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七瞥眼見船艙門口一閃,那名偷錢的少年剛想進來,可能是聽了船艙內童威的叫聲,又重新返回到甲板上。
“童大哥,丟了錢心情肯定不爽,咱們到甲板上站站,吹吹海風去。”歐陽七微微一笑,起身一拍童威的肩頭。
“我剛纔半睡半醒之間,好像有人不小心碰了我的腳一下,我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兒,剛好看到有個少年從咱們這裡走開,我想你的包袱可能是……”見童威不動,歐陽七又道。
童威豁然起身,道:“他***,那少年呢?快告訴我他是誰?”
歐陽七道:“其實我也只是猜測,萬一錢不是那少年偷的,那豈不是冤枉人家了?”
“是不是他偷的,我只要搜一搜就知道。兄弟,你指出來他是誰……”
歐陽七低聲道:“是個比我年齡還要小一點、穿的比我還破爛的少年。哦對了,他一頭藍髮,應該是水人族,你自己出去找吧,他那副邋遢形象,相信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童威點點頭,罵罵咧咧的大踏步走出了船艙,歐陽七一心想看熱鬧,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來到甲板上。
甲板上這時已站了一、兩百人,三三兩兩的不知在談論着什麼,童威向人羣中一掃,便發現了歐陽七描述的那個水人族少年。此刻那少年孤單一人站在西側的船舷邊,雙手垂立,一動不動的向着遠方癡癡眺望着,如果不是海風吹動他的破爛衣衫和他那一頭海藍色的長髮,他真像具石雕一般。
“嗨,我說水人族小子,”童威走到那少年身側。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嗡聲嗡氣的道:“你沒錢花了可以告訴我一聲,我童威不是個吝嗇地人,一定會借你點,可你不聲不響的把我的錢全偷了去,這樣不好吧。來來來,把我的錢還我,咱們還可以做朋友。”
童威不但直爽豁達。而且是個古道熱腸的善心人,他見少年穿的果然破爛,知道是個窮人。所以上來並沒有大發雷霆,更沒有打罵少年一頓,只是客客氣氣的向他索要自己包袱,如果少年乖乖交還。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大大方方地送他幾枚金幣。
少年身子顫了一下。側過身看了童威一眼。故作鎮定的道:“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偷你的錢了?我一直站在外面欣賞海景……”
“我可管你欣賞什麼了,反正你偷錢時被我地一位朋友看到了。”童威咧嘴一笑,把手伸到少年面前,道:“勸你還是交出來吧,別惹我發火。如果我猜的沒錯,你這水人族少年的洶涌鬥氣目前只修煉到二層,相當於一名初級戰士的實力。我可是人族地一名堂堂高級戰士。你根本打不過我的。”
少年向後退了一步,隨即覺得不能就這樣示弱了。胸膛一挺,用強硬地口氣道:“你實力強怎麼了?難道就可以隨隨便便地冤枉好人嗎?你說你朋友看到我偷錢了,他人呢?哼,少來糊弄我。”
“嘿嘿,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童威返身正要去找歐陽七,卻見他就斜倚在船艙門口,便招手示意他過來。
歐陽七含笑走到他面前,瞟了那水人族少年一眼,問童威道:“童大哥叫我來有事嗎?”
“作證人。”童威一把拉過歐陽七,對水人族少年道:“瞧,就是我這位朋友親眼看到你偷錢了,你這回想賴也賴不掉!”
