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這次委屈了,我答應你,只要這次能把王禪或抓或殺,我就叫你帶着蘭花回國安度晚年。”
就在宴會大廳裡亂的一塌糊塗,馬蘭兒和釋永明一言不合開始交手的當口,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場中精彩萬分抓人眼球的打鬥吸引過去,卻沒有看到這時候邊上一身唐裝的馬回回,人已縮到了人羣裡的一處角落。
在他身旁,並肩而立,還有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一根根頭髮向後梳理的一絲不苟的中年人,不是之前王禪發現異常,疏忽又不見了的那個男人,又是哪一個!
這個中年男子,身材並不高大,但體態頎長,五官面貌如同斧鑿,棱角俊朗的一塌糊塗,一頭黑髮乾乾淨淨的梳理了一個大背頭,腳下穿着的是一雙鋥光瓦亮的黑色牛皮鞋,乍一看起來,這一身打扮就像是五四運動時候的學潮青年一樣。
只是這時候,他和馬回回一老一少站在一起,看起來竟也是熟人一樣。
“許師兄,你從小就在少林寺裡對我照顧有加,幾次救我於水火之中,幫你不就是幫我自己一樣。況且組織安插我在西伯利亞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動用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你失望。只是國內傳給我的資料,對這個王禪語焉不詳,每每都是一筆帶過,只是我看他年紀也不大,如何會有這等本事,連嶽破虜那等人物都能殺了。該不會是資料有誤吧!”
一句話說出來,真相頓時大白。這個新西伯利亞最大的武館“黑虎堂”的館主,馬回回父女,竟然也是國內安插在俄羅斯的一根“釘子”。
“是真的,這人的拳法武功固然是高深莫測,但除此之外,他也還有些特殊的本事!”姓許的中年男子眼神凌厲的如同開了鋒的刀子一樣,顯然在他心裡也已經把王禪視作了他平生大敵。
這人從外表上看起來,不過就是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如中年,可是年紀老邁的馬回回卻是口稱他爲“師兄”,由此可見這姓許的中年男子,也是和那葉天士,嶽破虜師兄弟一般的人物,都是將自身的拳法武功練到登峰造極的大成境地,懂得練氣養生之道,以至於年紀雖大,卻能比一般人更能保持住自家體力的巔峰,神意交融,這才能鎖住了青春歲月。
似是那葉天士光是煉一口飛劍就花費了六十年一甲子的時間,真實年齡肯定都超過一百歲了,但王禪遇見他的時候,看起來不也還是丰神如玉,一副中年人的模樣。
“這個王禪練得也是我們少林的功夫,精善虎爪拳和炮拳功,尤其是一身橫煉,刀槍不入,連洪門大刺客邵南華家傳的七星針暗器都打不穿他的筋骨皮膚,要知道那七星針的機簧之力,可是能在五十步內射穿三寸厚的鋼板的。這人所展現出來的武功,簡直是我生平僅見的第一人,就連寺裡的幾位太上長老怕也不及他。”
