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隻冰種紅翡鐲子。五隻血玉手鐲,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桌子那潔白的絨布上,紅白相間,有如朵朵玫瑰怒放盛開,煞是美麗。
只是這些手鐲的光澤都還略顯黯淡,包括那幾副血玉鐲子,也是光澤內斂,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這些已經琢成了器型的手鐲,還缺少最後一道工序:拋光,當這道工序完成之後,這些極品翡翠打磨出來的手鐲,纔會真正釋放出屬於它們的光彩。
可以說拋光也是玉器成型最重要的一個步驟,主要指的是把玉器表面磨細,使之光滑明亮,更加具有美感,否則再漂亮的翡翠,沒有經過拋光,也是件半成品。
拋光的工序分爲三道,首先是去粗磨細,即用拋光工具除去表面的糙面。把表面磨得很細,其次是罩亮,即用拋光粉磨亮,再次是清洗,即用專業溶液把鐲子上的污垢清洗掉,最後是過油、上蠟,以增加手鐲的亮度和光潔度。
對於一些玉器擺件而言,設計造型和雕琢,無疑是最重要的,而對於形狀單一的手鐲來說,拋光的步驟就更加重要一點,耗費的時間也是最長的。
“羅師傅,這些鐲子一個個的去拋光,太費事了吧?”莊睿看着擺了一桌子的鐲子,高興之餘又有些頭疼。
“您不是買了拋光機了嗎?而且我看那款還是型號最好的,用那東西拋光速度很快的,就是玉器的清洗,那機器都能用……”
羅江說着話,把車庫一角的一個未拆封的紙箱搬了出來,拆開箱子後,從裡面抱出了個有點像垃圾桶似地金屬物體來。
“這玩意就是拋光機?”
莊睿有些汗顏,鄔老爺子給他開出的單子,他只是看了一下價格,對於自己購買了什麼機器,還真是不瞭解。
“沒錯,這款是最新的,不但可以自動吸塵。還帶有振動的作用,並且裡面還有超聲波清洗的功能,過油上蠟都可以用烘箱進行的,要不是師傅說您這兒裝備齊全,一個月的時間打製出這麼多的物件,這活我怎麼敢接呢。”
羅江一邊笑着和莊睿說着話,一邊插上了拋光機的電源,打開了那個桶蓋,這個新型拋光機可以適用於很多類型的玉器。
莊睿不知道,一般的拋光機價格都在千元左右,而他的這臺,是花了一萬四千多買來的,功能要強大了許多,鄔老爺子知道莊睿不差錢,單子上開出的琢玉機器,都是最好的。
羅江從桌子上拿起一副鐲子,穿入到拋光機內一個毛絨絨的圓柱形的凸起物上,然後拿起拋光機配置的棉墊墊在上面,又放了一個桌子上去,直到穿入了五副鐲子,羅江才停下手。把自帶的拋光粉均勻的撒在裡面,蓋上了桶蓋。
“這樣就行了?”這麼簡單的活,自己也能幹啊,莊睿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第一次有了存在感。
“嗯,五個小時就差不多了,現在的設備是真先進啊,我在當學徒那會,全部都是手動拋光,拿着粗布沾着拋光粉,一天到晚不停的打磨玉件,那麼辛苦還沒有這拋光機出來的效果好。”
羅江有些感觸,似乎想到了自己當年的樣子,苦笑了一下,現代化的機械設備,已經讓很多手工藝人們放棄了自己的傳統工藝,不說拋光清洗上蠟了,就連雕刻,現在很多工廠都是用電腦微雕,傳統手工藝人們的生存空間已經是越來越小了。
不過一個好的作品,是傾注了作者心血的,高手大師們手工雕琢出來的物件裡,都帶有一種無法言語的靈性,那是電腦微雕所不能比擬的。
現代社會人們的審美觀在不斷的提高,而出自大家之手的雕工玉器,也越來越受到一些特定客戶羣的追捧,如此就形成了兩極分化的態勢,大師的作品價格越來越高,而普通藝人的作品卻是少人問津。
這種情況也讓琢玉行當裡的傳承。有些難以爲繼了,南方揚州工還好,數百年的傳承有序,後繼人才還在不斷涌出,但是北方工的京作,就基本上快要斷了傳承了,這也是讓古老爺子感到很苦惱和困擾的一件事情。
羅江在把鐲子放入到拋光機裡面之後,按下了電源開關,就忙着去雕琢那些掛件和耳環之類的小物件去了,這些東西的材料,都是從鐲子裡面掏出來剩下的,數量不少,除了一些散碎的實在不能雕琢的玉屑之外,其餘的都被羅江歸攏在了一起。