少年把眼光轉向歐陽七。兩個人眼光相接,歐陽七這才發現眼前這個水人族少年一雙海藍色的眼睛竟是如此的澄澈清淨,如此的嫵媚迷人,看人一眼,令人如沐海風暖陽,心爲之蕩,神爲之爽。
歐陽七現在可以確定,這個水人族“少年”根本就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女,因爲只有少女的眼光纔會給人一種這樣驚豔的感覺。
“生着一雙如此美麗的眼睛,這水人族少女一定不會醜了。”歐陽七爲少女地雙眼所震撼,只可惜少女廬山真面被她一頭披散在臉側地藍髮擋住,難以窺得全貌。
少女越是遮遮掩掩不肯露出真面目,歐陽七越是好奇想一睹芳容。他和那少女對視一陣,少女的眼光中終於出現慌亂之色,下意識地迴避開去,臉上居然現出一抹少女特有的羞澀。
童威是個粗人,當然不會注意這個細節,而歐陽七卻沒有放過少女的每一個舉止神情,一種直覺告訴他,這少女如果洗盡灰塵,換上新衣,現出真容,絕對會是一個擁有絕世風姿的美少女。
“姑娘,你在船艙裡的一舉一動,我剛纔的確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偷別人的東西,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的。”歐陽七向前走了兩步,站到那水人族少女面前,胸膛幾乎貼上了她微微聳起的胸脯,用低的只有自己和水人族少女才能聽得到的聲音續道:“把錢還給童大哥吧,這是他用生命掙到的佣金。如果你實在缺錢花,我或許可以幫助你。”
那少女聽他稱呼自己“姑娘”,知道身份已被他看透,不由滿臉通紅,她再次看了歐陽七一眼,只覺這少年的形象雖然和自己一樣不堪入目,但他那雙眼睛卻深邃猶如碧水深潭,開合之間放出令人眩暈的清亮光芒。
“我說沒偷,就是沒偷,你們是一夥的,說話當然向着對方了。”少女咬了咬嘴脣,不服氣的道。
歐陽七頭一低,眼光看向她腰間微鼓的獸皮袋,笑道:“如果你不交出錢來,我想童大哥很可能會對你動粗喲。”
說着後退兩步,向童威使了個眼色。童威順着他的眼光向水人族少女看去,立時會意,搓了搓手,緩緩逼上前去。嘎嘎笑道:“你既然死不認帳,那好,讓我搜搜你的身子。我那個小包袱要不在你身上,我磕頭給你賠禮道歉,如果在你身上……”
“你……你休想!”自己清白無暇的身體豈能任由一個陌生男子亂摸?水人族少女聞言禁不住再退兩步,雙手一臉警戒之色。
“兄弟,我對你已經仁之義盡,可是你卻不認趣。那好吧。我只能用強動粗了。”由於水人族少女是一副男人打扮,童威也沒過多留意,所以這時還看不出她是女人。
“轟!”
童威說出手就出手。以無限聖氣發出一團綠焰攻向水人族少女,那少女咬了咬牙,奮起全力打出一團藍芒相迎。
綠焰藍芒相撞,水人族少女蹬蹬蹬接連後退幾步。站定身子後吁吁氣喘,胸脯起伏。顯然用盡了全力。
童威笑道:“兄弟。我這一擊只用了三成聖氣,你卻已經盡力了吧?哈哈,你和我差的太多了,還是老老實實讓我搜身吧。”
“我不!”那少女倔強的道。
童威嘿地一聲,再次攻出一道綠焰,他這次把無限聖氣加到了六成,威力比第一擊強上一倍,水人族少女臉色微變。不敢再去硬攔。狼狽的躲開,
作爲一名高級戰士。童威已經可以自由控制所發出的綠焰的距離,所以不用擔心會擊垮船體,饒是如此,這艘巨型海船的船家看到有人在牆上公然打鬥,仍然嚇的面色大變,遠遠的大聲勸解着,讓兩人爲了航行安全,暫時和解。
初級戰士與高級戰士實力上有着很大的距離,所以水人族少女能躲得開童威地一擊、兩擊,卻無法躲過他的第三擊。
眼見童威的第三道綠芒就要擊中自己身體,水人族少女那雙美麗迷人地眼睛忽地向歐陽七瞟了過去,眼中帶着幽怨、傷心、惶恐、絕望之色。
不知爲什麼,歐陽七迎上她這時候的眼神,竟覺心靈深處受到了一種極爲震撼的衝擊,總覺得她並不是那種爲了錢而偷錢的竊賊,在她地心裡,一定隱藏着許許多多難以言喻的辛酸故事。
彷彿是下意識地反應,歐陽七擡手也發出了一道綠芒,將童威發出地即將攻到水人族少女身前的那團綠焰擊散。
甲板上的人見歐陽七區區一個毫不起眼的人族少年,居然能將一名高級戰士所發的無限聖氣擊散,都覺得難以置信。
那水人族少女安然無事,輕輕出了口氣,感激的看了歐陽七一眼,而童威側頭看向歐陽七,帶着一臉的不解,說道:“兄弟,原來你是個深藏不露的強手!只是……你怎麼幫起這小子來了?他可是偷了我地錢啊!”
