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石梅和朱蓮拉着她,無論如何也不讓她到鏢局去,就算她們腦筋再簡單,也知道這一去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小姐本來就在這裡受了不少氣,爲什麼還要無故代人受過?
步驚豔微微一笑,隨即壓低聲音給石梅咬耳朵,少傾,石梅眼前一亮,“小姐真的準備這樣?沒有騙我們?”
步驚豔沒好氣地敲了她腦袋一下,然後才隨着一衆人浩浩蕩蕩地離開王府,前往飛揚鏢局。
飛揚鏢局是京都以及周邊幾個州城中最大的一家鏢局,分舵遍佈南北,手下能獨擋一面的得力鏢師不少,可說是人才濟濟。據說在整個大夏皇朝,飛揚鏢局因爲名頭太響亮,且鏢師手底下功夫真,所以只要是他們押的鏢,不管在哪一處,再兇狠的山賊土匪也不敢打他們主意,所到之處,基本上暢通無阻,一般劫道者都會對他們禮讓三分。
但是這次他們在望風嶺栽了跟頭,並且還是栽在一個傻子手裡,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坐在王府對面望着一隊人馬離開的鳳遠兮和柳勁鬆。
見到淡碧色衣裙的女子坐進馬車後,兩人交換一個愉悅的眼神,舉杯相碰。
柳勁鬆一口飲幹酒,“你說她會不會又被嚇得屁滾尿流?”
對於飛揚鏢局的事,鳳遠兮已經在短時間內製定了一個不用賠償也能擺平的計劃,所以他不慌不忙地慢慢品嚐,“目前還沒有,但不代表楊總鏢頭不准她回來的時候不會那樣。”
一想到那個場景,柳勁鬆就如出了胸口的一股惡氣般,打開摺扇用力搖,“那是當然,不知道步相會不會去救她,通過這件事,我們就可以瞧瞧他究竟是把女兒看得重要,還是把他的銀子看得重要,舒服!”不管結果如何,看那個醜女人再如何保持淡定。
鳳遠兮凝目望着馬車消失的地方,“只要我們的人跟去隨時傳回消息,相信馬上就可以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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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驚豔坐上馬車後,將所有好奇的目光都擋在車簾外面,她側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
她敢說,被帶到飛揚鏢局的消息現在肯定已經傳到每一個該傳到的地方,而且絕對有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等着看她的笑話。大筆失鏢的賠償,被人押去當人質的尷尬,全都是不能讓人忍受的事情。
在他們眼中,她不過是一顆棄子,在快被棄絕的最後一刻,還不忘將她利用一番,這樣的對待,真的很讓人生氣,那麼,她怎能讓他們如願以償?所以,她決定讓某些人今日也瞭解一下她的手段。
這次,她會讓那些一直想將她死死地踩在腳底的人明白一個道理,步驚豔雖醜,但絕不是一個任人欺凌的可憐蟲!
她要讓置她於如此境地一直坐在暗處指手劃腳的鳳遠兮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上,飛揚鏢局的人沒有過多的來打擾,直到行了半個時辰後,簇擁的隊伍停下,馬車亦緩緩被勒停在一座雄渾的府邸前,遠遠看去,門楣上淄金的色澤炫目,牌匾上的字也是蒼勁有力,果然不愧爲京都有名的第一鏢局。
一衆老少井然有序的站在兩旁,靜等步驚豔和總鏢頭先行。
楊易之領着步驚豔向裡面走去,恭聲道:“王妃請。”雖然嘴上說把王妃請來看證據,其實他壓根就沒準備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賠償,當作人質反而是真的,不過在情理禮節上,他都不能怠慢了這個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鎮定自若的女人。
步驚豔也不跟他客氣,擺出王妃該有的架勢,在衆多的注目禮中儀態萬芳地移步議事廳。
隨着她的步伐,楊易之不敢拉後,跟在後面問道:“請問王妃是先喝口茶歇息一下,還是馬上看一下物證或者聽聽目擊者的證詞?”
