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了狗叫聲。
徐雅楠推開我。
我拉開門,看到門口蹲着毛毛,它歪着腦袋,可憐巴巴的樣子。
“這狗肯定餓了,我們吃飯吧。”徐雅楠抱起毛毛。
“別抱它,它身上髒,從它跟着我就沒洗過澡。”我說。
“那你怎麼也不給它洗澡呀,晚上我帶回家,我給它洗澡。”
“好吧。”
“對了,晚上有個晚會,你去看演出吧。”徐雅楠說。
“什麼晚會?”
“我們教育局機關舉辦的,主題是迎接教育體制大改革,辭舊迎新晚會。”
“那有什麼好看的。”我說。
“有我和林老師的演出。”
“你們演什麼節目?”
“晚上你去看就知道了,在會堂,你直接進去就可以了,別忘了,把毛毛帶上。”徐雅楠說。
下午上課,我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過界了。”陶葉子揚着下巴。
我回過頭,“過什麼界?草,你有完沒完?”我說。
“你罵人。”陶葉子用腳踢着我的腳。
我疼得嗷嗷叫,“陶葉子,你他/媽的想幹什麼?草!”
“你罵人,你流氓。”陶葉子說。
我把抽屜裡的書包拿出來,“老子以後再也不和你坐一起了,等老子畢業了,這輩子也不想見到你。”
“那好啊,我巴不得的,你去死吧。”陶葉子怒視着我。
陶葉子說“你去死吧”這四個字後,我愣住了,這四個字我太熟悉了,和陶葉子結婚後,她不知道對我說了多少遍,狗/日的
“行,你厲害,我惹不起,厲害!”我豎起大拇指。
我走到班長劉顏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後面去坐。”
“林老師說過了,不能和你換位。”劉顏翻着白眼。
“林老師算毛,現在是我說,你的,去後面的,幹活。”
“蔣未生,這不好吧。”
“我他/媽的,再說,最後一句,你的,去後面的,幹活。”我揮了一下手,“不然,你的,腦袋的,搬家,幹活。”我說。
“好吧,我去我去。”劉顏說。
“蔣未生,你太欺負人了。”沈蓓蕾說。
“怎麼了?你看不慣?”我說。
沈蓓蕾看了我一眼,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跟你坐一起?”我說。
“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那就是喜歡了。”我說。
“我懶得理你。”沈蓓蕾手放在抽屜裡掏着本子。
教數學的宋老師走了進來,她滿頭的白髮,戴着一副眼鏡,像鄰家老奶奶。
我把手伸進沈蓓蕾的抽屜裡,握住她的手。
沈蓓蕾回頭瞪着我。
“上課呢。”我說。
沈蓓蕾想抽開手,怎麼也抽不出去,忽然她手不動了,眼看着黑板。
我握了沈蓓蕾的手有五六分鐘,她始終專心致志地聽課。
這節課的最後十分鐘,我又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握着,她沒有任何的反抗,她甚至手指勾了勾我的手指。我閉上眼睛,享受着沈蓓蕾十指的溫柔。
下課鈴響了。
宋老師拿起課本,“最後說兩句,我們班上有個同學,上我的課,居然能睡着,能睡着了!哎!”宋老師嘆息了一聲,“下課。”
宋老師走了,我回頭看了看沈蓓蕾,她臉上帶着紅暈,突然她趴在桌子上,手抱着頭。
郭小強飛快的跑出教室。
“郭小強!你等我一下。”我說。
“我在學校對面等你。”郭小強說。
我把磚頭放進書包,推着鐵環出了教室,毛毛搖着尾巴在後面跟着。
出了學校校門,鐵環掉進了溝裡,學校門口的一條路被挖開了。我靠,我罵道,開始挖路了!好啊!開始挖路了。我跳進溝,把鐵環撿起來。
我把鐵環勾在肩膀上,看到郭小強拿着冰糕跑過來。
“慢點跑,小心掉溝裡去。” 我說。
郭小強遞給我一根冰棍。“打起來了,你趕緊去看吧,你爸跟人家打架了。”
“在哪?”我問。
“就在前面路口。”
我跑過去,看到父親在猛踢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走近一看,躺在地上的是街口拉小水車的王大爺。
“你踢他幹什麼?”我喊道。
父親沒有搭理我,飛起一腳踢在王大爺的臉上,血從鼻子裡涌出來。
一輛警車飛奔而來,下車的是劉平。
“警察來了!”有人喊。
父親還沒有停手的意思。
劉平把父親拽過來,用手銬銬上,然後把他拉到警車邊上。
“爸,你是怎麼了?你爲什麼打他?”我說。
父親看了我一眼,頭低下來。
劉平推開我。
“劉警官,這是我爸,我爸。”我說。
“我知道。”劉平說。
“我想再和我爸說兩句。”
“好吧,你快說。”
我按着父親的肩膀,“爸,到底怎麼回事?你別怕,你跟我說,我能撈你出來。”
父親擡起頭,“沒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你打王大爺幹什麼?你出手這麼重,你想把人打死?”我吼道。
“真沒什麼?”父親一臉沮喪,“未生,單位不讓我掃廁所了。”
“就這個?”我說。
“未生,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吧。”父親轉身上了警車。
警車呼嘯而過。
“你爸真厲害。”郭小強說。
“我爸爲什麼打王大爺?”我問。
“我剛纔買冰糕,看到王大爺拉着水車過來,水桶裡的水濺到你爸褲子上了,然後你爸就罵了一句,王大爺也罵了,接着你爸就動手打了,你把比你還狠。”郭小強說。
“就這個?”我說。
“就這個。”
我嘆了一口氣,“好吧。”
“生哥,我們去哪玩?”
“你自己去玩吧,我想靜靜,找個地方靜靜。”
郭小強吃着冰糕走了,梧桐樹葉飄下來,有幾片葉子飄到水溝裡。
教育局機關晚會很熱鬧,居然有幾個男人穿着裙子跳芭蕾舞。
笑倒了一片又一片。
我挎着書包,靠着過道的牆,毛毛蹲在我腳邊。劉平坐在禮堂中間的位置,他好像對我沒什麼興趣,他也不找我問問體育場的*從哪來的,看來鐵蛋和馬三什麼也沒說。
徐雅楠和林姍姍手拉着手上了臺,站在墨綠色天鵝絨帷幕前面,她們梳着馬尾辮,穿着白色襯衣,黑色短裙,腿上是長筒/肉,//色,//絲,//襪,黑色高跟鞋。她們站在話筒前,整個會堂雅雀無聲,安靜得能聽到毛毛的心跳。
音樂響起。
[林姍姍唱]: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徐雅楠唱]: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
讓它好好地去
[合唱]:
到如今年復一年
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懷念從前
但願那海風再起
只爲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溫柔
[徐雅楠唱]: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林姍姍唱]: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
讓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復一年
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懷念從前
但願那海風再起
只爲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