歐陽七苦笑道:“其實剛纔我是開玩笑地,你的錢……根本不是他偷地。”
“不是他,那會是誰?”對於歐陽七的突然轉變,童威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個……我當時只看到一個人影從你的身側離開,並沒看清那人是誰。”歐陽七見童威眼光死盯着那水人族少女,還有“搜身”之意,一把拉起他的胳膊,道:“算了童大哥,不就是丟了一百多金幣嗎?咱們回船艙去,我幫我想辦法。”
“你?你的樣子比我還要寒酸,你會有什麼辦法?兄弟,讓我搜搜他的身子,說不定……”
“走吧。”歐陽七手上加力,童威拗他不過,竟身不由己的被他“架”回了船艙內。
童威被他按着坐回船艙內自己的鋪子上,也不再掙扎着到外面去找水人族少女,氣呼呼的對歐陽七道:“兄弟,我知道你比我強大,可你這麼做算怎麼回事?你一會兒說是那水人族少年偷了我的錢,一會兒又說不是,我想搜他的身你也不讓。這……這……咦?”
他有些氣急敗壞,話沒說完,卻見眼前白芒一閃,歐陽七手捏着一枚錢幣在他面前晃了晃。
“鑽……鑽石幣?”童威眉頭一皺,道:“兄弟,你這錢從哪來的?做僱傭兵掙來的?”
他看了歐陽七這身打扮,怎麼都不像是個有錢人。可是他的實力比自己要高,自己可以做傭兵掙佣金,他爲什麼不能?而且收的佣金肯定會比自己更多。
“這枚鑽石幣給你,足夠彌補你的損失了吧。”歐陽七把鑽石幣塞到了他手裡,淡然道。
童威搖了搖頭,看也不看便把鑽石幣又塞還給他,道:“不是我老童的錢,我不會要地。兄弟有你還是自己留着吧。你去投靠親戚,路上也用得着。”
“我身上還有,用不完的。”歐陽七再次把錢塞給童威。正色道:“童大哥,咱們相識一場,你看得起我,我也很佩服你。該算是好朋友了。你要再跟我客氣,那就是瞧不起我這位朋友了。”
“好。我不客氣。錢我收下。”童威笑嘻嘻的把鑽石幣接過來,託在掌中放在眼前看了看,自言自語的道:“一枚鑽石幣等到一千枚金幣。我丟了一百多枚金幣,卻得到了一千,這回賺足了。”
擡頭對歐陽七道:“兄弟,我本來打算到獸洲大陸後請你吃喝一場的,沒想到反受了你的施捨。嘿嘿,話不多說。你這個朋友我老童交定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你儘管開口。我老童雖然實力不濟,但好歹也能幫上一點忙!”
“多謝!多謝!”歐陽七含笑點頭。
經過這一件事情,童威和歐陽七之間更加交心起來。午飯童威拉着歐陽七跑到上層船艙找到幾名同伴,把歐陽七介紹給他們認識。那幾人和童威一樣,都是人族高級戰士,當聽童威說到歐陽七在甲板上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後,都對他刮目相看。
歐陽七見這幾名人族戰士說話直來直去,個個都是血性漢子,覺得和他們這一路爲伍決不會鬱悶了,欣喜之下,邀了他們同去船艙後面的“船上餐廳”去吃飯。
大海船臨行前帶足了食物,足夠供全船數百人吃喝月餘,隨船地還有許多廚子,專做各種菜餚賣給船上那些有錢的乘客。
到了吃飯地點後,歐陽七隨手點了一桌船上廚子們最拿手的菜餚,連同着幾壇上等好酒,共計才花去了不到五枚金幣。歐陽七身上沒有零地,便隨手拋給廚老大一枚鑽石幣,道:“這枚鑽石幣先寄在你這裡,我和這幾位大哥以後一日三餐都在這裡吃了。你要頓頓整出好酒好菜來,我們吃喝的滿意了,等船靠岸後餘下的錢就都賞你。”
廚老大暗自盤算了一下,如果這幾人按照這樣的吃法,一餐需要五枚金幣,一天吃十五枚左右,船到北獸洲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也就是說等船靠岸後,他們只不過吃去了二百二十五枚金幣左右,不到一枚鑽石幣價值地四分之一,這樣算來,自己豈不是大賺了一筆?
