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你走 57
坐在最外面的中年男子坐直了肥碩的身子,指着三個丫頭說:“怎麼戴着面具?”
“幾位爺,虹掌櫃說,這叫猶抱琵琶半遮面,神秘中更有味道。”帶幾人進來的婦人趕緊上前來,賠着笑臉說:“這都是最新買來的芍藥花,可新鮮呢。”
她一面說,一面把三個小姑娘往前面推,壓低聲音威脅三人。
“好好服侍幾位爺,若敢出岔子,剝了你的皮。”
“先剝了你的。”御凰雪扭過頭,脆生生地威脅道:“幾位爺會喜歡我,不喜歡你這個老東西,讓他們打你屁|股!”
幾個中年男子正在喝酒,撲哧一聲,把酒噴出老遠。那紫衣美男也轉過了頭,好奇地看向御凰雪鈐。
“你、你這小丫頭還挺辣!把面具摘下來瞧瞧。”其中一人向御凰雪招手。
“不摘,我太好看了。”御凰雪捂着面具,連連搖頭。
“哈哈,幾位爺,讓她們仨好好伺侯幾位爺。”
那婦人本來氣得臉色發青,見他們並不生氣,又推起笑臉,把御凰雪和那個丫頭往前推。
御凰雪故意伸腳一絆,那丫頭一跤摔出去,面具也掉了,露出一張紅兮兮的臉。
“啊?”
幾個男人都是一楞,有一人跳下來,又拽掉了御凰雪和阿纖的面具,三張紅通通的小臉露出來,惹得三人隨即大發雷霆,抄起桌上的酒壺就往那婦人的身上砸。
“搞什麼鬼?弄這麼個醜八怪來糊弄爺幾個,讓虹掌櫃過來。”
“是,馬上就去。”婦人擦汗,轉身就跑。
御凰雪轉身也想溜,這種時候最適合逃跑。
“小丫頭,你過來。”溫柔低醇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她沒管,再好聽的聲音,也不能打消她逃跑的積極性。
紫色身影如風一般掠到了她的眼前,擡眼看,這好看的男人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哎,離問離叔叔,還是差一點,更比不上爹爹了……
她掀掀眼皮子,用手指撓臉,小聲說:“臉上好疼。”
“這是什麼怪病?”那幾人掩着鼻子往後退,一臉嫌惡,“虹掌櫃瘋了嗎?弄這麼幾個醜八怪過來。”
“好看的都送去隔壁了。”御凰雪小聲嘀咕。
“媽|的!”
咒罵聲頓時四起,幾人跑到大門處,衝着外面大聲嚷嚷,要虹掌櫃趕緊滾過來。
那紫衣男子只是盯着御凰雪笑,讓御凰雪心裡直發毛。
“你笑什麼?欺負小姑娘的混|蛋。”她憤怒起來,小聲嘀咕着,彎着腰往外鑽。
“你跑不出去。”男子輕鬆地拎住她的衣領,把她丟回面前。
阿纖又躲到了御凰雪身後,緊張地看着紫衣男子。
“那也要跑。”御凰雪拉住她的小手,仰着小臉,倔強地看着男人。這些人若真想欺負小姑娘,她今天就凶多吉少了,所以現在一定要抗爭。
“我叫紫虞,你若願意跟我回去,我給你把臉治好。”紫衣男子突然彎下腰,手指來捏她的小臉。
“纔不要。”御凰雪打開他的手,氣沖沖地說:“我的臉就算爛掉了,也不想和你們這種混蛋回去。”
“好有骨氣,你叫什麼名字?”紫虞低笑起來,又來拉她溼漉漉的頭髮。
“你走開,不要碰我姐姐。”阿纖壯着膽子推了他一把。
紫虞紋絲不動,阿纖反而摔到了地上,他又低笑,拉起了阿纖,笑着說:“他是你姐姐?爲什麼比你矮?”
