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可是個普天同慶的大日子,成天,忙於工作的人們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浮生半日閒,給自己找了個偷懶的藉口帶着各家的小孩到遊樂場玩耍,其中不乏一些戀愛中的青年男女。
範水心本身在白天是見不得光的,那是因爲她的怨氣太重。但和我在一起後被我七煞孤星的本質所湮滅,所以只要不離開我,她也可以在白天裡如同正常人一樣瀟瀟灑灑的活着。
看到遊樂場那些快樂玩耍的小孩子們,我的心突然一陣莫名的揪痛。假如我不是七煞孤星,自然也會有個完美的家庭,可以有個快樂的童年。受欺負了可以找媽媽爸爸哭泣,想玩耍可以找爸爸媽媽陪着,但這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註定得不到這樣的幸福……
範水心是何等的聰明,早就看出我心裡所想的事情。她悄悄握住我的手,見我沒有說什麼,這纔將腦袋靠在我的肩頭幽幽道:“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你小時候的路雖然很崎嶇,但你卻磨練出別人沒有的一種意志力。事情都有兩面性的,關鍵是看你如何看待這些事情。人活一世,哪怕做個乞丐也應該感到幸運。像我這個孤魂野鬼,活着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生命,死了才知道生命是多麼的可貴,是多麼的美好。”
我笑着搖搖頭:“我並沒有因爲這些事情感到沮喪,本來以爲我這一輩子就將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不會有什麼朋友,也不會有什麼親人。但遇見你之後我纔想開了,既然不能和人做朋友,有你這個知心朋友也不錯啊。”
“那……”她突然有些傷感地問道:“那如果我有一天突然離開了你,你會記得我嗎?”
她和我經歷過幾次生死,至始至終都毫無怨言地在幫我,她在我心裡的分量其實很重的。我笑着用手點點她的瑤鼻笑道:“你呀,就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吧,有我在,誰想收服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可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朋友了,你假如離開我了我還真不習慣。不過……你以後可別變成那讓我害怕的東西嚇我。”
“我是鬼魂,終究會有離去的一天,或許被精通道術者打至灰飛煙滅,或許……”她說到這裡開始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我急忙問道:“或許什麼?”
她臉上出現一種無比落寞的神色,搖搖頭道:“其實也沒什麼,反正……我總會有一天會離開你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我和她本就是萍水相逢,她跟在我身邊有兩種原因,第一是因爲受不了孤身一鬼的寂寞,第二是爲了感謝替她埋葬屍首。
既然她去意已定,我也不好多加阻難,畢竟人鬼殊途。我摸摸她那張俏生生的小臉蛋微笑道:“好了,咱們不說那些傷心事了,你想玩什麼,我陪你。”
聽了我這話,她落寞的表情一掃而空,歡騰地拍着手雀躍道:“好哇好哇,小時候什麼都玩過,就是沒玩那個驚魂洞,有你陪着我也不怕了,咱們去試試?”
什麼不好玩偏要玩驚魂洞?這些天的事情搞的我現在都頭痛,萬一這驚魂洞裡再出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可就虧大了。
她見我猶豫不決,扯着我的衣袖道:“怎麼啦?聽說那裡面很好玩的……”
“驚魂洞……這裡面不會有什麼意外吧?”我謹慎地問道。
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玩了那麼多次都沒什麼意外,肯定沒有什麼的,再說,一般鬼魂出沒都在晚間,這大白天的怕什麼?再說,我也是鬼魂。”
看她那高興地樣子,我也不好意思掃她的興,只好點頭答應她。
看到我那無奈的表情,她忽然一把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臉上印上一個香吻。我好氣又好笑,別的鬼魂一天到晚都想着害人,她卻還在和陽間的我如此親熱,不曉得閻王知道了會不會氣的吐血。
經常聽別人說驚魂洞很刺激,很恐怖,初始我還不相信他們說的話,剛剛坐上軌道耬車進入洞穴我才明白了他們所謂的恐怖到底是什麼,無非就是在黑漆漆的山洞中佈置了一些貌似鬼臉的怪石以及在軌道兩旁放着一些看似恐怖的東西,咋一看還真的有些毛骨悚然。
耬車開始在洞穴中緩慢行走起來,範水心既興奮又有些害怕地緊緊摟着我尖叫,本來我還不怎麼害怕地,但牆壁上的那些鬼臉配合着一種恐怖的音樂使我還真以爲進入了鬼的世界。
山洞頂部突然伸出一條血淋淋的舌頭,範水心尖叫一聲將頭埋進我的胸口,就連我也倒吸一口涼氣。咦?這麼恐怖的地方,怎麼沒人放聲尖叫?我不禁詫異地回過頭看了看。
身後的耬車中端端正正坐着遊樂的人羣,他們一句話也不說,轉過頭看着兩邊的石壁,根本就看不見他們的表情。或許他們都玩過很多次,不是很害怕了吧。我回過頭,軌道旁突然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棺材,那棺材的頭端貼着一張白紙,上面寫着一個大毛筆字——奠!棺材蓋緩緩地移開,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對,身後的那些遊客不可能人人都來玩過吧?況且絕大多數都是小孩子,他們就算心理再好,也不會如此鎮靜。我又一次轉過頭,那些人將目光從兩旁的石壁收回,整齊劃一地轉過頭來,正好全都對上我的目光。
他們的眼睛和鼻子向外溢出一股股猩紅的血液,嘴角的兩顆白森森的獠牙約有三寸來長,臉上的肌肉開始慢慢龜裂,出現一道道深可見底的裂口,肌肉如同腐爛的豆腐塊一樣出現大大小小的孔洞,整體看起來就像一個個馬蜂窩,一條條蛆蟲從中爬了出來,化成一灘濃綠色的乳液從下巴處滴落下去。
我趕忙拍拍範水心的肩頭道:“水心,麻煩了,這驚魂洞有惡鬼!”
她擡起頭來,驚叫一聲指着前方道:“你看!”
路邊的棺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移動到耬車前方的軌道上,棺材蓋早已被掀到一旁,一位身穿白色壽服的老頭從棺材中爬了起來,他倒是沒有身後鬼魂那麼恐怖,但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和那貌似木乃伊的臉龐更讓人覺得異常恐怖。
耬車突然失控加速,“轟”地一聲撞在棺材上,將它推出去老遠才停了下來。
壽衣老者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嘴角勾起一股邪異的詭笑,伸出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滿是褶皺的嘴巴張開,朝我面前噴出一股灰色的霧氣。
“小心屍氣!”範水心慌張大叫一聲,雙手一揚,身後的耬車瞬間和我們的車廂斷開,飛速向後滑去,這樣一來,身後的危險度就大大的降低了。
我趕緊憋氣停止呼吸,一手死死抵住它的咽喉,不讓他進一步靠近我,同時將自己的頭偏到一邊,默默唸道:“地靈天清,水波不驚,防!”
一道半透明的銀色光圈立即將壽衣老頭推擋出去,呈一道橢圓形將我和範水心籠罩在其中。
壽衣老頭雙目放出綠油油貪婪的光芒,被範水心打退了許遠的鬼魂們連續閃動幾下便已經將我們兩人包圍。
範水心沒想到在這大白天里居然會有這麼多的鬼魂,一時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緊緊握着我的手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