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萱被允臻的馬車一路送回到小院。輕車熟路的,沒費半點的周折。
賀萱的心裡不知道是應該感覺有些許的欣慰還是落寞。他竟然沒有在自己的面前演戲,這其中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賀萱沒有問,允臻也沒有說,兩個人這一路之上,就是沉默着,直到下車。
馬車停穩之後,允臻讓人把賀萱擡進了院子。
“需要我派個人過來,給你瞧瞧麼?”允臻在賀萱臨進屋的時候問了句。
“不必了,有這個孩子幫着我,就夠了。”
允臻點點頭,然後看了小幺一眼,說道:“好好伺候着,需要什麼只管對門外的人說。”
“是。”小幺應了聲。
“另外,雖然是禁足,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到院子外走走,只要不離開這個巷子,他們也不會太爲難你的。”允臻又補充了一句。
說完,允臻轉身離開了小院,沒有做什麼停留。
賀萱進了屋,小幺把她在牀上放好,然後轉身就出去打來了溫熱的水。
“公子,我……”
“沒關係,只是皮外傷,把血污拭掉,塗上藥就行。還有那個丸藥,也拿過來,一會溫了黃酒,我吃下去就行了。”
“那,我就得罪了。”
小幺沒有動手去退賀萱的下衣,而是尋了把剪刀,然後把下衣輕輕提起,然後用剪也劃開,傷口露出的時候,小幺小聲的驚呼了一聲。
“還好……”
然後,儘可能輕的,用極快的速度,把上面的血拈淨,然後把藥薄薄的塗在了上面。外用藥用過之後,他幫着賀萱把薄被蓋好,然後一刻未停的去溫了黃酒,扶着賀萱把丸藥也吃了下去。
“公子,都弄好了……”
賀萱點了點頭,說了句:“辛苦你了。”
“那您歇着吧,我去給您煮點粥來。窗子我開着了,您要是需要什麼,叫我一聲就行。”
賀萱又點了點頭。
小幺退了出去,用過藥的傷口,愈發讓人覺得疼痛,好在止痛藥的藥力很快也上來了,賀萱暈暈的,慢慢睡了過去。
……
“怎麼樣?她怎麼樣了?”
在左家,左良纔剛剛進了院子,就被廖庸一把給擒住了。
左良看着廖庸的樣子,再看看站在一邊兒的文溪,也是一臉的急切,左良並沒有說話,而是拉着他們兩個進了屋子。
關上房門之後,左良這才輕聲說道:“捱打了!”
“打了多少?打成什麼樣了?傷的可重?誰送她回去的?”文溪在廖庸開口之前,一連串的從嘴裡跳出了許多的問題。
“打的不是很多,只有十五板。富公公監的刑,所以,傷的不是很重,只是皮外傷……至於誰送的……”
“不必說,肯定是賢親王了。”廖庸說着,眼睛裡的光彩又暗淡了不少。
“是。”左良也不隱瞞,他呆在宮門外那麼久,就是爲了看着賀萱被誰帶走的,“朝上,也是他給無憂求的情。”
“他給無憂求情?他圖什麼呢?你們不是說,他最想把公公給踢出朝去麼?那他爲什麼還要幫無憂?”文溪問道。
左良看了看廖庸,對着文溪使了下眼色。
“還能爲什麼!心懷不軌!”廖庸咬着牙,低沉着聲音說道。
這世上,敢和自己搶女人的人,還真是不多!偏偏,這位賢親王就是這“不多”之中的一位!
“那,可探到無憂住在何處了麼?”文溪接着問道。
“派了人去跟着,還沒回來呢。”左良嘆着氣說道,“而且,就算讓我們知道住在哪兒了,也是進不去的。”
“怎麼?”
