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這人一下子搶了自己的話啊……
爲啥轉生者代號都是酒?這個問題胡麻也早就想問了,頭一回遇着二鍋的時候,還想着大概是取這個名字,更容易被同爲轉生者的人注意到,後來又見了白葡萄酒,就覺得有些新鮮了。
不過因着這兩人的影響,自己便也隨口取了個老白乾的代號,感覺一下子就融入進他們這個羣體。
可現在又見着一個地瓜燒,就不由得開始好奇,是不是所有轉生者都取了一個原生世界的酒的名字,來作爲互相之間的代號了。
這是一種默守的規矩,還是一種習慣?
若是前輩們留下來的習慣,那最初這麼取名的前輩,難道是個開酒廠的?
另外,大家就不擔心重名了?
……又或是在名字前面加上地名,我是老陰山老白乾,你是梧桐鎮地瓜燒?
但若是自己先問的,這些也就問了出來,既然對方搶了話題,胡麻便也只是微一沉吟,低聲反問:“你不也是?”
突出一個老練沉穩。
那地瓜燒忙道:“我只是因爲之前聯繫過白葡萄酒小姐,所以就取了一個跟她類似的,本來想叫紅葡萄酒來着,但是她……”
胡麻道:“怎麼了?”
地瓜燒好一會纔回答,有點尷尬:“……她說我不配!”
“……”
胡麻心裡一下子就有數了:‘看樣子也是個雛兒,經驗不多,打起交道來就更請放心了。’
‘萌新最讓人放心了。’
“……”
“不管怎麼樣,老兄你來了就好。”
而在胡麻想着時,這位地瓜燒,卻似乎比自己還激動。
隱約聽着他的聲音微微發尖,倒像換聲期的小孩,有點男女不分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裝成了這樣,還是原來的聲音。
就聽他道:“我真擔心等不到伱,我們梧桐縣是小地方,找不着其他的轉生者,我又沒法離開,到更大的城市去找人,還好有白葡萄酒姐姐介紹啊。”
“你們梧桐縣好歹有人往來,我們老陰山才叫慘……”
胡麻心裡想着,卻裝着穩重的樣子,沉聲道:“我與白葡萄酒小姐很熟,她脫不開手,便拜託了我過來這一趟,先說正事吧,她說你這裡,有一筆能值不少銀子的買賣?”
“銀子?”
地瓜燒聽了,聲音倒有些驚奇,道:“銀子算什麼?”
“我雖然與轉生者合作的不多,但也知道轉生者神通廣大,誰那麼沒出息會爲了銀子勞苦奔波的?我這次謀的,可是一件寶貝!”
“……”
胡麻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給罵了,但又不知道怎麼找補。
微一沉默,便只是作着沉穩模樣,道:“什麼寶貝?”
“是我們刑魂門道的寶貝,於外人用處不大的。”
地瓜燒忙解釋了一句,道:“不過你若是幫了我的忙,便是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了。”
“這寶貝只有一件,我怕是沒法分給你,況且外人也用不着,但其他的,無論做事,還是別的你想要的寶貝,但凡我有的,咱們都好商量,實在不行的話,血食丸我也能給你搞一些的。”
胡麻聽着,倒是心裡微驚,忙道:“多少?”
地瓜燒想了想,道:“起碼七八顆。”
“……”
胡麻嘆了口氣,道:“這不值得出手,你若實在爲難,便換成銀子吧,雖然不算什麼,但一二萬兩的,也能用。”
“嘶……”
地瓜燒倒一下子被唬住了,小聲道:“兄弟,你是轉生到世家裡的?”
“血食丸這麼瞧不上,銀子張口就是幾萬兩?”
“……”
胡麻意識到,白葡萄酒小姐是個講究人,她雖然攢了這個活,兩邊的人也都指着她互相取信,但她並沒有透露雙方的信息,心裡便也更淡定了起來。
不說是與不是,只是淡淡道:“先說正事。”
“你想我怎麼幫你?”
“……”
地瓜燒也吁了一口氣,才低聲道:“那寶貝,就在這梧桐縣裡,不日便要成了氣候,我正是要趕在這時候把它取了。”
“只不過,有一說一,現在盯上了這寶貝的可不只我,不少能人異士都過來了,但其他人,我倒不放在眼裡,惟有一個人,我對付他沒把握,找個人配合着才放心。”
胡麻皺了皺眉頭:“誰?”
“便是這梧桐縣米糧大戶盧家的大少爺,盧休瑾。”
地瓜燒沉默了一下,便如實說了出來,道:“別看他是個閒散富貴少爺的模樣,其實早幾年便暗中拜了江湖裡的一位老師傅,學了一手黃官紙的絕活。”
“這幾年,他也沒少害命,他家裡跟人跑了的丫鬟,石橋底下無人認領的屍首,其實都是這位光鮮大少爺做出來的好事。”
“暗地裡,他還已經加入了青衣幫,也算是小有勢力,如今正在與我搶這件寶貝,打算去幫青衣幫做件大事,不過你放心,我也做了不少謀劃,兩邊優勢倒是差不多的。”“……”
“青衣幫的人?”
