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江湖夢六

辛茂德忍着心中的酸楚,開口道:“我看你現在的生活很幸福,不想破怪,所以決定還是不要見的好。”

鄭水柔聞言感動:“你是個好孩子。你怨我嗎?”

辛茂德點點頭:“不怨是騙人的。”

鄭水柔眼眶微紅:“是我對不起你。”

辛茂德嘆了口氣:“應夫人,我已經過了需要母親的年齡了。以後我們還是當成陌生人,各不相干吧。”

說完不等丫鬟帶路,轉身就要離開。

鄭水柔在其身後叫道:“楓兒、涵兒和雪兒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不見見他們嗎?”

辛茂德擺了擺手:“不見了,彼此做個陌生人對誰都好。”

說完不再給鄭水柔說話的機會,施展輕功,離開應家。

等到辛茂德消失,應亦然從花廳一側走出來,來到鄭水柔身邊,溫柔地摟住妻子,安慰道:“別難過。”

“我沒有難過。”鄭水柔道,“我只是有點兒感嘆,我與他的母子緣分徹底斷絕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應亦然道,“我會讓江湖中的朋友照看着他一些。”

“謝謝你,相公。”

“夫妻之間說什麼謝。”

辛茂德離開應家莊繼續闖蕩江湖,隨着他救的人越多,名氣也越響。兩年的時間到了,不過辛茂德因爲陷入某件糾紛中,沒有回鄉。接下來,他天南地北地跑,沒有時間回家。辛茂德終於明白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等到他中運能夠脫離江湖回返家鄉時,已經是十年之後。

等到回到家鄉,辛茂德看到的是父親的墳墓。從村民的口中,辛茂德知道父親自從他離開了,每天傍晚都會去村口守着,彷彿在等待他回家。這一座就是八年,六年前到了他向父親承諾歸家之期,辛以蓀沒有見到他回來,精神頭下去一半,以爲他死在了外頭。但辛以蓀仍然懷着一絲希望,每天依然去村口等着。直到去世的前一天,辛以蓀依然在村口坐等。

辛茂德放聲大哭。他後悔了,爲什麼不早點兒回來,早點兒看望父親?父親的死絕對跟他不回家有關。父親以爲他死在江湖中,失去了希望與活下去的動力,身體纔會那麼快垮掉,死去。反撲則父親只有五十歲出頭,怎麼可能就死掉了呢?

“爹,兒子不孝,兒子不孝!”辛茂德邊哭邊磕頭,額頭磕得血肉模糊,鄉親們去勸他,根本勸不住,辛茂德只有不斷磕頭才能減輕自己的愧疚。

從此後,辛茂德再也沒有離開吳山村,他娶了一個平凡的女人做妻子,生下了一個兒子。他的兒子對江湖也充滿了嚮往,而辛茂德就如同他父親當年一樣不贊成兒子闖蕩江湖,但兒子一心向往江湖,他也沒有極力阻止,跟當年的父親一樣將兒子送出村子,望着兒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此後,他也跟父親一樣每天到村口等候兒子回家。他比父親倖運,他因爲習武身體好,不會像父親一樣早逝,他終於等回了兒子。

兒子跟他一樣厭倦了江湖,老實待在村子裡面生活。二十多年後,他和兒子又一同送走了孫子。這一次,辛茂德沒有等回孫子,在孫子回來的前一個月,遺憾地閉上了眼睛。

……我是從辛茂德夢中醒來的分界線……

辛茂德猛地從牀上跳起來,看到藍筱攸坐在窗邊看着他,他連忙跪下磕頭:“瑤光仙長,多謝你圓了我的江湖夢。小子如今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小子做完此事後,再來重謝道長。”

“無須重謝。”藍筱攸道,“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不需要你再感謝。你有事兒就趕緊去辦吧。”

“多謝道長。”辛茂德磕了個頭,起身跑出了房間。

一出房間,辛茂德就想使出輕功,結果一跳只跳了一米高。辛茂德這纔想到自己不在夢中了,不是武林高手,他如今只是一個普通人。辛茂德自嘲地笑了笑,老實地用普通人的跑路方法跑回自己家。

跑到自己家院子外面,透過竹籬笆,能夠看到自己父親坐在院子裡編竹籮筐。辛茂德眼眶一紅,叫道:“爹——”

辛以蓀擡起頭,驚訝地道:“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辛茂德跑進院子,跪倒在辛以蓀身前,給他磕了三個響頭,嚇得辛以蓀站起身,驚疑不定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遇到什麼事情了?”

