕開,再讓我們自己的自愈之力慢慢癒合,然後周而復始。
他深深看向我,臉上是安心地微笑:“能再次看到你們……都值了……”
我久久看着他,心裡深深揪痛,不知爲何,我忽然很想救他,不想再看他被折磨下去。
我雙眉一擰,已做決定!
我大步向前,走到他的身後,他緊張起來:“你要幹什麼?!”
我抓起冰涼的鐵鏈,毫不猶豫地扯斷!
“不要!心玉!”他疾呼出口!
鐵鏈像是紙條一樣在我面前斷裂,他緩緩跪落神壇,黑髮在風中飄揚:“不……不要……”
我走回他的面前,神杖戳地“咚……”立時,金光從我腳下盪開,他驚訝揚起看我,我俯臉在陽光之中對他而笑:“沒事了,跟我回家吧,我們重新開始。”
我朝他伸出手,他愣愣看我許久,緩緩地,把手放入我的手中,我笑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久久凝望天空,虔誠的神情像是在感激什麼,又像是在懺悔什麼?
“走吧。”雪上前扶起了他,他看向雪,雪也看向他,他們又是彼此看了許久,如見幾施未見的家人。
他們久久相連的目光都讓我嫉妒了,雪還是第一次看一個除我之外的人那麼久。
我故意打斷他們相視的目光:“以後你就是我的隨從,恩……叫你小黑吧,你可願意?”
他朝我看來,微笑地緩緩下跪:“我,願意。”
溫柔和煦的山風揚起了他長長的黑髮,與雪的白髮飄向同一個方向。
我神杖輕輕放落他的肩膀,金光從他肩膀襤褸的衣衫點開,一身乾淨整潔的黑色衣衫覆蓋了他的身體,也讓他不再狼狽,俊美的容貌再次身材奕奕,和一身白衣的雪站在一起,足以羨煞旁人。
我看着他們,宛如看着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弟,一黑一白一對狐,相依相偎在世間。
我笑了,轉身,陽光完全灑落神壇,神杖上的鈴聲在風中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