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嫺眯着眼打量這個燭光下的男人，衣冠整潔，面容翹楚，暗色衣衫在光火下略略呈現出兩分暗紫色。
他淡然從容的臉，好看得人神共憤。
沈嫺咬牙道：“我看你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蘇折輕聲笑了笑：“又被你發現了。”
“你叫我來不會只是跟我拌嘴的吧？”
“當然，我還想讓你陪我一會兒。”蘇折說得自然而然。
搞得沈嫺想揍他。
沈嫺冷笑兩聲：“多麼理直氣壯的理由啊。你說說想我怎麼陪？”
蘇折擡手擱於脣邊掩了掩笑意，道：“我都可以的，主要是看你方不方便。”
沈嫺看見了他嘴角揚起的若有若無的笑，腦熱道：“我特麼這是被你調戲了嗎？”
蘇折道：“我不也被你調戲過。”
“什麼時候？”沈嫺一怒，“我這個人很正經的，從不亂搞男女關係的！”
蘇折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在窗櫺上，他閒適地依靠在窗邊，清淺道：“可你說過以後會買我做你的面首，提前相互調戲一下，應該無傷大雅。”
“能把這麼沒臉沒皮的事說得這麼優雅坦然，你蘇折是第一個，我服氣。”
蘇折低笑兩聲，手指着窗外，眼眸半淹沒在窗外的夜色中，深邃無邊：“你過來看，那裡有好玩的。”
沈嫺聞言果然湊過來，往外看張望，發現什麼都沒有。
被這傢伙給騙了。
結果蘇折忽然彎下身來，潔白的手指着梧桐樹下，在她耳邊氣息溫熱道：“我沒記錯的話，就是在那裡，是你對我吹了口哨。”
沈嫺一愣。
他冷不防的靠近，沉香氣息幽幽浸鼻。
他的呼吸莫名其妙地薰得她耳熱。
“那天這裡教學的老師是你？”
難怪她覺得熟悉，光看那背影便芳華絕代，確實應該配上蘇折這張雋美無雙的臉。
“是啊。”
沈嫺很震驚：“你就是那個什麼大學士？”
蘇折窄了窄眼簾：“對啊。”
沈嫺回過頭，嘴脣險險差點就從他的側臉擦過。
她往後仰了仰，“你做官的啊？唬我呢。”
“我爲什麼不可以是做官的？”蘇折欣賞着她的反應，問。
“你一個人提着劍就能獨闖匪窩，殺人不眨眼，還會醫術，你說你做官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文官！”
“你覺得不行嗎？”
“行，太行了。你文武全才，國家棟梁啊，當個大學士太屈才了。”
蘇折隱隱笑道：“在別人眼裡我是不會武功，也不會醫術的，只會教書，出去以後你可別說漏嘴了。”
沈嫺聳聳肩，道：“我對你的隱私還沒有興趣。你想找個人陪就去找別人吧，我還想回去多看兩場戲呢，就不奉陪了。”
不想將將一轉身，沈嫺的手腕就被他捉了去。
那觸感和秦如涼不一樣，似玉一般清潤舒服。
沈嫺心頭一跳，回頭時見蘇折正低着眼簾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忽然平淡地問：“手上的傷好些了麼？”
沈嫺道：“你不是看得見麼，都結痂了。”
蘇折又莫名其妙道：“那天我見他牽了你的手。你喜歡被他牽着？”
“誰？你是說秦如涼嗎？”沈嫺嗤笑道，“回去以後我差點沒把手洗掉一層皮。”
蘇折亦輕聲地笑出來，打量着沈嫺的衣着，眼神有些晦暗，“那天你也是穿的這樣的衣，看起來和他很般配。”
沈嫺撫摸着肚子，雲淡風輕道：“我和他還走不到一塊兒去，畢竟以後我是個要養面首的人。”
“是麼，”蘇折眯了眯眼，“那我建議你們還是趁早保持良好的距離，以免以後糾纏不清。最好，連手也不要牽。”
沈嫺勾了勾脣：“蘇折，我怎麼覺得你在拖延時間，在搞什麼？”
蘇折道：“你發現了啊，我當然是不想你這麼快回御花園去。”
“爲什麼？”
“今晚那裡不太平，傷及無辜就不好了。”
有時候他這個人似是而非，但有時候又直截了當。
沈嫺都弄不清楚他哪個時候是認真的哪個時候是玩笑的。
不過這一次蘇折沒跟她開玩笑。
像是專門應驗似的，蘇折的話將將一落，隔着梧桐樹林沈嫺也能聽見御花園那邊的混亂之聲。
沈嫺直直地看着蘇折的眼睛：“你安排的？”
蘇折道：“我是忠臣。”
沈嫺翻了翻白眼，“聽你這話我咋覺得你這麼奸呢。”
蘇折笑了笑道：“自然，每個人的忠君之道不一樣。我只忠於我的君。”
很久以後，沈嫺才能稍稍看明白一點蘇折這個人。
他的君王，從來都只有一個人。
御花園裡的混亂之聲像是石投湖面，朝四周漾開。沈嫺聽見有人在大喊：“有刺客！別讓他逃了，追！”
沈嫺皺了皺眉，道：“這個地方呆不了，我得先走。”
不然等皇宮裡的侍衛搜查刺客搜到了這個地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蘇折道：“你這會兒出去，就不怕在混亂之際被當成刺客？”
“我他媽是孕婦！”
蘇折淡淡道：“所以，更不能放你出去冒險了。”
說罷，他便凝神聽到雜亂的腳步聲正從御花園裡往這個太學院這個地方搜來，他神色微微一肅，順手便關上了窗，掐滅了燭火。
頓時空蕩蕩的學堂裡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沈嫺眨了眨眼，蘇折在黑暗中牽着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往學堂裡面走去，輕聲道：“抱歉，我們先得去躲一躲。若是運氣不好的話，真要被人發現我們在偷情了。”
沈嫺氣得想破口大罵，又不能不跟他走。
此刻已經有禁衛軍進了太學院的大門裡來搜。
她咬牙道：“你說得倒輕鬆，明明我跟你是清白的！”
蘇折低低道：“清白的嗎，我會對你負責的。”
容不得她拒絕，現在她只能跟着蘇折走。
蘇折對這太學院比較熟悉，但願他們倆能夠躲過這些禁衛軍。沈嫺理直氣壯道：“關鍵時候你要掩護好我，不能讓我被發現，要不你自己出去引開他們。”
“你要犧牲我？”
“哼，你一個人丟臉總比我們兩個一起丟臉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