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日子難免讓人覺得索然無味,鳳七尋似又回到了當初在蝴蝶谷的生活,每天不是撫琴下棋,便是除草澆花,偶爾興致來了還會做一會兒女紅刺繡,只是她刺繡的技藝着實拙劣,明明繡的是一對戲水的鴛鴦,偏偏被赫連灃說成是落水的鴨子。
實在閒着無聊的時候,她還會想起教導一下年幼的兒子,只是安兒向來聰明懂事,夫子留給的功課和教頭師父教習的武藝,他都一一牢記於心,並且還額外閱讀了好多經史子集,甚至王府藏書閣裡的兵法謀略,他也略有涉獵。
“安兒這麼懂事,倒讓我這個做孃親的沒什麼成就感了!”鳳七尋一邊剝着荔枝,一邊百無聊賴的抱怨道。
臻兒笑着替她斟了一杯茶,“王妃何出此言呢?小王爺聰明伶俐,乖巧懂事,您這個做孃親的應該感到驕傲纔是。”
“說的也是,橫豎安兒是我的兒子,旁人誇他也就是在誇我!”鳳七尋一臉得意的說完,繼而隨處張望了一下問道:“王爺呢?怎麼一大早就沒瞧見人影兒?莫不是趁着我不注意,跑去煙花柳巷拈花惹草去了?”
她的猜測讓臻兒頓時起了一頭黑線,哭笑不得的道:“王妃,爺對您的心思您還不知道嗎?爺的整顆心都放在您身上了,別的女子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呢!”
一句話說的鳳七尋心花怒放,眉眼彎彎。她輕撫着自己的臉頰,眨巴着眼睛問道:“我真的這麼有魅力嗎?”她還以爲自己過了雙十芳華,已經人老珠黃不討喜了呢!
“是,您當然有魅力了,而且魅力無窮!”臻兒笑眯眯的稱讚道。
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就算鳳七尋是一個無鹽女,在赫連灃眼裡,她依舊會是這世上最美豔無雙的女子,更何況她不僅不是無鹽女,而且還是一個相貌極美的女子。彼時的她便是離都的第一美人,輕眸淺笑間繾綣着數不盡的絕代芳華。如今嫁做人婦,雖然少了幾分清冷和孤傲,卻多了足以魅惑人心的嫵媚和妖嬈。
“王爺既然不是去拈花惹草了,那他上哪裡去了?”鳳七尋託着腮問道。
“聽府裡的下人說,似乎是進宮去了。新君年幼,朝廷上好多的事情都要仰仗王爺呢!尤其是和軍隊相關的朝政,更是少不了過問王爺。”臻兒言語之間,流露出不少的唏噓之意。
不要說臻兒,連鳳七尋都忍不住感慨做皇帝的不易了。宸兒那麼年幼的一個孩子,一天到晚都被迫待在御書房,跟着荼雅和一衆輔政大臣看一些他根本看不明白的奏摺,聽讓他雲裡霧裡的彙報,估計早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唉,宸兒這孩子可真是可憐,前幾日安兒還問我來着,說怎麼許久都不見宸兒弟弟。我告訴他說,宸兒被人關了起來,失了自由,以後怕是不容易見到了,所以他這幾日一直在勤習武藝,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宸兒救出來。哈哈,孩子的心思可真是單純!”
“呃……”有當孃的這麼唬弄自己孩子的嗎?
這時,有下人跑過來稟報:“啓稟娘娘,茜兒長公主駕到。”
“茜兒來了?”鳳七尋驚喜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荔枝殼,笑容滿面的道:“正覺無聊呢,說話的人就來了!臻兒,你把這一盤剝好的荔枝給安兒送過去吧,他昨個兒向我念叨說想吃荔枝來着。”
臻兒端起那盤荔枝,瞧着裡面一顆顆奶白色的果子瑩潤飽滿,再看了看鳳七尋指尖斑駁的劃痕,不由得嗔怪道:“小王爺想吃荔枝,王妃儘管讓奴婢們來剝就是,何必親自動手呢?瞧瞧手上這傷,王爺看到又該心疼了!”
鳳七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在意的道:“小傷口不礙事的,我套用荼雅的一句話,這你們剝的荔枝能和我這親孃剝的荔枝一樣嗎?繡衣服做外褂的事情,我是做不到了,剝個荔枝還是可以的。行了,別廢話了,趕快給他端過去,我要去找茜兒了!”說罷,她便蹦跳着向岐王府正堂走去。
鳳七尋過來的時候,赫連茜並沒有在正堂裡,而是站在堂前的月桂樹下,望着枝畔剛剛結出的花苞,怔怔的出神。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才緩緩回過頭,原本皺起的眉頭舒展了開來,脣邊也漾開了一個淺笑。
“你可是許久都不曾來我府上了,讓人怪想念的。”鳳七尋快步上前,握着她的手,目光懷念的道:“記得以前你總是閒不住,三天兩頭的跑出宮,如今倒是安分了!”
“以前我是父皇最疼愛的小公主,行事難免任性了些,現在小公主長大了,變成了長公主,自然不能再像從前一般隨意了……”赫連茜略有些傷感的道。
鳳七尋外頭看向低眉垂目的她,蹙眉問道:“怎麼了?莫不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
“煩心事倒也說不上,只是今早皇嫂來我宮裡,說如果我不介意的話,她想等皇兄的喪期過後,便開始籌備我和柒陌的大婚之事。”
“你和柒陌的婚事?這是好事啊!怎麼?你不願意?”
赫連茜急忙搖頭否認,“沒有,我如果不願意,又怎麼會一直等了他三年呢?只是我總覺得皇嫂似乎急躁了些……我知道近來宮裡宮外流傳了些不中聽的話,我也知道其他比我年長或者年幼的公主都先後成了親,可是皇兄纔剛離開不足半年,我不想這麼快就成親,我不想讓別人覺得…覺得……”說着,她便哽咽了起來。
鳳七尋大致聽懂了她的意思,握着她的手便又緊了緊,略帶埋怨的安撫道:“你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呢?荼雅這不是急躁,也不是顧忌那些流言蜚語,更沒有想要趕你走的意思,她不過是比其他人更瞭解你的皇兄罷了。如果你皇兄還在,定然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已經耽誤了你三年,不能再耽誤你更長的時間了。”
“可是皇兄才……”
“感情的深淺,不是你替他守喪多長時間來決定的。”鳳七尋如是道。
赫連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鳳七尋摸摸她的頭,笑着道:“別想太多了,既然決定要大婚了,你就安心做好你的待嫁新娘就行了!”
“那到時候,你會來宮裡送我出嫁嗎?”赫連茜望着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