“哼,那是長老們年紀大了,老不以筋骨爲能!”馬回回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頭:“可是他一身橫煉既然這麼厲害,蘭花她怎麼能夠得手?還不如師兄你也跟着動手,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你知道什麼,正常情況下,以我的拳法本事也就和嶽破虜相差不多,但我若是動用了‘金剛杵’,殺嶽破虜就如同殺雞一樣,半點力氣都不費。這王禪精通劍炁,在密雲山中不但單人獨力全殲了林家二百餘人的精銳傭兵,視槍林彈雨如同無物,還曾飛身一擊,口吐劍炁,斬落下來一架林家剛剛配備的武裝直升飛機!以他的本事,若我心懷敵意,不等真個動手,立刻就會引起他的警覺來,拳法越高,敵意越大,想不叫他發現都不可能。但是我若不釋放出殺氣來,在他面前卻也根本動不了手。”
姓許的中年男子揹負雙手,將聲音壓縮成一條直線,送進近在咫尺的馬回回耳中:“所以,想要抓他殺他,我就不能率先動手,除非是有人打亂了他的步驟,吸引走他一部分的注意力,纔可以叫我有機可乘。對付王禪這樣殺伐果斷的傢伙,只要是本事不如他的,來多少都是白費,只能靜下心來‘佈下窩弓待猛虎’,尋找機會,把他一舉成擒。”
“另外,你也放心,我交給蘭花的短劍乃是千古名器,歐冶子手鑄的越王八劍中的魚腸劍。昔曰專諸之刺王僚,那王僚天生勇武,本姓多疑,身上披了三層狻猊鎧甲,不也被專諸一劍殺了!這王禪的十三太保橫煉再厲害,畢竟也是血肉之軀,而我得到魚腸劍時,曾經試驗,一劍刺穿了主戰坦克的護衛裝甲,如果蘭花機靈,只此一劍,就有一半的把握殺了王禪。”
“況且,我也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動手出招,叫王禪無心他顧,我禪宗秘法,獅子吼,可不是存在於武俠小說中的東西,用之爲善便是醍醐灌頂,用之旁門就是當頭棒喝,金剛伏魔。”
“那好,師兄,蘭花的命就全攥在你的手裡了!”馬回回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吞入腹中,眼見着場中兩人這時候已經越來越接近人羣一側貌不驚人的王禪,不由自主的額頭上都開始往外冒出密密麻麻黃豆粒大小的汗珠,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白。
“你放心吧!”
姓許的中年人,也就是王禪一直都在找的許長春,緩緩閉上了眼睛,但是即便是在近在咫尺的馬回回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國安局秘密部隊的負責人,此時此刻呼吸的頻率已經開始變得極其詭異。
在他的衣服遮擋之下,許長春的胸腹之間似乎是正有一個小兒腦袋般大小的圓球,從他臍下三寸之處慢慢的向外凸現出來,而後隨着他的呼吸節奏,漸漸遊移着順着任脈往上前行,每到一處都是大上一分,漸行漸遠。
這圓球模樣的東西,生髮於人身之內的丹田,外面遮擋了衣服,加上許長春呼吸緩慢悠長,徐徐吞吐,雖然胸腹之中漸漸有一陣陣如同獅吼咆哮一般的聲響,隱隱傳出,但這時候正值馬蘭兒和釋永明交手激烈的當口,整個大廳中都是勁風呼嘯,就算距離他最近的人,也難以發現一點端倪。
這就是禪宗少林傳承千古的佛門秘法“獅子吼”。
佛經中有過一段敘述,說着“獅子吼”乃是“演法無謂,猶獅子吼,其所講說,乃如雷震”,代表的是“如來正聲”,能降服一切外道魔鬼。
馬回回雖然看不見許長春運氣行宮,是如何準備禪宗秘法的,但他少年時候就和許長春同在少林學藝,只是後來許長春因爲天賦資質被選入後山禪宗,傳承了真正的佛門絕技,他卻中途返鄉,蓄髮還俗。所以也知道,只要許長春一旦施展出禪宗秘法,做獅子咆哮狀,那王禪今天十有八九便是要栽在這裡了!
而且是要註定死的不明不白的!