掛件的雕琢要比鐲子複雜了許多,琢玉師傅水平的高低,在這裡就要完全被體現出來了。
羅江的經驗很豐富,基本上在一塊碎料上繪製出圖案之後,馬上就可以開動琢玉機雕琢,那雙粗糙的大手在此時顯得靈活異常,莊睿只看到他拿着玉料在琢玉機的微型金剛鑽頭上擺弄了一會,一個大肚笑口的彌勒佛形象,就栩栩如生的出現在莊睿眼前。
不過同手鐲一樣,這些只是粗胚。還要在細微處仔細琢磨,才能拿去拋光,即使如此,已經讓莊睿看得大呼過癮了。
四五個小時的時間,在羅江雕琢掛件的情況下,過的很快,隨着拋光機發出了警報聲,那幾副玉鐲的拋光工序,就算是完成了。
打開拋光機的蓋子,羅江把最上面的一副鐲子拿出來,在背對光線觀察了一會之後。點了點頭,隨手遞給了莊睿。
這是冰種料子的打磨出來的鐲子,雖然沒有玻璃種紅翡那般晶瑩剔透,但也不是凡品,經過拋光後的鐲子表面,散發着淡淡的紅光,對着燈光看去,那猶如果凍般的鐲子內,隱隱似有潺潺溪水在流動,向外散發出一種動人心魄的熒光異彩。
羅江看到莊睿那迷醉的樣子,笑着說道:“光澤度還不夠,要在背光的地方能透出色彩來,那纔算是大功告成。”
“嗯,拜託羅師傅了。”
莊睿對琢玉的進度和已經制作出來的物件很是滿意,心裡在想着是不是給羅江提高點工錢了,別的不說,就現在他拿在手上的這副鐲子,如果在珠寶店出售的話,沒有百萬別想買走。
翡翠上的紅色,是因次生作用而形成的,而且只是表皮的翡翠的顏色,這種特性決定了帶紅皮的翡翠籽料,其厚到能做手鐲的十分少見。
所以,全紅色翡翠的或全黃色翡翠的手鐲是十分難得,常見者只有一部分是紅色,但是隻要紅色顯得鮮豔,而“種”又比較透,它們的價值會很高的,全紅色翡翠手鐲,市面上應當極爲少見。
常見的紅色翡翠多爲棕紅色或暗紅色,使人有“暗暗遊遊”的感覺,厚實而不通透,玉質偏粗,多帶雜質,價值不高。
但是當紅翡的品質能達到冰種的時候,也就可以算得上是小極品了,其市場價格要比冰種飄花綠翡翠都要高出許多。比之陽綠的冰種料子也是不遑多讓的。
至於玻璃種的紅翡,那更是傳說中的存在了,比之帝王綠還要稀少,在市場上根本就見不到,可謂是有價無市,偶爾才能在一些拍賣會上驚鴻一現。
莊睿本來想等那幾個上蠟的紅翡鐲子從烘箱出來後,第一時間得見的,只是接到了鄔佳的電話,說是他訂製的首飾盒子還有那些用於鑲嵌耳環掛件的金銀飾品到了,無奈只能驅車趕往石頭齋。
到了石頭齋後,鄔佳先是把莊睿訂製的東西交給他之後,有些好奇的問道:“莊睿,你到底讓羅叔叔打的什麼物件?需要這麼多盒子和鑲嵌用的金銀件啊?”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不過一個月之後,我再給你三件鎮店之寶,在你們店裡擺賣。”
莊睿笑了笑,故意賣了個關子,其實在見到那些冰種鐲子之後,莊睿當時心裡就後悔答應要給鄔老爺子一個驚喜了,別說是玻璃種的紅翡,就連冰種的,莊睿現在也是捨不得出售了。
不過早先話說滿了,他還是決定拿出三副冰種的鐲子,讓鄔佳的石頭齋來代賣,但是這三副鐲子,莊睿是不會直接出售給石頭齋的,而是按照賣出的價格,給予石頭齋一定比例的分成。
看着莊睿抱着箱子離開了石頭齋,鄔佳氣的在後面直跺腳,但是對莊睿所說的鎮店之寶又充滿了期待,上次爺爺打磨的那個戒面,就在前幾天剛被人以三百八十萬買走了,這件事已經在彭城玉石圈子裡傳開了,如果再能有幾件好東西放在店中擺賣的話,肯定可以進一步提升石頭齋的名聲。
回到別墅之後,莊睿發現,擺在桌子最上面的五副手鐲,即使距離很遠,也很容易就能和旁邊的那些鐲子區分開來,想必就是已經完工的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完工
莊睿把手上抱的箱子丟在地上,欣喜的走到桌前,拿起一副鐲子看了起來,原本沒有什麼光澤的手鐲,現在變得流光溢彩,即使背對着燈光,也能從中看出不凡來。
“莊老闆,那五副鐲子已經完工了,您查收一下吧。”
正在雕琢掛件的羅江擡起頭,看着莊睿說了一句話後,又將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玉料上了。
