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陰謀
夜已經很深了,辰府裡面已經聽不見什麼動靜。
舞姬用白紗遮着臉,只露出來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眨動之間,裡面似是有水光流轉,格外的讓人陶醉。
她跟在管事的後面,一路去了扈夫人的院子。
扈夫人還沒有睡,聽到管事報備之後,就讓她進去了。
扈夫人雖然已然年老,卻依然十分精神,面容也格外年輕,眼神銳利而有神,掃了那個舞姬一眼:“敏嬌請你來的?”
“是,夫人。”
“她還未曾醒來,我帶你去瞧瞧她。”
“是。”
“你與敏嬌關係十分好?”
“是,郭小姐對我有知遇之恩。”
扈夫人點點頭,走在前面的侍女推開了門,把燈籠放在了桌子上,扈夫人這才進去,愛憐地看了下郭敏嬌:“她睡了許久。”
“總是會醒來的。”
舞姬也看了一下郭敏嬌,看着她突然沉靜下來的樣子,眼中情緒不明。
扈夫人剛想說些什麼,舞姬突然就跪了下去:“如今郭小姐沉迷不醒,她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便把一切都告訴了夫人。郭小姐讓我入府,是讓我做一枚棋子,希望夫人能夠幫我!”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坦誠,扈夫人略一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舞姬。
她雖是舞姬,卻格外沉穩大方,說話也頗爲講究,是個人才。尤其是現在,明明是在跪下求人,還不知對方底細,卻仍然格外自信,絲毫未曾顫抖。
但是,扈夫人到底也是塊老薑,憑個小小舞姬隨便一句絕不能打發了她,她低着頭,眼睛中都是威嚴,聲音沉穩:“我不知道敏嬌同你說了什麼,但是辰府如今的境遇,由不得你來胡鬧!”
舞姬並沒有出聲。
扈夫人起來,身姿綽約:“你給我想好了,我只求安穩,你若是真的惹出什麼風浪來,可就不要怪我了。”
舞姬就一直跪着,沒有說一句話,也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說完之後,扈夫人似是覺得有些不耐了,帶着侍女就準備走了,留下舞姬一個人在那裡跪着,也未曾說過起身。
這種招數,她用的也不嫌着膩歪,舞姬腦袋磕在地上,卻飄飄忽忽地笑了。
地板很涼,讓她格外的清醒。
剛剛侍女把桌子上的燈籠給拿走了,這個屋子又重新歸於了昏暗,只剩下了月光偶爾的流連。
她一直在跪着,不知跪了多久,才起身。
她的美貌,已經不再需要別人的讚美了,光是露出來一雙眼睛,那也能看出來風華絕代,格外讓人愛憐。
舞姬坐在了凳子上。
扈夫人已經老了,開始怕東怕西,還敢過來威脅她了。
可是不可能,要是普通人就算了,在她的身上,絕對不可能,軒轅辰風這個人,絕對只可能是她的。
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想到這裡,她彷彿已經看到了最後的勝利結局,笑得格外得意,看向躺在牀上的郭敏嬌。
郭敏嬌難得那麼安靜,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舞姬能夠看清楚她半張臉,皮膚嬌嫩,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還有一個很顯眼的酒窩。
可是這個人啊,一點也不可愛呢。
想着,她就突然出聲了。
舞姬的聲音和年邁的扈夫人不一樣,不如那般的威嚴和沉穩,也和驕縱的郭敏嬌不一樣,不如她那般的尖銳和跳脫。
她的聲音很柔,卻透出來某種不一樣的感覺,在夜色之下,顯得格外駭人。
“我要感謝你啊,敏嬌。”
完全不再像是剛剛那個地位低下的舞姬了。
“如果不是你,我還不會這麼有危機意識。但是你啊,太蠢了,蠢得讓人想要發笑,”說着,她用手指頭點着桌子,“我不會像你這麼蠢的。”
“你就這麼睡着就好了,就這樣看着,我不會輸得,你輸得太慘了,我就幫你討回來這些公道吧。也算我大發善心一次。”
說完,她也站了起來,打開房門,夜風爭先恐後地闖了進來。
她的髮絲被風一絲絲地撩起,寬大的衣袖也被吹起來,她往後看了一眼,才邁出了步子。
似乎能聽見她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軒轅辰風,絕對是我的。
她絕對不會是下一個郭敏嬌。
天亮了。
辰府仍然如往常一樣的平靜,白小月從廚房裡面剛剛出來。
她一大早就起來,給軒轅辰風做好了藥粥,一部分拿去給了付長蔚,剩下的她端着去軒轅辰風的院子。
要說起來,軒轅辰風這個小孩心性的,十分怕苦,白小月又心疼極了他,生怕這個人皺眉頭,對他的吃食也格外的注意。
這幾次熬得藥粥,白小月都十分注意地把藥味給隱去了,最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剛剛醒來,軒轅辰風的胃口並不能算是很好,白小月只能把白粥熬得軟軟糯糯,配上綠色的草藥,剛剛她偷偷嚐了一口,卻是格外香甜,糯米脣齒留香,希望軒轅辰風能多吃一點吧。
她正這麼想着,就走到了軒轅辰風的院子。
推開門,軒轅辰風早就已經梳洗好了,穿着藍色的袍子,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人,有時候看着像個孩子,可是一旦沉思起來,卻又像是一個滿腹心事的公子。
她輕咳一聲:“在想什麼呢?”
