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峰頂,一座青灰磚瓦大殿坐落,這大殿不算雄偉,亦與華麗無關,但與周圍青碧蒼蒼的松柏相互映寸,卻別有一副恢弘、厚重之感,寧靜自然,當清鮮的草木精氣入鼻,更使人神清氣怡,若是將此處作爲宗門議事之所,倒也最適合不過。
的確,此地正是賦雨閣議事大殿。
遙遠的天際剛剛泛紅,旭日未升,晨霧也尚沒有散去,可是進入殿中,卻早已是高朋滿座,賦雨閣護教長老林暮天、五脈首座、一衆長老,甚至逍遙書生、劍魔和林逸凡也赫然在位。
此次議事,攸關賦雨閣生死存亡,理應不該有外人蔘與,但逍遙書生兩人能在賦雨閣即將覆亡之際出手援助,足見其心意,何況這兩人與護教長老義結金蘭,曾經爲彼此兩肋插刀,不惜與整個天下爲敵,對賦雨閣絕無惡意,是以兩人在此,並不引人非議。
“師弟,你的暗傷沒事吧?”天雲掌教問道,聽此,逍遙書生和劍魔同時轉向林暮天,眸中隱有關懷之色。
“已被壓制,暫時沒有什麼大礙”林暮天道,“只是.....讓宇文梟發現了逸凡還活着,恐怕他們更不會放過我賦雨閣”。
“嗯?按理說,你們師徒二人修道本源皆被徹底損壞,對他們造不成太大的威脅,更不會動搖聖殿根基,爲何宇文梟卻一定要置你二人於死地?”逍遙書生手中扶尺一轉,面帶疑惑。
“於我,想來是與驚蒼劍和他曾敗於我手有關”林暮天沉吟半晌,道:“而對於逸凡,以宇文梟的心性,豈能容下有這般天資的人存在?”
“呵呵.....,那倒也是,不過更讓我擔心的卻是,宇文梟藉賦雨閣宗門大比而來,卻無功而返,若是反撲,下一次也許就是賦雨閣覆滅之時,到時即便加上劍魔老兒與我,也必將無法阻止,你們...也該早作準備啊”
“逍遙兄言重,此次你與劍魔兄助我賦雨閣脫困,我派上下感激不盡,後續之事,怎能再麻煩二位”天雲掌教婉拒逍遙書生好意。
逍遙書生,來歷神秘,無人知其師門所在,但劍魔卻是天心派一脈首座,若是他參與賦雨閣之戰,極有可能落人話柄,給天心派帶來危機,這也是天雲掌教所不願看見的。
“好了,書生與劍魔之事,稍後我自會商議,近日的所有謀劃,都是爲了給我賦雨閣謀取一線生機,書生,你將你昨夜所見之事,告知我諸位師兄師姐吧”,坐於首位的林暮天開口道。
“嗯,賦雨閣五脈環山中,皆有人影出沒,昨夜不巧,我捉到一個,竟是五行劍宗之人,想來應與你賦雨閣有關,你們可以自行審問”逍遙書生周身碧光一閃,他屈指一彈,一個被縛住的中年大漢出現在大殿中。
“林暮天!不要妄想從我口中得到什麼訊息,識相的話,趕緊放了我,否則你們賦雨閣必將一人不剩,血流成河”這人一出現,就肆無忌憚的叫囂起來,彷彿心中有所憑依,絲毫不將衆人放在眼中。
“哼!還敢張狂,想死是嗎?那我成全你!”
一直不曾出聲的劉煜天,忽然站起,他的眼神格外冷冽,彷彿是從死亡絕境中歸來的魔鬼,絲絲黑氣從他的體力溢出,凝結成劍,一步踏出,虛空皆顫。
“你居然修煉如此陰邪功法......你.....你想幹什麼?”見這勢頭,中年大
漢害怕了,額頭涌汗,不斷後移。
“送你上路,去死吧!”
劉煜天瞬息間來到他面前,大手如鐵鉗,攛住中年大漢的脖子,直接將他擰到半空,而後周身黑氣凝現的萬劍,刺入其體內,這還並沒有結束,一團神火出現,沿着劉煜天的手臂躍進中年大漢的眉心,欲毀其元神。
“啊.....”
“快.....快送開我,我....我說出你們想知道的一切”,中年大漢終於承受不住這滅神錐身的痛苦,求饒道。
可是,劉煜天視若未聞,他眸光如劍,盯着中年大漢不放,而林暮天也並不阻止,這段時日劉煜天身上壓抑的痛太多,能由此發泄,未嘗不可。
“給過你機會,若是不知知珍惜,殺!”劉煜天大手一揮,將此人重重的仍在地上,而後一言不發的回到位上坐下。
“說吧,宇文梟留下你們,究竟有何目的?”天雲掌教微微一笑,很淡然,可是看在中年大漢眼中,卻讓他如墜冰窟。
“我...我可以告訴你們,同時奉勸一句,早些放了我,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否則......”中年漢子瑟瑟發抖卻又不甘被擒。
“嗯?”林暮天劍眉緊蹙,前幾日,這些人無功而返,而今埋伏在賦雨閣羣山當中,應是阻困賦雨門人外出,想尋找機會徹底覆滅賦雨閣。
“說出你所知道的,否則,你的下場,必死無疑”劉煜天道。
“你......”