廚老大欣喜若狂,眉花眼笑的應了一聲,立即去吩咐手下地廚子們準備飯菜美酒。
童威等人見他一個油頭污面地人族少年出手居然如此豪闊,均是目瞪口呆。
“兄弟,我真是想不通,你既然有這麼多錢,爲什麼還穿的破破爛爛?打扮的窩窩囊囊?”童威搔頭道。
“我也不是很有錢啊。”歐陽七摸了摸腰間獸皮袋,嘆道:“我身上只有一百多枚鑽石幣而已,一天花上一、兩枚,很快就會花光了。”
又道:“我一個大男人,吃飯能填飽肚子、穿衣能遮住身體就行,又不是個小姑娘,何必打扮的漂漂亮亮?”
童威等人身上最多的也過只帶了一百多枚金幣而已,聽歐陽七身上帶着一百多枚鑽石幣,居然還嫌少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童威嘆道:“還是兄弟你看得開。是啊,男人穿什麼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逍遙快活纔好!來,喝酒!”
歐陽七與童威等六人推杯換盞,從中午一直吃喝到傍晚日落,六人中有三人被灌得酩酊大醉,童威也喝的迷迷糊糊,被歐陽七架着回到船艙去休息。
待童威睡下之後,歐陽七盤膝坐在他身邊,以聖氣去化解喝中腹中的酒氣,不多時頭腦清醒如常。
正要翻身躺下,忽見船艙中靠東側地地方站起一人,正是白天那個偷錢地水人族少女。
“船客們都已睡了,她這時候起來,難道又想偷錢?唉,偷一次、兩次情有可原,偷的太多,那就不好了。真是想不通,卿本佳人,爲何做賊?”
見少女並沒有像白天那樣去偷人錢財,而是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出了船艙,歐陽七不知她要去幹什麼,心中一動,跟着輕步走了出去。
海面之上,一輪明月斜掛中天,伴船而行,月光映照之下,海水緩緩涌動,波光鱗鱗,猶如撒上了無數枚銀幣,白晃晃地耀人雙目。
那水人族少女俏立船頭,目望大海,似乎正在出神,她略顯削瘦的身體裹在並不合身的獸皮衣內,形隻影單,說不出的一種孤獨蕭索之意。
海風輕被,水人族少女的衣服輕緊在身體一側,隆胸、細腰、翹臂、長腿……玲瓏曼妙的曲線立時凸現出來。
“身材很不錯嘛。”歐陽七心裡想着,身形如鬼魅一般掠到了少女身後,從背後靜靜的欣賞着她的身影。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從背後欣賞一個絕世少女,竟也可以這樣的陶醉。
忽然間耳中聽到一陣輕微的低泣聲,前面的水人族少女香肩微微聳動,不知何時竟嚶嚶的哭了起來,哭聲悲慟悽愴,令人惻然。
歐陽七輕步走到少女身側,嘴角帶笑的看着她的側面臉龐,柔聲道:“有什麼傷心的事情,與其放在心裡自己痛苦,倒不如說出來給別人聽聽,這樣心情也許會好一點。”
少女微微一驚,側頭看了他一眼,道:“是你?”迅速抹去眼角的淚痕,道:“你……你來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我只是在船艙裡睡不着覺,出來看看明月,吹吹海風而已,誰知這麼巧,居然遇到了你。嘿嘿,姑娘,咱們倆還真是有緣啊!”
“誰……誰是姑娘……”少女被人識破女相,心中一陣慌亂,警惕心也陡然生起。
“你啊,你不就是個姑娘?”歐陽七向她身邊靠了靠,用力嗅了一下,輕笑道:“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嬌巧玲瓏的好身材?怎麼可能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體香?我猜你不但是個姑娘,而且還是個非常美麗的水人族小姑娘。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水人族少女輕哼一聲,既不承認,也沒否認。
歐陽七道:“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反正在我眼裡,你就是個美麗小姑娘。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像你這麼一個擁有絕世風姿的少女,本該穿着華麗,打扮入時,接受無數男人的瘋狂追捧,可你爲什麼卻要把自己打扮的可憐的像個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