軒轅辰風這纔回神,笑着迎下白小月:“走路沒有聲音,我還沒感覺呢。”
“明明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怎麼了,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軒轅辰風掀開蓋子,用勺子舀出一碗白粥:“這幾天一直都喝白粥,喝的我都要膩煩了。”
白小月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轉移了:“恩?你嚐嚐,今天的不一樣。”
十分聽話的,他嚐了一口。
確實很不一樣,今天的白粥藥味雖然被隱去了,但還是留下了一股淡淡的清甜,雖然味道不是很濃郁,但是餘韻悠長,就在脣齒間徜徉。
最重要的是,白粥熬得火候非常好,糯米格外軟糯,入口即化。
他微微閉上眼睛:“好吃。”
“那是當然了,白粥我可以做出好幾種口味的呢。”
“今天放的藥材,同昨日的相同嗎?”
“不能說完全相同,但是也差不多了。”
兩個人正說的熱絡,突然有侍女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作揖:“公子!”
軒轅辰風立刻斂去了笑容:“何事?”
“府中又多了許多人被咬了!”說着,她偷偷用眼睛瞟着白小月。
白小月是何許人也,看到她這個目光就知道有蹊蹺,手原本還抓着碗呢,立刻就放到了桌子上:“你接着說。”
“奴婢……奴婢記得您養着一條蛇,怕……怕是……”
她話說的有些結巴,大概是忌憚軒轅辰風對白小月的偏愛,不敢說的太過於直白,但是她還是聽懂了。
白小月看了一眼軒轅辰風,看着眼前熱氣騰騰的白粥,暗自嘆一口氣。
吃個飯都不能清閒一點。
雖然心裡面抱怨,白小月還是很淡然地喚來了大金,那金色的龐大的身軀在侍女眼前出現的時候,侍女嚇得往後退了一兩步。
白小月愛憐地摸摸它的頭,然後擡頭看着侍女說:“你講的是大金吧?”
“是。”
軒轅辰風接話:“大金這種大蛇,雖然看起來可怕,但是實際上是沒有什麼毒性的,府中的人不是它咬的。”
侍女將信將疑地看了大金一眼。
白小月知道她不信,立刻脾氣很好的解釋:“像大金這種蟒蛇,其實脾性很好很溫順的,就是長得有那麼一點嚇人,一般我都是用來唬別人的。它沒有毒性,絕對不可能讓人昏迷不醒。如果有毒的話,我也不會放任它去咬人,我還去治,對不對?”
侍女這纔有一些釋然。
大金體型龐大,一般都是喜歡吊着不懂的,不知道現在爲什麼,一直在扭動着身體,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一樣。
侍女下去之後,軒轅辰風笑着說:“月牙姐姐的脾氣可真好。”
“哪裡算是好,”白小月嘆了一口氣,“趕緊喝粥。你剛剛醒來,毒性才壓下去,忌口多着呢,但是不吃好怎麼恢復,你多吃一點,聽到沒有?”
看到眼前的白粥,軒轅辰風雖然有些煩了,卻還是打起精神又吃了一碗。
白小月側着腦袋看着他喝粥,心裡面不住的嘆息。
雖然剛剛跟侍女解釋的時候那麼鎮定自若,說的自己都要信了的感覺,但是實際上,白小月感覺出來大金最近有一點點的異常。
就比如剛剛,大金顯得有些急躁。
她很小的時候就養着大金,對大金的各種情緒都瞭如指掌,突然變得這麼暴躁了,還真的是第一次出現。
雖然不是他咬的,但是之中一定會有着什麼必然的聯繫,白小月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思當中。
爲什麼大金會突然暴躁起來呢。
她擰着眉毛,十分嚴肅地盯着桌子,彷彿要盯出來一個窟窿。
唉,以前不經常思考的時候沒有發現,現在看看,有時候真的有一種腦子不是很夠用的感覺,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明朗了,卻感覺一切都還在迷霧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