“你管不着。”御凰雪又打開他的手,拉着阿纖往窗口邊跑。等虹掌櫃來了,她們就慘了。她可不想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地方關着。
“你們真的走不出去,我帶你們走。”紫虞慢吞吞地跟過來,擡眸看外面的梅花。
御凰雪和阿纖交換了個眼神,小聲問:“你真的帶我們走?”
“嗯。”他笑着點頭。
“想讓小姑娘陪你睡|覺?”御凰雪又問。
“哈……”紫虞哈哈地笑起來,指着她說:“不害臊,你纔多大?”
“你纔不害臊,你都這麼老了,還到這種地方來禍害小姑娘。”御凰雪的眼睛都脹紅了。
老……紫虞的笑臉僵住。
“來人,把她們三個帶下去。”虹掌櫃的聲音傳進來,綿軟裡面藏着鋒利的刀子,嚇得御凰雪一抖。這個女人可不是那小院裡的胖婦人,沒辦法對付。
“救救我們,好人……”御凰雪趕緊往紫虞身後躲。
“虹掌櫃,這個我買了。”紫虞撫撫她的小腦袋,看向滿臉戾氣的虹掌櫃。
“不行,這個我不賣。”虹掌櫃搖頭,眼中殺機濃濃,“這中間有一個是官家的人,不能出這個院子。”
“官家的?”紫虞扭頭看御凰雪,美眸裡流出幾絲狐疑。
“不是的。”阿纖又哇地哭起來,“不要殺我。”
“我也不是的,是她,就是她……”先前那個女孩子又來勁了,跑過來推御凰雪。
“你們搞什麼鬼,居然有官家的人在這裡。”那幾個中年男人勃然大怒,整好衣裳,拿了東西就走,“虹掌櫃,你不要拖累我們。”
“邢大人……”虹掌櫃急了,趕緊追過去。
“哼,你記着,若沒有我們幾個罩着你,你這裡開得下去?早被麒麟坊給擠垮了,胖掌櫃那裡的姑娘比你這裡的強多了。”邢大人一掌扒開她,大步往前。
虹掌櫃更急了,又福身,又抱他的胳膊,連連道歉。
衆僕婦也圍過去,跪到邢大人面前,求他留下。
趁這裡大亂,御凰雪拉着阿纖就從後窗爬出去。一條小道幽靜地通往前方,梅林盡頭是空地,停着一輛馬車,御凰雪拉着阿纖就鑽了進去。
“要是有人進來怎麼辦?”阿纖結結巴巴地問。
御凰雪左右看看,抓起了馬車壁上掛的琉璃燈,小聲說:“我就打破他的頭。”
阿纖呆住了,“你好凶。”
“無毒不婦人。”御凰雪一本正經地說。
“但你是小姑娘。”一把溫醇的聲音從馬車窗外傳進來。
阿纖太緊張,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御凰雪麻着膽子往外看,紫虞正坐上馬車,輕輕一抖繮繩,把馬車往外趕。
她輕舒了一口氣,把琉璃燈抱到懷裡,細聲細語地說:“等我長大了,就成了和孃親一樣的厲害的婦人。”
出了這裡,她就準備跳車!然後奔向爹爹和孃親的懷抱!
————————————分界線——————————————
漁嫣已經兩天沒有他們的消息了,腳上的鐵鏈雖然打開,但是方意和和吳瓊說什麼也不許她出這道門,連紫罌都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天天勸她多吃多睡,甚至點了安神香給她。
到了第三天晚上,漁嫣早早就躺下了,藍罌端着安神香進來,給她整好了帳幔,輕手輕腳地出去。
漁嫣一直用浸溼的帕子捂着口鼻,等她出去之後,迅速鑽出來,換上了一身便利的青色男衫,經後窗、翻牆出去。
雖然不如以前利落,但這點高度她還是應付得過去的。
從後牆出去,走半盞工夫能到大前街,此時正戌時,街上還很熱鬧。快過大年了,正是賺錢的好時機,商販們關鋪子的時間都拖到了後半夜。很多貨物也是半夜才運進城來的。
她拿着那天飛刀送來的絲絹,去城中有罌粟花的地方。
行走和哭泣的骷髏,這些天一直在她夢裡出現,還有失蹤的女兒——就算點了安神香,她無法入眠。
她一定要解開這些謎!