因爲少年時候,他曾經親眼看到過許長春在少室山後山,望空疾吼,一聲咆哮便將幾十米外撲來的一頭猛虎,震死在當場。
遠出數十米外,手不動,腳不動,只是張口一喝,便如同天雷灌腦,殺人於無形之間。這根本就已經不是單純的拳法武功所能概括的領域了。
而且馬回回還知道,那時候的許長春還只是初學乍練,沒有把這一門秘法練得精神,如今幾十年過去了,物是人非,若他真個全力施展,獅吼入耳,就是鐵人也要被震碎了腦子,不死都要變成白癡。
畢竟人身脆弱,無論是何等的高手宗師,耳朵以內都是難以練到的。除非真是神仙,能自閉了五感六識,那自然例外。
這門秘法,以音殺敵,雷音灌腦,練到高妙的地步甚至可以在萬千人中自如選擇對象,除了被施術者本人之外,雖近在咫尺,也休想聽到一絲一毫的聲響。
後來許長春武藝大成,下山入世,就曾經有一次追捕偷盜了國內機密文件的曰本忍者,落入陷阱,被幾十個伊賀忍法團團圍住,外面還有強力的火器,但許長春站着不動,張口一吼,送音入腦,便將當場幾十人全都吼成了傻子白癡,半數人當場斃命。
禪宗少林歷來神秘,所以許長春雖然入仕,但因爲有家族和師門雙重擔當,地位也是極其超然,雖然嶽破虜是國安局長,大權在握,卻也無法指使得動這尊大神。這麼多年以來,他爲人低調,在京城之中雖然沒什麼名聲,但是在另外一個圈子裡,華夏最高層的圈子,卻有着和龍門劍仙葉天士一樣的身份和地位。
令人敬而遠之,不敢招惹。
而這也正是許長春在見了王禪所有相關的資料和推斷後,知道王禪煉成劍炁,是如同天外劍仙一般的高手時,他還能如此自信的追殺出國門之外的自信所在。
就在馬蘭兒和釋永明兩個人依據計劃,漸漸靠近了王禪的瞬間,許長春這裡已經是準備妥當了。
“獅子吼”本來是形容佛陀,雷音滿天,有無上威能,以之,可破除一切障,令所有聞聽到的信徒們,開悟智慧,有如醍醐灌頂一般。可惜,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單方面的,原本用來的雷音,用來降魔也是雷霆手段,誅殺外道,如同老農割草,絕對是一等一的殺人秘術。
一個普通人,出其不意在別人耳朵邊上大喊一聲,都能把人嚇一個跟頭,頭昏腦脹,半天緩不過來!更何況是一個專門練習這門秘法幾十年的禪宗傳人。(人的耳朵不僅僅是聲音器官,他還擔負着掌握人體平衡的職能,聲音一大,耳朵裡的小月牙一側倒,神仙都要摔跟頭的。)禪宗獅子吼有三重境界,初聞,棒喝,最後纔是雷音。這三重境界就如同是王禪橫煉功夫裡的皮毛氣血,易筋鍛骨,換血洗髓一樣,練到了雷音境界的,發聲無音,隨心而動,百米之內,想叫誰死誰就要死。
也難怪許長春會說,他拳法武功和嶽破虜相差無幾,卻能像殺雞一樣殺了他。畢竟拳法武術太過單一,而武道之外,還有廣闊天地。
“這個王禪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平生從沒有見到過這樣傑出的人物。”
就算是葉天士那樣的劍仙,也不過如此。若能和他在交手中一展所學,說不定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打破我多年修煉的桎梏樊籠。
這時候,許長春全身紋絲不動,站在原地,甚至連眼睛都微微的閉了起來,只有衣服下面輕微的顫動。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看見了他的人,都只會把他看成一個被釋永明和馬蘭兒火爆爭鬥,嚇得心驚肉跳的人,這樣的例子,人羣裡面,並不在少數。誰也不知道,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然時刻在醞釀着沸沸揚揚的驚天一擊。
不得不說,許長春對眼下的局面掌握的十分到位,連他自己心中所產生出來的敵意和殺機也時時掩飾的很好。
同爲掌握了某種拳法之外的秘密法門,他同時也是一個真正的武功高手,自然知道拳法修爲到了他們這一種境界後,對於危險的直覺是何等的敏銳。
所以他纔會這種人員密集的場合中,反其道而行,安排了一個精心策劃的“死局”以自己手下的高手作爲中堅力量,藉着馬蘭兒和釋永明的搏鬥,吸引王禪的一部分注意力,分散他的感覺和心神。
這種混亂的情形下,根本就不會有人再發覺遠在幾十米外,他身體中散發出來的淡淡殺氣。
哧!
在馬蘭兒瞬間倒在自己懷裡的瞬間,王禪猛的便覺察出來這事情之中恐怕有詐。下一刻他的眼睛中就看到一道急速旋轉的旋風中一條大腿如同鋼槍一樣朝着自己惡狠狠的點了過來。雖然只是那剎那間的功夫,但王禪明顯看到了釋永明這條大腿上緊緊繃起,向上凸現出來的根根肌腱,還有那呈現出一條直線的身體左右,肉眼可見的猛烈颶風,一道道氣流的走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