“現在她住的地方,外面由賢王爺的人守着。”
“爲什麼?”廖庸滿心不安的問道。
“朝上有人議無憂護駕不利,更有與邱實勾結之嫌,要把她收監的,賢王爺求了情,只將她禁足在自己住的地方……”
廖庸聽了這個,苦笑了一聲:“一個是龍潭,一個是虎穴。把無憂生生的拖了進去,還讓人們對他感恩戴德。”
“你也別惱了,”左良走到廖庸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我尋思着,眼下,這未嘗也不是件好事。既然賢親王對無憂有所眷顧,那至少說明無憂現在還是安全的。總比放在那些不知輕重的人手裡要好。而且,你細想想,無憂是那種讓人隨便擺佈的人麼?若是真的尋了機會逃了出來,沒準還會給賢親王扣個辦差不利的帽子……”
“那他是不是就得受罰了?”文溪問。
左良點點頭。
“無憂真聰明!”文溪讚歎道。
“聰明是夠聰明……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狠下這個心!”廖庸輕聲說道。
聽了他的話,左良也點了點頭。
他們正說着,忽然聽梧桐在屋門外說道:“侯爺,郡主,有人過來回話了。”
“進來。”左良應道。
門一推開,被左良派出去跟着允臻馬車的小廝走了進來。
“看清楚了?”左良問。
“是。看清楚了。馬車一直駛到了賢王府西角門外的一處小院。雖然離的不近,但我確實是看到賀大人被人扶了進去。”
“賢王府?她怎麼……”文溪有些意外,開口想問,卻被左良的眼神給打斷了。
“門外可有人守着?”左良繼續問道。
“有。小的沒有細看,但是就前門那裡,也是五步左右就一人的,那小院看上去像是個獨院兒,應該是四周都布了人的。”
“好,下去吧。”左良揮揮手說道,“去帳房兒那兒,領二兩銀子。”
“多謝侯爺。”小廝說着就準備出去,走到門口那兒,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停了下來,說道:“小的還有件事要說。”
“說。”
“小的準備回來的時候,見那院子裡出來了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守門兒的卻沒有阻攔,小的有些奇怪,所以就耽擱了一會兒,不多大功夫,那孩子好像是從哪裡買了吃食回來,進去的時候,那守門的連查也沒查,就放進去了。”
“哦?”左良看了看廖庸,廖庸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哪裡來的孩子。
“好,你下去吧。”文溪替左良把小廝打發了出去。
“哪裡來的孩子呢?”廖庸自言自語的說道。
“看來,應該是賢親王給送過去的吧。外緊內鬆啊……”左良邊說邊思索着。
“這算是好消息麼?”廖庸問道。
“應該算是吧。你出來的時候也不少了吧?”左良問。
“你和公公纔去上朝,他就過來了。都在這兒耗了半天了。”文溪說。
“早點兒回去吧。眼下,我們也只能讓自己放寬心,保證自己無病無災的,這樣才能讓無憂安心。”
廖庸點了點頭,嘆着氣,離開了左家。
廖庸走後,文溪問自己的夫君:“真的有那麼讓人放心麼?”
“怎麼可能放心!這天底下什麼地方都可以打點,就是賢親王那裡打點不了。他把無憂扣在手裡,只怕不單單是因爲對無憂心存眷顧那麼簡單的。只怕,他是想利用無憂做更大的文章!”
“那怎麼辦?”文溪問道。
左良輕輕的撫了撫文溪的頭髮,說道:“文溪,你現在有幾個月了?”
“先生說有兩個多朋,怎麼了?”
左良嘆了口氣,說道:“我給岳父寫信,這一兩日,你就準備起程,回去……”
“爲什麼要趕我走?”
“怎麼會是趕你走?”左良皺着眉,“接下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好。我不想你,也不想我們的孩子在這其中受到什麼傷害。回到你父親那裡,至少你還是平安的……”
“不!我不會回去的。”文溪很堅定的說道,“我阿爸說過,妻不是妾,妻與夫就是一體的,不管你有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再說了,我若走了,誰在家裡保護着婆婆?”
“文溪……”
“這一次,我絕不會聽你的!”
看着自己倔強的小妻子,左良覺得無奈,但也覺得很是幸福……
……
賀萱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近傍晚,小幺此時正坐在自己不遠的地方,看到賀萱醒了,小幺忙走了過來。
“公子,您醒了?”
賀萱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指着桌上的水杯。
小幺點了點頭,給賀萱倒了杯溫水,然後,又從一個小盒子裡拿了個根葦管出來。
“用這個喝吧,免得你費力。”
賀萱一笑,點了點頭。這杯溫水,到了賀萱這裡倒像杯甘露一般的,賀萱一氣把整杯水都飲了下去。
小幺伸出手,試了試賀萱的前額。
“還是熱的很的。怎麼辦?”
賀萱擺了擺手,說道:“不妨事。再吃丸藥,過了今晚,就沒事兒了。不過,今兒晚上,得辛苦你些了,若是我熱的大了,就用酒給我擦一擦……”
“是。我知道了。”
賀萱苦笑了一下,問:“在我這裡,包子可不是那麼好吃的。若是想走,還是儘快吧。再晚了,只怕你就走不了了。”
聽了賀萱的話,小幺一笑,說道:“今兒咱們不吃包子,吃粥。我剛剛還去外面給您買了些清淡的小菜回來。先把粥喝了,然後再吃藥吧。”
賀萱嘆了口氣,心裡想着:又是一個認死理的孩子。
然後她衝着小幺點了點頭:“好,咱們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