步驚豔平和的笑道:“茶就不必喝了,還是先看看證據吧。”
飛揚鏢局佔地極廣,繞開正廳後,楊易之親自把步驚豔往偏僻處帶。不多時,一座似是廢棄的院子裡,老遠就能聽到哀嚎聲傳出來,更近些,隱隱還有病痛中老人的shen吟聲,纔到門口,四個雜役聞聲迎了出來。
楊易之示意他們把一間破舊卻鐵鎖緊掛的門打開,一陣惡臭頓時一涌而出,跟隨來的幾個鏢師都忍不住捏着鼻子後退好幾步。
這是一間不過十來見方的破舊屋子,角落裡堆積着柴火更讓屋內顯得狹窄,而就在這狹窄的空間內,卻或坐或躺了十多個衣裳襤褸蓬頭垢面的人,裡面有雙目無神的婦女,有十來歲的孩子,還有病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老人,他們看到門突然打開,被關黑暗中的人一下子不能適應驟然而來的光亮,頓時噤聲,呆呆地看着門外的人。
步驚豔突然看到這些衣不遮體的老弱婦孺,不由臉色一沉,“楊總鏢頭,難道你這裡還設了私了刑?”
楊易之上前一步,“小人不敢。”
步驚豔冷笑,“那他們是什麼?”
楊易之急忙解釋,“王妃別誤會,他們就是目睹秦王爺親自拿着我們的失鏢到處分發的目擊證人。”
步驚豔以爲自己聽錯了,重複着他的話,“你說……秦王爺拿着你們的失鏢到處分發,然後這些人全都看見了?”
“正是。”
步驚豔倒抽一口冷氣,如果說她先時還對鳳九參與此事有一絲疑慮,那麼,現在她已經不再持任何懷疑態度,如此不着邊際沒有脈胳的事,除了鳳九,沒一個人做得出來。
這時候,楊易之已經對裡面呆愣的人講明瞭步驚豔的身份。
一衆病弱頓時如見到救星般爬的爬跪的跪,連連磕頭悲呼:“王妃,那些失鏢真的不是我們所劫,確實是秦王把鏢銀背到五里坡到處亂扔我們才撿到的,求您行行好,讓秦王出來作證,放了我們這些病殘之人……”
步驚豔不忍被衆人跪拜,走進去扶起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老人家,“大家都起來說話,如果查實了確實是秦王所爲,一定會還你們一個清白。”
這些人哪裡肯起來,抱着她的腿邊呼冤枉,邊垂淚哀哭。
步驚豔沒法,只得回頭問楊易之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飛揚鏢局在半月前接了一單生意,因爲時間很趕,他們當即就派了二十幾個好手押鏢前往東南地寧城,儘管多年來行鏢沒出過事,但這些因是重鏢,一路上很是小心謹慎。卻沒想到,纔出京城沒多遠,就在望風嶺,一個身穿紅袍的年輕公子就口出狂言要他們把所有車輛留下。鏢師自然不依,然後兩廂就動起了手。後來鏢師驚恐的描述,他們從沒看到身手如此刁鑽詭異粘人立倒的武功,他們只覺沒幾個照面,身邊的人幾乎同時倒下了,等他們醒來時,鏢車已不在,雖沒傷及人命,沒了鏢,他們如何交差?
回到鏢局後,楊易之當機立斷,未將此事張揚,馬上命鏢局所有的人還有一些江湖上交情不錯的朋友四處打探鏢銀的去處,卻沒料到事情很順利,只幾天時間,就發現有不少失鏢中的珠寶玉器流向了當鋪,於是他們順藤摸瓜,就此查到這些東西是從五里坡難民手裡流落出去,才立即着人將手裡還有玉器的人抓來審問,這一問,才問出了此鏢竟然是秦王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