莊睿聞言打開自己從石頭齋帶來的紙箱,把放鐲子的首飾盒全部都找了出來,打開一個盒子之後,將一件完工的鐲子放入到盒子裡向內凹進去的地方,尺寸大小剛剛合適。
到了傍晚的時候,那五副極品紅翡的鐲子也經過了拋光上蠟,即使是親手製作它們的羅江,在把手鐲交給莊睿的時候,也是有些戀戀不捨的,要知道,以後別說打磨這種品質的手鐲了,可能就是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會變得很稀少。
此時五副紅翡手鐲,正擺放在別墅客廳的茶几上,下面墊了一塊白布,在白熾燈光的照射下,五副鐲子散發出一種動人的豔紅,就像是古代的舞女在翩翩起舞。
近乎透明的鐲子裡那種紅豔豔的色彩,像是有一種妖異的的靈性,久久的吸引着莊睿的眼球,使人忍不住就要拿起把玩戴到手腕上,不過莊睿還是強壓下去這個念頭,他要是戴着副手鐲出去,那一準被人笑掉大牙。
這五副玻璃種的鐲子都是玉鐲分圓條開的壽鐲,圈口形狀爲圓條、條子也爲圓形,也可以稱爲圓條翡翠手鐲,是古老方和傳統的造型,看上去莊重大方,古色古香,一般比較適合年齡較大的女士佩戴,細圓條的壽鐲也適合年輕女士佩戴。
在市場上,壽鐲由於用料最多,老少皆宜,價格要高出扁口圓形的福鐲和扁口橢圓形的貴妃鐲,所以羅江全部把它們打製成了壽鐲,不管是出售還是送人,都是可以的。
莊睿珍而重之的將這幾個鐲子裝入到盒子裡之後,拿到了地下室裡,雖然他不打算出售,但是這小小的幾個手鐲的價值,已經要高出他所住的這棟別墅了,莊睿當然要好好的收藏起來。
“外婆帶這麼鮮豔的鐲子,合不合適啊?”
想着要送出去一隻,莊睿現在居然有些不捨了,他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只是這些手鐲太過吸引人了,即使有五副之多,送出去一副,莊睿也是有些心疼,不過外婆結婚七十週年,把這手鐲作爲母親的禮物,應該能討得外婆歡心一笑的。
每天留在別墅裡,不是看着羅江琢玉,就是溫習功課,莊睿這段時間過的很是舒服,趙國棟的汽修廠已經和張玉鳳的廠子合併了,生意比以前又要好出許多,他也是忙得頭焦額爛,不可開交。
原先汽修廠的廠址,現在改爲專門做汽車內部裝潢,由四兒在那邊負責,由於私家車越來越多,能花上十幾萬或者幾十萬買一輛車,也不在乎多花幾千塊錢把車內整修一下,生意很是不錯,利潤幾乎可以達到汽修廠的一半了。
劉川這段時間去香港了,也沒來煩莊睿,他十一月結婚,婚期和歐陽軍就差五六天,到時候莊睿又要兩邊跑,誰讓這倆人都逮住了莊睿,讓他做伴郎啊,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就是秦萱冰作爲雷蕾的伴娘,到時候肯定要從英國回來的。
雖然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才能見到秦萱冰,不過每天在電話裡兩人的對話,卻是越來越放肆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國外那種開放的風氣刺激到了,秦萱冰變得越來越依戀莊睿,每天都要給莊睿打上半個多小時的國際長途。
不過讓莊睿有些頭疼的是,苗大警官這段時間找他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老是催促他前往北京,似乎有什麼事,卻又不肯在電話裡說,好幾次都發了脾氣,搞得莊睿莫名其妙之餘,也有些哭笑不得,準備等羅江完工之後,就趕去北京,看看苗警官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距離中秋節還有三天的時候,羅江終於把所有的玉料都雕琢完了,所用的時間比預計的超出了一個多星期,實在是那些掛件之類的物件太費精力,而且很多物件需要鑲嵌,這一個多月下來,雖然莊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過羅江整個人還是瘦了一圈。
“莊老闆,總算是趕出來了,您是鑑賞玉器的行家,看看我這活做得怎麼樣?”