“好,我說,多年前,宇文殿主就開始謀劃奪取驚蒼劍,你們賦雨閣的環山中也早被佈下法陣,就等你派宗門大比,進而一網打盡”
“而今之所以留下我們,就是爲了防止你賦雨閣有人僥倖突破法陣困殺,一旦發現,殺無赦,可以說,你們已是甕中之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哼!好一句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林暮天起身,以背面對中年漢子,“他可說過何時再攻賦雨閣?”
“當你本源之傷徹底爆發時”
“唰!”
話音未落,林暮天周身劍光運轉,鋒銳之氣席捲,一道無匹劍光直刺中年大漢的眉心,將其元神斬滅,“世人皆稱我爲叛徒,墮入魔道,殺你一個,也不爲多”。
“哈哈....,這纔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好兄弟,殺伐果斷,隨心所欲”劍魔站起,大手拍在林暮天的肩上,“當初我三人義結金蘭,年歲我最大,爲兄長,今日小弟有難,你若入魔,兄長變爲你屠戮天下,你若爲善,我定讓羣邪避退”劍魔爽朗大笑,一臉睥睨之色。
“嘿,你這老魔,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會說話了?”逍遙書生屈指彈在浮屠尺上,顫鳴傳出,壓下一切喧囂之聲,“若你想戰,我們就攪他個天翻地覆,看誰能奈我何?”他目光湛湛,注視着林暮天,眸中戰意無限。
“今世能與你二人結爲兄弟,我林暮天死而無憾!”林暮天轉身,一膝跪下。
“你這是何意?快快起來!”逍遙書生二人上前,打算扶起林暮天但卻被他震開。
“兩位兄長聽我說完,多年前,兩位兄長爲我和她,不惜與整個天下爲敵,暮天感激不盡,但請此段時日過後,萬不可插手我賦雨閣之事,此劫是我賦
雨閣該有的劫難,不應將你二人牽涉進來,若兄長不答應,暮天當長跪不起”。
“你這是將我兄弟當外人嗎?”劍魔厲聲問道。
然而,在這時,林逸凡也一膝跪下,道:“逸凡也拜請兩位師伯置身賦雨閣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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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我答應你”逍遙書生二人蹙眉,扶起林暮天師徒後,對林暮天道:“但你要告訴我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未來的一絲氣運轉化,或者說模糊的看到了未來天下形勢的走向,亂世將起,可我卻看不到禍亂的源頭,這也是我不願讓你二人牽涉進來的原因之一,而且賦雨閣的結局已定,非人力可以改變,否則只會徒增傷亡罷了”
“你修煉有天機殘冊,是有一點預測未來之能,但現在所見,卻不一定屬實,迴天心後,我自會請教九輪靈龜,到時再行定奪”,劍魔若有所思,當年他師尊天心老人也曾對他有言,亂世將臨,但並沒有說明到底是何時禍起。
“方纔被俘之人所言,應該不會有假,我賦雨閣已被四面圍困,真要死戰,我等老傢伙恐怕都難以突圍出去,更遑論門下弟子.....但若是經由隕龍山,勢必又會將戰火波及到這隱藏的第六脈”,一名長老開口,面帶愁容。
隕龍山,是這一片萬山的統稱,實則爲一處人間禁地,隕龍都不在話下,何況是人,它從上古遺存至今,曾有不少絕代天驕進入,但卻從未聽說有誰能活着出來,而賦雨閣所謂的第六脈,不過是這萬山的千分之一,更多的則是未知和兇險,若由此轉送弟子,無疑也是一條必死之路,何況此劫與妖獸無關,不可牽涉。
然而據那人所言,宇文梟爲奪驚蒼劍,已謀劃多年,五脈環山絕對早被重重法陣覆蓋,能突破法陣,怕已是半死之軀,何況還有人以逸待勞呢?
兩者相權,不得不讓人慎重考慮。
“我二人可以爲你們攻破法陣,打開一個缺口”劍魔略一沉吟道。
“這倒不必,我賦雨閣弟子寧願戰死,也不會過苟且偷生、每日逃避仇敵的生活”,幾位長老同聲說道。
“我與宇文梟之間,終有一戰,而離我本源之傷徹底發作,仍需一段時日,所以我們要把握這段時間準備一番,到時讓心懷不軌之人明白,我賦雨閣不是誰能說滅就滅的,來犯者,必將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只是.....只是在此之前,我必須做出選擇,這也是今日召集諸位師兄師姐聚於此的原因,現實殘酷,我爲護教長老,就讓我來做師門的千古罪人,爲賦雨閣謀得一線生機”。
命運選擇的人往往是冷漠且殘忍的,而做出決定命運的選擇,卻又是何其痛苦與沉重,事實容不得搖擺,林暮天必須做出選擇。
星星之火,必將成燎原之勢,林暮天走出殿門,一頭灰白長髮披散於胸前背後,不帶一絲人間煙火之氣,他仰首望着初升的旭日,眸中有無邊火海升騰,彷彿看到了星火燎原的未來。
“我可以送十人出賦雨閣,以爲師門留下希望的火種,師兄師姐,十名弟子如是,你們可有異議?”
隨着林暮天話音的落下,大殿中聖光瑩瑩,一道光幕垂天而下,躍然出現十人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