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城最大的青樓,風月樓。
天色尚早,可這風月樓裡卻已是歌舞昇平,熱鬧非凡。
一樓中間的圓臺上,十幾個衣着單薄的美人正跳着豔舞,底下的男人們一邊和身邊的姑娘喝酒**,一邊還不忘給臺上的姑娘使眼色,拋媚眼。
二樓最豪華的包廂裡,一個白衣男子正悠閒地躺在貴妃榻上。
男子閉着眼,微黃的燭光印在他如玉的臉上,散發着迷人的光澤,濃黑的劍眉,斜飛入鬢,又長又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在眼下劃下剪影,如櫻花般性感的薄脣,微微勾起,彷彿是在笑着,又好像只是錯覺。
白紗之後,一個女子正彈着古琴,蔥白的玉指行雲流水地撫弄着琴絃,琴聲時而悠揚,時而婉轉,動人心絃。
一曲終了,男子緩緩睜眼,一雙如星光般璀璨的琥珀色眸子,瞬間讓屋裡的燭光都黯淡不少。
“玉芙姑娘,今天像是有心事啊。”
玉芙小臉微紅,眸光閃爍,起身對着溫弦盈盈一拜。
“是有些心神不寧,玉芙失禮了,請弦公子見諒。”
溫弦勾脣,優雅起身,“時間不早了,玉芙姑娘早些休息吧。”
“弦公子......”
見溫弦要走,玉芙再也忍不住,從白紗後追了出來。
“放心,那採花賊今日不會來。”溫弦擺擺手,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溫弦的背影,玉芙黛眉輕蹙,有些煩躁地絞着手中的帕子。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子,她哪裡是怕什麼採花賊,那不過是想他留宿的藉口,爲什麼他就一點都不明白,難道還非要她說明嗎?
“小姐,弦公子又走了嗎?”
玉芙的貼身侍女彩鵑端着茶水走進來。
玉芙嘆了口氣,沒有答話,徑自坐到梳妝檯前,拔下頭上的蝴蝶玉簪。
彩鵑見狀,立刻放下茶水,走到玉芙身後,幫她梳髮。
看着銅鏡裡那張精緻如玉的臉,彩鵑不禁有些看呆了。
“小姐,你說這弦公子會不會不喜歡女人?”
玉芙蹙眉,“此話怎講?”
彩鵑看着鏡中的玉芙抿脣道,“小姐長得這麼美,這天下有哪個男人看着不心動,可偏偏這弦公子,每次來了,都只是坐坐就走,從不提非分的要求,小姐就不覺得奇怪嗎?”
她家小姐,可是這風月樓裡的頭牌,有多少男人爭着搶着要爲她家小姐贖身,可她家小姐卻偏偏鍾情那弦公子,而那弦公子的態度又總是這樣不清不楚,讓人捉摸不透。
“或許,他家有嬌妻。”玉芙眸光輕閃,臉色微微泛白。
彩鵑挑眉,“就算他家有嬌妻,那又如何,我們這是風月樓,你見過哪個進樓裡的男人,只看不吃的。”
她雖是丫鬟,但從小在樓里長大,什麼形形色色的男人沒見過,這天下就沒有不偷腥的貓,何況男人。
玉芙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
他何止是隻看不吃,他根本連看都沒有正經看過她一眼吧,她甚至都沒有近過他的身。
見玉芙不說話,彩鵑又道,“奴婢還聽說,這弦公子不僅常來我們風月樓,也是對面醉歡樓的常客。”
“他也常去醉歡樓?”
玉芙倏地擡眸,眼底閃過一抹緊張。
彩鵑點頭,“嗯,奴婢不僅聽說,還親眼見過兩回。”
玉芙緊緊捏着手中的帕子,眼底滿是悵然。
難道他真的是喜歡男人的,所以才一直無視她。
......
凰宮,御書房。
暖瑟正埋首在一堆公文裡,奮筆疾書。
“啓稟女皇陛下,無憂小公子來了。”
說話的是十三和龍日的獨生女兒,龍漓,自從八年前暖瑟登基後,就一直跟着暖瑟身邊。
“哦?”暖瑟驚訝地挑眉,“他一個人來的嗎?”
“是。”龍漓點頭。
暖瑟蹙眉,舅舅竟然捨得讓無憂一個人出來?
“他現在在哪?”
“在紫笙苑。”
一聽小無憂在紫笙苑,暖瑟迫不及待放下硃筆,“把這些收起來,寡人晚些再批閱。”
“是。”龍漓立刻躬身應下。
紫笙苑。
葉無憂稀奇地望着涼笙的肚子,“笙姐姐,你真的有寶寶啦。”
涼笙輕笑,溫柔地撫着自己的肚子。
“是啊,纔剛一個多月。”
葉無憂眸光倏地一亮,眼底滿是興奮。
“那真是太好了,我馬上也能做舅舅了。”
八年前,汐姑姑生了小五小六,讓他做了哥哥,如今笙姐姐也有了身孕,他終於是要升級做長輩了。
“我一定會給小傢伙準備一份特別的見面禮的。”
葉無憂揚着腦袋,很是驕傲的模樣。
涼笙輕笑,剛想說什麼,就聽屋外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準備什麼見面禮?”
