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天下無雙
毫不客氣的拒絕,還把之前說好的事情也推翻了,可阮煙羅卻並沒有生氣,剛纔杜惜武對陸秀一的態度她全都看在眼裡,知道後面一定有隱情。
她坐下來,似笑非笑的看着陸秀一:“給我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陸秀一咬牙,豁出去般說道:“郡主可知我其實是杜家的私生子,杜家一家上下恨我入骨,甚至到如今,我娘都沒能入杜家的祖墳。凡是我做的事情,他們必來阻撓,郡主如果收下我,不但做不成事,只怕還會被杜家視爲眼中釘。郡主先救我性命,又許我前程,對我有大恩,我不能連累郡主。”
硬着頭皮一口氣說完,生怕斷一句就再也沒有勇氣說。
心尖隱隱的疼,孃親死後這麼多年,終於又遇着一個關心他的人,卻不能跟着,還要親口拒絕。
郡主雖然爵位不低,她父親卻只是個戶部侍中,而杜家有華妃撐腰,根本不可能斗的過。
垂下頭,閉着眼睛,已經不想去看阮煙羅的表情,更不想看到她和別人一樣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
“嘁……”忽然一聲輕笑,陸秀一驚詫擡起頭。
阮煙羅正低低笑着:“我當什麼事,原來是這麼點小事。”
“小事?”陸秀一無意識的重複。
阮煙羅一手在桌上輕輕敲着,輕描淡寫說道:“你只管放心,若是連那種蠢材都應付不了,我怎麼好意思叫人跟着我?”
“可是……”
“沒有可是。”阮煙羅一口打斷,神情也變的嚴厲:“我只問你自己的意思,你只需要決定要不要跟着我,後面是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操心。”
陸秀一又是一震,郡主的護短他已經見識過了,方纔他只不過是答應郡主合開醫館,郡主便不允許人侮辱他,若是真的跟着郡主,只怕這種保護還要嚴密。
而郡主此時說的話,也正驗證了他的想法,只要他跟着郡主,後面所有的麻煩,郡主都會爲他解決。
胸膛裡一股熱流一陣一陣的激盪着,陸秀一漲紅了臉,說道:“我不過是個廢物,只會玩物喪志,對郡主一點用也沒有。”
“廢物?”阮煙羅驚奇出聲,神色古怪的打量着陸秀一:“誰告訴你的?”
這種天才被叫成廢物,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嗎?
陸秀一神色難堪,雖然這個詞聽過不知多少遍了,從郡主口中說出來,卻讓他分外在意。
他閉着嘴,不說話,阮煙羅卻已經猜到了,會說出這種話的人,當然是杜惜武那種刻薄小人,方纔陸秀一也說了,無論他做什麼事,杜家人都會前來阻撓,估計阻撓一次,就會罵陸秀一一次。
這麼多年下來,陸秀一一身天賦,卻一事無成,所以連自己也要信了。
阮煙羅沉吟一下,忽然問道:“有筆墨嗎?”
陸秀一不知道阮煙羅要幹什麼,但卻不自覺的點點頭。
蘭香鋪好了紙,蘭月手快的準備好墨汁,陸秀一緊張的盯着阮煙羅,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阮煙羅提起筆,絲毫猶豫也沒有,在紙上寫下清峻有力的七個大字。
陸秀一的眸子忽然瞪直,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阮煙羅,眼眶裡隱隱有晶瑩的色彩閃動。
天下無雙陸秀一。
字字飛揚灑脫,透着張揚的風骨與傲氣。
“做人不可妄自菲薄。”阮煙羅放下筆,淡淡說道:“你娘爲你取名陸秀一,認爲你是這世間獨一份的秀麗,自然便是天下無雙。杜家算什麼東西?就算要入祖墳,也是入你陸家的祖墳,成爲一家的開山祖母。”
她聲音不大,語氣也很平淡,但字字如山嶽,砸破一直亙在陸秀一心上的牢籠,讓他看到一片新的天地。
蘭香蘭月蘭星同時望向自己家主子,阮煙羅總是這樣,不經意的舉動,不經意的話語,就會撞入人心底最柔軟,也是渴望最深的地方。
她好像有種魔力,總能一眼看透迷霧,再輕描淡寫的指出正確的方向。
她們都已經親身體驗過了,所以對她心服口服,而現在她對陸秀一說的話,不過是再次證明了,她是個多麼值得跟隨的主子。
陸秀一胸中有股情緒激烈的動盪着,他爲了讓孃親入杜家的祖墳,一直對杜家忍讓再三,就算杜家欺上門來,也不敢有絲毫反抗。
可是阮煙羅幾句話,卻讓他看到自己執着的可笑。
“你不願意跟着我,我也不勉強,不過相遇總是有緣,這幅字就算送你的禮物。”阮煙羅帶着蘭香蘭月蘭星往門外走,忽聽背後撲通一聲。
轉過頭,看到陸秀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郡主,陸秀一願意跟着郡主,求郡主收下我。”急切的面孔上尚有幾分稚嫩,心意卻是絕對不會錯的。
阮煙羅微微笑了,笑意映在陸秀一的眼睛裡,像一樹盛放的繁花。
她親手扶起陸秀一,又與他商量了一會兒開醫館的事情,才帶着蘭香姐妹三人離開。
阮煙羅離開後,陸秀一小心的把桌上那張紙收起來,貼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從此以後,這張紙伴隨着陸秀一走過了漫長的一生,從無雙神醫,無雙巧手,到很久很久以後的無雙山莊,無雙老人。
但無論過多久,陸秀一都不會忘記:陸秀一隻是個很普通很平凡的少年,只是遇見了一個人,才最終變成——天下無雙。
……
相府,郡主閨房。
阮煙羅在牀上輾轉反側,鼻翼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喜樂宣天,鑼鼓齊鳴,十里紅妝。
阮煙羅一身大紅,走在長長的地毯上。
地毯盡頭有一個男子,驕傲挺拔的站着。
“恭喜瑾王妃。”
“瑾王與王妃早生貴子,白頭偕老。”周圍不斷的傳來祝賀聲。
她開心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恨不得一路跑過去。
終於走到紅毯盡頭,那男子慢慢伸出一隻手,她又緊張又期待,慌忙也伸出自己的手……
“啊!”
就在牽手的前一刻,阮煙羅猛的醒過來。
“郡主,怎麼了?”蘭香一直守在房裡,連忙跑過來。
“沒事。”阮煙羅揮揮手,臉色卻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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