在莊睿別墅餐廳那張大餐桌上,整整齊齊的擺放着許多小物件,最上面一排是掛件,有單體穿孔掛件,就是那種繫繩子的,還有金銀鑲嵌的掛件,那些散碎的冰種玉料不少,羅江甚至還打製出一套十二生肖的掛件來。
掛件下面擺放的,就是各種款式的耳環耳釘,全部都是鑲嵌好的成品,有玻璃種的,也有冰種的,羅江把這兩種不同材質的飾品分開擺放,既可以輕易分辨出來,又能直觀的在比較中分出優劣。
“不錯,羅師傅,這次可是辛苦你了,這裡是二十五萬rmb,你一定要收下啊。”這些飾品在打製的過程中,莊睿早就看過無數遍了,當下拿出一個皮包來,放到了羅江的手邊。
“莊老闆,我都說了,這次的活我不收錢,不過那件事情……”
羅江見到莊睿的舉動,不禁着急起來,他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不過十萬二十萬的,與他想要通過這批玉器留名的迫切心情相比,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按照他們行裡的規矩,一件精品問世之後,要由主人和製作者同時前往玉器鑑定機構去鑑定,然後出具鑑定證書,而製作者也要在鑑定書上面簽字蓋上鈴印的,不過羅江此時看莊睿似乎並沒有要去鑑定的意思。
莊睿笑了笑,說道:“羅師傅,先把這錢收起來吧,你辛苦了一個月,這是應得的,拿了錢咱們再說別的事情。”
“莊老闆,我們這些手藝人,一輩子未必能碰上幾次這種極品的玉石,所以機會很是難得,能雕琢它們,也算是我的造化了,錢就算了吧,希望莊老闆答應我的事情,能夠做到。”
羅江現在在琢玉行當裡的名氣,正處於上不去下不來的位置上,雖然人品不錯,雕工也很精湛,但是一直沒有什麼代表作問世,所以他的身價並不是很高,要是換個當代的琢玉大師來給莊睿雕琢這些物件,一個月沒有百八十萬的,根本就沒人接這活,話說那些大師級的人物,已經不需要用作品在證明自己的實力了。
大師們的名氣,已經可以成功的轉化爲rmb了,就像那些娛樂圈的人爲什麼整天想着上位出名,追根揭底還是爲了利之一字,名氣就代表着身價,代表着出場費,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而羅江現在就差這臨門一腳,如果他現在已經過了這個檻,絕對會不客氣的收下莊睿這筆錢的。
“羅師傅,還是那句話,這錢你先收下來,咱們再說鑑定書的事情。”
要是換個人如此推脫,莊睿也就順水推舟將錢收起來了,只是這一個月來,羅江實在是很辛苦,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在琢玉,再加上別人雕琢的物件,要求在鑑定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那也是應當應分的,莊睿是不好意思把送出去的錢再收回來的。
羅江見到莊睿堅持,也就沒說什麼,把皮包收下來之後,卻見莊睿又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郵政包裹來,看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羅師傅,看看吧,這種鑑定書行不行?”
莊睿從那個早已拆封紙箱包裹裡面,拿出一張對摺的綠顏色硬紙,交給了羅江。
“這……這是國家玉石鑑定中心出具的鑑定書啊,當……當然可以了,咦?怎麼還有照片?莊老闆,您是怎麼做到的啊?”
羅江接過那對摺的綠皮紙,打開一看,不禁吃驚的喊了出來,不過隨即他想到了莊睿的身份,玉石協會的理事,從下屬鑑定機構裡面搞幾張鑑定書,倒還真不算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其實羅江這樣想,是高看莊睿了,莊睿對玉石鑑定中心可以兩眼一抹黑,別人現在也不會買他的帳,莊睿是在羅江雕琢出這些物件之後,用數碼相機拍下來,然後在網上傳給古云,讓他去找古老爺子辦理的。
對於莊睿的人品,古老爺子自然是信得過的,鑑定書上的鑑定語,全部都是打印上去的,而且照片也被拓印在了上面,這樣的鑑定證書,是誰都無法挑剔的。
莊睿笑着把那裝了一百多張鑑定證書的包裹,推倒了羅江的手邊,說道:“行了,答應你的事情我可是做到了啊,把你的印章印上去吧,這裡有一百多份呢,搞完之後我請你去吃飯,要好好犒勞你一下。”
“謝謝,謝謝莊老闆,您真是位信人,日後要是再有什麼物件需要雕琢,我羅江一定免費給您製作。”
羅江的神情有些激動,從自己隨身帶着的包裡拿出一盒印泥還有一款印章,很仔細的將印章對着鑑定書製作者那欄上,用力的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