路邊搭了華麗的大棚,帳簾外掛着一隻牛皮牌子,牛皮下綴着彩色的琉璃風鈴,正在風裡叮叮咚咚地響。
是儺戲!
她掃了一眼,準備從前面直接過去,此時風吹來,濃郁的香撲入鼻中,前方緩緩而來一隻轎子,轎子前面的人都穿着綾羅綢緞,極爲張揚。她一眼認出,這是宏郡王家的人。
這人這些年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吃喝玩樂上了!她扭開頭,不打算與自己這個親戚相見,懶得費心去寒暄。
“儺戲?”轎子到了面前,轎子裡傳出溫軟的聲音,這香更濃了,但並非是女子。
漁嫣勾頭往前走了幾步,扭頭看,只見從轎中下來的男子,長髮未束,垂至腿上,一身緋衣,眉目間流光溢彩,但是居然沒穿鞋。
“進去看看。”他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儺戲的牌子,大步走了進去。
沈清宏醉醺醺地從轎子裡鑽出來,也跟了進去。
這人,愛好又變了!
漁嫣原不想進去,但是這香味與那晚在山林中所聞到的極爲相似。她遞給守門的十枚大錢,得了一面牌子,進了戲棚。
這裡面是分了高、中、低三個區的,最前面的是貴賓臺,擺着實木桌,香茗糕點,瓜子花生。漁嫣的是最後面的位置,是長凳,能得一碗清茶。
儺戲已經開了,戴着各種豔麗面具的戲子正在臺上咿呀地唱。這種戲講的就是色彩斑斕,衣裳、道具、唱腔,皆講究華麗二字,看得人眼花繚亂,耳中全是這些悠長的唱詞。
不過,漁嫣聽不懂。
戲子們跳來蹦去,唱了會兒,又有竹竿立於臺上,戲子們爬上去,在竹竿上做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四周叫好聲陣陣,有人開始往臺上丟賞錢。
漁嫣盯着那緋衣的男子,只見他不時推一下沈清宏,沈清宏就會打着酒嗝,把大把的銅錢往臺上丟,那緋衣男子就會爽快地笑。
突然,那男子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漁嫣。
漁嫣沒能及時躲開,和他的視線對了個正着,正尷尬時,只見那男子紅脣一揚,對她笑了笑。漁嫣無奈,也只好給他回了個笑臉。
沈清宏此時轉頭看,她馬上就端高茶碗,假意喝茶,一口滾燙的茶水才燙到舌尖,臺上突然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原來是臺上的人在玩火的把戲,一口酒噴在了火把上,火焰騰天而起,居然一直衝到了大棚高高的頂上。
正當衆人大聲喝彩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火光之中居然出現了幾個白骨,大哭着,撲向了臺上的戲子。
這變故實在可怕,沒反應過來的人還以爲是故意的安排,坐在前面的人卻已經嚇呆了,白骨的利爪從一名戲子的心口直接穿進去,抓出一顆鮮活的心臟……接着,就往臺下撲來。
沈清宏才罵了一句,人就猛地清醒過來,想起身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他索性抓着緋衣男子,往身前一擋。
漁嫣見狀,猛地衝了過去,把手裡的熱茶往那白骨的身上潑去。
她怕嗎?她快嚇死了!但也不能見着這些東西作惡!
白骨受了一擊,咯吱地轉動脖子,要過來抓她。
緋衣男子一躍而起,轉了個身,把沈清宏往白骨身上丟,看他瘦弱,力氣倒是很大。御清宏早不是當年健壯的人物,而是重達兩百多斤的大胖子,壓下去,白骨立刻就散架了。
緋衣男子拖着漁嫣就往外跑,還一邊大笑,“真有趣,想不到今晚還能遇上這樣好玩的事,宏王,你讓我擋一下,我拉你擋一下,我們扯平了,明兒我讓人去你府上收銀子。”
“你給我回來。”御清宏被白骨包圍在中間,又懼又怒,嗷嗷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