胡麻聞言,倒是微微一怔,默默盤算了一下,低聲道:“這等人怕不好對付吧?”
“果然是江湖越老,越是小心啊,老兄你這謹慎值得我學習……”
地瓜燒感慨了一聲,嘆道:“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們是有心算無心,優勢當然在我們。”
“另外你倒不用擔心他,他這個人雖然陰險,也有一手絕活,但他會的招,我全都會,他準備怎麼做,又有什麼弱點,我也全都知道,都可以提前告訴你。”
“……”
‘什麼?’
胡麻聞言,倒是真的有些詫異。
門道里的人,都對自己的絕活晦莫如深,哪有這麼容易被摸清楚的?
一旦被摸清楚了,怕是小命都交在別人手上了吧?
“呵呵,不止是我知道他的絕活與弱點,他也知道我的絕活與弱點。”
彷彿察覺到了胡麻的詫異,地瓜燒嘿嘿笑了一聲,道:“因爲,我倆本就是一個師傅,他算起來還是我的師兄,現在我們搶的這寶貝,便是我們的師傅當年種下來的。”
“我們兩個現在誰能拿到寶貝,誰便是這一門的面子,還能成爲青衣幫的供奉。”
“當然,我們的弱點,平時是不會告訴別人的,這種事在這個世界是大忌誨,門道里的人沒有人會往外泄露,但我在乎什麼,泄露給轉生者不算泄露。”
“……”
胡麻聽着,不動聲色,心裡倒也默默的想着。
不得不承認,這也是轉生者可怕的地方。
這世上一些人得以立足,便是因爲自己這手絕活,但絕活說破了,便不是絕活了,就跟魔術師一樣,或許一個匪夷所思的神奇魔術,一句話就可以漏了底,變得平慵無聊。
無論是這位魔術師,還是他的弟子,他的助手,都絕不會泄露這個秘密,否則會成爲所有人的公敵。
但轉生者,明顯沒有這種信念,想說,也就說了。
當然,雖然心裡想的明白,卻也故意淡淡的反問了一句:“那你給我說了,就不怕……”
轉生者之間,難道就沒有這種爲了利益生死搏殺的?
他將自己這門道里的秘密與弱點告訴了自己,就不怕自己回頭殺了他奪寶貝?
“這有什麼好怕的?”
地瓜燒聞言,倒是怔了一下,好奇道:“就算老兄你眼紅那寶貝,想坑了我,就不怕白葡萄酒小姐找你?”
“……”
胡麻暗自揣摩了一下,對於這個深不可測的白葡萄酒小姐,還是怕的。
但這似乎也解釋不了地瓜燒心這麼大?
“呵呵,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地瓜燒道:“我只認識白葡萄酒小姐一位轉生者,但是她跟我說過,咱們轉生者之間的一個共性。”
“當時她問我,有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問題,爲什麼我們見到的很多窮苦人,分明自己活着都已經很艱難,卻總是很善良,不敢做些違背良心的事?”
“……”
沒想到他會反問回來,胡麻也怔了一下,淡淡道:“因爲本性?”
“不。”
地瓜燒道:“白葡萄酒小姐說,這是因爲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他們相信有來生,相信有地獄天堂。”
“因爲相信,所以他們哪怕窮困潦倒,也不敢做壞事,因爲怕死了下地獄,怕來生轉爲豬狗受苦,怕這輩子苦了,死了之後,還要繼續再受苦……”
“咱們轉生者,有些地方倒跟他們是一樣的。”
“我們轉生者都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送來了這個世界,我們究竟是穿越者,還是轉世投胎的惡鬼,誰也說不準,當然也就說不準,是不是真有一個幽冥地府,十殿閻羅等着我們。”
“若真是有,那一旦我們死了,被清算起了這個世界的所做所爲,可怎麼辦?”
“再就是一點了,既然有喚醒者的存在,唔,就是那個將我們從混沌中喚醒的聲音,他既然能將我們喚醒,那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一直在盯着我們?”
“如果我們爲了一點蠅頭小利坑害彼此,他是否會認爲我們是害羣之馬,把我們踢出去?”
“……”
這倒真是胡麻第一次意識到的問題。
他之前與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沒認真談起過有關轉生者之間互相信任的問題。
如今聽得地瓜燒說起來,竟越想越有道理,只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默默的聽着,良久,才輕輕吁了口氣,道:“那麼,說正事吧!”
“我該怎麼配合你?”
“……”
地瓜燒也放心的笑了,道:“那就簡單了,首先第一步,你需要去找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