“沒有。”辛茂德猛搖頭,對辛以蓀道,“爹,我瞭解你的苦心了,我以後一定踏踏實實地生活,再不要闖蕩江湖了。”

辛以蓀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驚了:“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你不是一直嚮往江湖嗎?怎麼突然就轉變想法了?”

辛茂德起身,扶着辛以蓀坐下,自己也坐到辛以蓀的身邊,對他道:“爹,剛纔瑤光道長引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已經闖蕩了江湖,自此對江湖再沒有嚮往了。”

辛以蓀這個做村長的自然知道村子裡面來的兩個陌生人的稱呼,但沒有想到兩人似乎很有本領的樣子,遂關心地問道:“他引你做了什麼夢?不會對你的身體有損害吧?”

辛茂德猛搖頭:“沒有,我很好,對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影響。”

說完開始講述自己夢中的經歷:“在夢中,我小時候遇到一個高人,跟着他學了武功……十八歲那年,我決定出外闖蕩江湖,你將我送到村口……玉劍山莊的比武招親大會……風閣主告訴我,我的母親叫做鄭水柔……”

聽到這裡,辛以蓀的臉色驟然一變。

辛茂德看到了,收住講述,期期艾艾地問道:“爹,那個,我娘,她真的是鄭水柔?”

辛以蓀臉色難看地點點頭:“我想着瞞你一輩子,沒想到你竟然從夢中知道了。瑤光道長真乃神人。”

辛茂德道:“瑤光道長確實不是普通人,他是真有道行的全真。”

辛茂德問道:“在你夢中,你娘過得如何?”

“很好。”辛茂德擔心地瞅了辛以蓀一眼,還是實話實話,“她嫁給了她的青梅竹馬,生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過得很幸福。”

“很幸福嗎?”辛以蓀臉色很差,表情幾乎咬牙切齒,但過了一會兒,他的眉頭舒展了,嘆了口氣,“算了,她能夠過得好也是她的本事,我本就配不上她,又何須多埋怨。不如放開她,也放開我自己。”

“爹,那只是夢中的情形,實際怎麼樣兒,我們都不知道。”辛茂德弱弱地道。

“瑤光道長是有道全真,他並不知道你母親是誰,卻能夠讓你夢見她,足見其事情、應是真的。“辛以蓀嘆了口氣道,”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已經想通了。我與你母親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分開也好,免得以後受她連累。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不會再埋怨她,也不會再自己困住自己。”

說完,辛以蓀彷彿身上的枷鎖被解開一般,精神氣有了變化,整個人似乎輕鬆了許多。

辛茂德看到後開心不已,父親想開了,再加上自己不會去江湖中浪讓父親擔心,父親沒有了心病,也不會早死了吧?!

“你接着講。”辛以蓀道。

辛茂德遂接着講他再夢中的經歷,講到自己回到家鄉卻只見到父親的墳墓後,辛茂德的眼眶紅了,眼淚掉了下來。

辛以蓀拍着他的肩膀,道:“哭什麼?你爹我不會這麼早死的。”

辛茂德猛點頭:“爹,我一直陪着你,絕對不會讓你早早離開。”

辛以蓀笑:“你爹我身體很好,放心,肯定會看到重孫子出世的。你在夢中可給我省了孫子和重孫子。”

“生了,生了。”辛茂德道,“兒子跟給你生了個孫子,孫子又給你生了和曾孫子。不過他們跟兒子一樣,到了年紀便去闖蕩江湖。所幸,他們最後也都回了家鄉。”

辛茂德講了對兒子的等待,對孫子的等待,講到他對父親心情的理解,一直講到最後死亡。

辛以蓀摸了摸他的腦袋,一切盡在不言中。

父子倆相互瞭解了對方,從此感情更好。辛茂德雖然打消了闖蕩江湖的念頭,但他習慣了有武功的生活,不習慣做個普通人,辛茂德記得夢中的武功的修煉方式,重新修煉起來。雖然他錯過了最佳的學武年齡,但他如今相當於重修一遍,少走了許多彎路,再加上勤奮刻苦,不到十年,又恢復了夢中初出江湖的水平。

辛以蓀對兒子練功毫不反對,兒子不會闖蕩江湖了,不過是練練武功增加一門技能,他爲什麼要反對呢?而正因爲辛茂德將武功修煉上來了,正好救了他們父子一命。

有個應亦然和鄭水柔的對手打不過這兩人,就想從其他方面對付兩人,那人也真有本事,查到鄭水柔有個前夫和兒子,便想殺了辛家父子兩人讓鄭水柔好看,幸好那時候辛茂德的武功已經練得很高了,打跑對手,救了父親和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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