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一定要堅持住。”宮門處,陸梓子已經安排好了馬車,鳳青毓抱着餘小漁坐在馬車裡,一邊測着她的脈,一邊親在了她的額頭,低低的說道,“我們馬上回家,回家就沒事了。”
到了家裡,他就可以試着給她解毒,解了毒,他一定帶着她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殿下,你看這個。”小宛子爬進車廂,一眼就看到旁邊的紙團,忙撿了起來。
“念。”鳳青毓隨意的看了一眼,沒心思理他。
小宛子忙展開紙團,就着宮門口外微弱的燈光,讀了一句:“假死藥,十二個時辰……殿下,這個是……”
鳳青毓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團,盯着看了一眼,立即暴喝一聲:“梓子,馬上回府。”
“喏。”陸梓子充當車伕,聞言忙提速。
鳳青毓怕顛着餘小漁的肚子,一路上將她緊摟在膝上,等到馬車在他的院子裡停下,便將餘小漁抱進了他的臥室。
小宛子立即尋來了藥箱,陸梓子直接將整個主院封了起來。
餘小漁的氣息似乎越來越弱,脈博幾乎摸不到。
鳳青毓臉色凝重,將她安頓好,蓋上被子,馬上拉過了她受傷的手,將她的袖子拉了上去。
她白皙的手臂上,幾道貓爪的傷痕已經微微的泛黑,還有手指甲也泛了青,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倒底是誰幹的!
又是什麼樣的毒,他居然看不出半點兒頭緒。
這樣子看着哪裡像是什麼假死之症,分明是劇毒無比。
“殿下,樓先生來了。”陸梓子激動的領着一箇中年儒士走了進來。
中年儒士穿着藏青色的布長衫,留着山羊鬍,其貌不揚,可一雙眼睛卻如黑曜石一般,進來之後,衝着鳳青毓拱了拱手,還沒見禮,便看到了餘小漁手上的傷,瞬間精神一振,將手裡的包裹扔給了陸梓子,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前面,手迅速的扣住了她的脈門。
換作別人,鳳青毓早就翻臉了,可是,看到這人,他立即讓出了位置,急急的說道:“老師,請務必救救我妻兒。”
“殿下的妻兒?”樓先生一邊把脈一邊擡頭看他,驚訝的問,“這位不會就是之
前讓我去四餘村的原因吧?”
“是。”鳳青毓也不否認,坦然點頭,“我看不出她中的是什麼毒,但方纔來的路上,有人傳信,說這是假死之症。”
“這確實是假死之症,但,下毒之人很高明,僞造了劇毒,不過,這種藥對腹中胎兒多少會有些影響,你是想保大還是保小?”樓先生點頭,問道。
“我只要魚兒。”鳳青毓毫不猶豫。
“殿下,難怕是以後再沒有孩子,你也選她?”樓先生似笑非笑的問。
“是。”鳳青毓正色點頭,“沒有孩子,可以抱養,可沒了她,我亦不獨活。”
樓先生微訝,打量了他一眼,點頭說道:“她運氣不錯,正好,我來時,有人讓我捎藥,我多留了一份。”
“老師,那人是誰?”鳳青毓瞬間會意過來,忙追問。
“故人。”樓先生卻搖了搖頭,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白玉瓶,“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用在了她這兒,而她是雙身子,唉。”
“請老師施救。”鳳青毓顧不得其他,他只想餘小漁能平安活着。
“裡面有藥,給她服下就是。”樓先生說着取出了一套金針,迅速的在餘小漁的手上扎針,“這毒看似厲害,其實就是障眼法,只浮於表面,但,大人難抗,對胎兒卻……好在時辰短,等孩子出生以後,你把他們交給我吧,我負責將他們調理好,也算是我彌補我此番的過失。”
“好。”鳳青毓一把抓過他手中的瓶子,想也不想,便給餘小漁喂下。
樓先生的醫術果然了得,一刻鐘後,餘小漁手上的黑青色褪了個乾乾淨淨,脈搏也恢復了正常,但是,人卻還沒醒。
“好了。”樓先生收起了金針,包紮好了餘小漁手上的傷,擡頭看向鳳青毓,“殿下,接下去,你打算怎麼做?”
鳳青毓沉默。
樓先生的意思,他很清楚,他也知道這次其實也是個機會。
他是不可能讓魚兒回到宮中去的,可是,若是她活着的消息傳回去,只怕到時他和他母親反目,也未必能保下魚兒和孩子,說不定連整個餘家都要倒黴。
可是,就這樣送走她,以後,他就只能帶着她隱姓埋名,他給不了她
真正的名份。
奔者爲妾啊,他怎忍心委屈她一輩子……
“殿下,不瞞你說,我那位故人找我討藥的原因,說的是,他故人之後身陷囹圄,面臨殺身之禍,他實不忍那故人之後遭此大劫,所以纔想了這金蟬脫竅之計。”
樓先生看了看他,溫和的勸道。
“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如今都快古稀之年了,你且忍耐個幾年,等日後,求新君特赦,不是一樣可以爲她正名麼?又何苦現在爲了犟一個名正言順,讓她身陷險境?”
“老師說的是,確實是我想岔了。”鳳青毓黯然的低了頭,老老實實的承認錯誤,“是我太貪心,舍不下所謂的家人,妄想着以我之智,必能尋得兩全之策,可到頭來,卻是害魚兒在受苦……而我貪戀的親情,呵呵,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樓先生沉默,不接這茬。
一般人說到這兒,他還能幫着罵上兩句,可是,鳳青毓是皇子。
天家人,有親情可言麼?
若有的話,歷朝歷代以來,從哪裡冒出來那麼多兄弟爭權鬩牆的話本子?
無論都是天家人自欺欺人的話而已。
鳳青毓緩緩坐在牀榻邊,握住了餘小漁的手,一動不動的望着她。
樓先生瞧了瞧他,悄然退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雨絲纏纏綿綿,讓人莫名的惆悵。
陸梓子抱着刀立在門口,擡頭望着天。
樓先生背了自己的包裹,站在他身邊,學他的樣子望着天,輕嘆道:“看來,牛郎織女相遇了,正哭呢。”
“殿下從不曾這樣稀罕過一個女人。”陸梓子卻接的風馬牛不相及。
“是啊,太在乎,所以就想着給她最完美的,這樣的心意,往往會事與願違。”樓先生再次嘆息,“他累,她呢?就能開心了麼?”
“殿下會處理好的。”陸梓子淡淡的應了一句,似乎是在笑樓先生的多慮。
“唉,也怪我,怎麼就不問問清楚呢。”樓先生還是嘆息,“罷了罷了,看來我前世,欠他的人情太重,還了他的,還要還他兒女的,唉,但願殿下能認靜下來,做個正確的他好她也好的決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