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我被人託了起來,腳尖離地,兩個男人把我架起來,塞進車裡。
上的是警車,肯定是徐雅楠報的警。對於警車我太熟悉了,我坐過很多次了,我看到徐雅楠坐在另一輛警車裡。
大伯被手銬銬住,顯得很興奮,他上了車,衝我笑着。
“笑什麼?”我說。
“抓住了,終於抓住了。”大伯晃悠着手腕,心情不錯。
一個留着平頭的警察皺着眉頭看了看我大伯。
警車閃爍着,大街上的人都朝我們這邊看,有點明星出道的感覺。
大伯依舊喜笑顏開,“抓住了,抓住了。”
博愛街派出所我去過多次,我認識他們一個所長,叫劉平,大眼睛,高鼻樑,我找他辦過事,後來這所長被殺了,據說是被自己人殺的,我參加過他的葬禮,葬禮很冷清,也沒有領導主持,花圈也不多,火化爐上冒着一縷青煙,幾秒鐘就消失了,天空依舊灰濛濛一片。劉平到底怎麼死的,誰也說不清楚,劉平的老婆也不清楚,劉平老婆年輕時是個大美女,那天在葬禮上,她穿着一身黑紗,屁股扭來扭去,像水牛一樣甩着屁股。回來的車上,我遞給她一隻煙,她的手有些粗糙,皮乾乾的,指甲也失去了血色,她抽了兩口煙後,吐了一個菸圈,菸圈漸漸變大,漸漸變得虛無縹緲。再後來就沒聽到劉平老婆的消息了。
我被推進院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我並不怕警察,有幾個朋友都是警察,多數都是酒肉朋友。
“我/操,能不能文明點。”我扯着脖子。
屋門口站着一個警察,一個箭步來到我面前,他跳起來,飛起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我小腹上,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火辣辣得疼,我感覺腸子被踢漏氣了。我捂着肚子滾了兩圈,才稍稍好點。
這個警察把我拽起來,我看他有些面熟,感覺他像是劉平,當然是劉平年輕的時候。我被他拖進屋,然後被按在椅子上。
這椅子是鐵椅子,最少有四五十斤重,通常會把嫌疑犯用手銬銬在鐵椅上,這種鐵椅子後來很少了,我懷疑是被警察當廢鐵賣了。
倒是沒給我戴手銬,我大伯戴了兩個,另一隻手銬銬在腳上,另一頭銬在鐵椅子腿上。徐雅楠面無表情,坐在一個長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翻過來,翻過去。
“你是劉平嗎?”我說。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劉平說。
“我認識你,我還認識你老婆呢!”我說。
一陣風撲面而來,我的臉捱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徐雅楠驚叫了起來。
劉平回頭看了徐雅楠一眼。
“他還是個孩子,別打他了。”徐雅楠說。
“這小子欠揍,”劉平瞪着我,“我老婆叫什麼名字?說,說不出來的話,我還要扇你。”
我捂着臉,“那,那,那是我認錯了,你現在還沒老婆。”
“知道就好,說吧,知道爲什麼把你們抓來嗎?”劉平說。
我大伯發言了,“*是個好同志,他對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所作的貢獻,是已經下了結論的。”
“你叫什麼?”劉平問。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大伯說。
劉平一手抓着大伯坐的椅子,把椅子傾斜四十五度,把椅子上的大伯拖到牆邊,又把椅子掉個頭,我大伯的臉就對着牆壁了。
“昨日文小姐,今日武狀元。”大伯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語錄張嘴就來,大伯快要成仙了。
“你叫什麼名字?”劉平端起茶杯瞅着我。
“蔣未生。”我說。
劉平猛的把茶杯按在桌子上。
“他就叫蔣未生,劉公安,我之前忘給你說了。”徐雅楠急忙說道。
“有這名字?講衛生?”劉平問。
“有,*的蔣,未來的未,生活的生。”徐雅楠說。
“好,蔣未生,你多大了?”劉平問。
“我想想,我十五,十五歲。”我說。
“知道你犯的什麼事嗎?”劉平說。
“不知道。”
“綁架罪知道嗎?爲什麼要綁架老師?”
“第一我沒綁架老師,第二我未成年,即使犯罪,也不用負刑事責任。”我說。
“放你媽個屁,未成年就不用負刑事責任了?沒有這事。”劉平吼道。
“不可能,法律有規定。”我說。
“這裡我說得算,說說,你爲什麼要綁架老師?”
“我沒有綁架,是徐老師跟我去大伯家的。”我說。
“《音樂秘籍》是怎麼回事?”劉平問。
“沒有《音樂秘籍》。”我說。
“那就是把你老師騙過去了,你爲什麼把老師鎖屋裡?”劉平問。
“是啊,老師是怎麼你了?”徐雅楠手指着我,身體哆嗦着,“你爲什麼把我關起來?”
“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說。
“蔣未生,說吧,把事情說清楚,我就放你走。”劉平說。
“我,我,我,我愛上徐老師了。”我說。
劉平回頭看了徐雅楠一眼。
“放屁!”徐雅楠說道,“愛上我了?胡扯八道,把我關進小黑屋,還愛上我了?”
“我,我就是愛上你了,老師,我喜歡你,這是我的方式。”我說。
“你神經病?你們一家人都是神經病。”徐雅楠吼道。
“我大伯才神經病呢。”我說。
劉平坐回椅子上,把腿翹到桌子上,手指摳着臉上的青春痘,看着我。
“劉公安,你要好好教育這個孩子。”徐雅楠說。
“教育孩子是老師的事。”劉平晃着腳。“行了,徐老師,事情已經清楚了,你先回去吧。”
“不能讓她走。”我說。
“爲什麼?”劉平問。
“因爲學校有人要害她,就在今天晚上。”我說。
“誰要害他?”劉平放下腳。
“我感覺有人在今天夜裡要害他。”
“感覺?感覺是什麼?”劉平說。
“劉公安,我有特異功能,特異功能你應該聽說過,我能預測到今天夜裡有人要殺害她。”我說。
“有特異功能?好,”劉平說着走過來,把手銬銬在我手腕上,另一隻銬在鐵椅上,“你要是能離開這把椅子,我就信你有特異功能。”
“這我不行。”我說。
“*,你耍我是吧?”劉平說。
“真沒有。”我說。
“徐老師,你回去吧。”劉平說。
“不能讓她回去,千萬不能。”我說。
“劉公安,我看他可能有精神病,不用理他了,我先走了。”徐雅楠說。
“徐老師,你千萬不能走,你千萬別回學校,你會死在女廁所裡的。”我說。
徐雅楠頭也不回的決絕走了。
“你大伯是神經病,你也是神經病。”劉平說。
“我可以走了吧。”我說。
“沒門,你走不了。”
“爲什麼?”我說。
我話音剛落,一個巴掌過來,扇得我耳朵嗡嗡地響。
“爲什麼?爲什麼?你再說一句爲什麼?說我聽聽?”劉平說。
“不管風吹浪打,盛世閒庭信步。”大伯說道。
李平拿起桌子上的筆記本朝大伯砸去。
“無限風光在險峰。”大伯歪着身子,斜着眼。
我暗想,李平應該就死在他的暴脾氣上的。
李平捲起袖子,氣乎乎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