“瑟姐姐來了。”
看到暖瑟,葉無憂立刻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暖瑟笑眯眯地走進來,半真半假地嗔道,“你不來見我,我只好來看你了。”
“我那不是怕打擾你做事嗎?”葉無憂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現在不比從前,瑟姐姐做了女皇,平時可有很多事做,他哪裡敢冒然去打擾她。
“兩年不見,你小子這是又長漂亮了。”
暖瑟拉着葉無憂上下打量,眼裡滿是驚豔。
葉無憂聞言,俊臉一紅。
涼笙也笑着道,“可不是,我剛纔看到也着實驚豔了一番呢。”
無憂小時候就長得好,如今大了,眉眼都張開了,更是漂亮得不要不要的。
“這麼漂亮的人兒,這以後得多漂亮的姑娘才配得上啊。”暖瑟捏着葉無憂的小臉,一臉戲謔。
一瞬間,葉無憂羞得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行了,別逗他了。”
看着羞澀的葉無憂,涼笙嬌嗔地瞪了一眼暖瑟,然後又轉向葉無憂道,“這次來了,可要多住些日子。”
“額。”葉無憂擡眸,“我正要和兩位姐姐說呢,爹爹和孃親去了精靈族,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魔界,所以想在凰宮多住些日子。”
涼笙聞言和暖瑟對視一眼,笑道,“這還有什麼說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們都巴不得你永遠留在這裡呢。”
暖瑟也笑着道,“是啊,隨便住,想住哪間就住哪間,就是想住緋瑟閣,你瑟姐姐也給你挪地方。”
“那哪行?”葉無憂聞言,眼角抽了抽。
他都十四了,哪還能和小時候一樣不避嫌。
“我還是住弦哥哥的白弦軒好了。”
他喜歡那裡的白蓮,再沒有比白弦軒更適合他的地方了。
暖瑟挑眉,絲毫沒有意外葉無憂選擇白弦軒。
“行,一會兒我讓龍漓去給白弦軒給你收拾房間。”
葉無憂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收拾的,瑟姐姐別忘了,我都十四了,在魔界我可什麼都自己做的。”
見葉無憂如此說,暖瑟便也不再堅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好,缺什麼你一定要說。”
葉無憂點頭,“嗯,自然不會和兩位姐姐客氣。”
白弦軒。
葉無憂坐在蓮池邊,晃着自己的小腳丫,白皙小巧的玉足浸沒在池水裡,引得一羣魚兒爭相來戲。
“呵呵呵呵......”
腳底微癢的酥麻感,讓葉無憂“咯咯”笑起來。
淡雅如霧的月光下,絕色傾城的小臉配上那燦爛的笑容,讓那一池純潔無暇的白蓮都失了顏色。
溫弦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如夢幻般美妙的畫面。
溫弦呆呆地看着蓮池邊的葉無憂,一顆心在那一瞬間忘記了跳動。
真的好美好美,爲什麼每次看到他,他都會有心醉的感覺,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麼美妙的畫面的。
“弦哥哥......”
後知後覺的葉無憂,終於發現了溫弦,立刻從蓮池邊奔了過來。
溫弦回神,伸手接住葉無憂,像抱孩子一樣抱住了他。
葉無憂開心地抱着溫弦的脖子,歡喜地來回蹭着。
“弦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撒嬌的聲音裡滿是委屈。
溫弦的俊臉“唰”一下紅了,“怎麼不穿鞋?”
溫弦強忍着心中的躁動,將葉無憂抱進了屋子。
“弦哥哥你剛纔去哪了,爲什麼有股怪怪的味道?”
葉無憂摟着溫弦的脖子,像小狗一樣使勁嗅了嗅,然後就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溫弦眸光輕閃,有些心虛地扯了扯嘴角。
“那個,我先去洗個澡,你先休息一下,但是不許睡,要等我。”
將葉無憂放到牀上,然後再三叮囑,直到葉無憂點頭,溫弦才轉身進了耳房。
聽着耳房的水聲,葉無憂迷迷糊糊地閉上眼。
等溫弦再出來時,葉無憂已經睡得很熟了。
溫弦無奈地抽了抽眼角,果然還是睡着了。
看着葉無憂那可愛的睡顏,溫弦的心瞬間軟成一灘水。輕輕地爬上牀,將他小心地攬進懷裡。
兩年不見,這小傢伙又變漂亮了,真想講他藏起來,永遠不讓其他人看到他的美好。
這麼多年了,不管他多努力想要將他從心底拔除,可是隻要一看到他,一切的努力就會瞬間崩塌。
他逃不開,永遠也逃不開,他註定會是他此生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