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在這裡下車了,還是去一趟青鳥吧。年前他對我示警,叫我有所防備,好歹是份人情,此間事了,從此遁入深山老林,怎麼也要還了這份人情債。”
王禪隨意的走在大街上,漫步思量。到了城市裡面,就和西伯利亞雪原上有了天大的差別,他也不必再過多的擔心了。這地方是一省的中心,人口密集,繁華之下,除非是大規模的戰爭爆發了,否則任誰也都不敢在這種城市裡面動用大規模的部隊和殺傷姓武器來圍剿他。
至於小打小鬧的派出幾十上百人來,那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即便不願意動手,脫身離去也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所以,城市裡面看似兇險,實則卻是十分的安全。別看林家在車站,路口派了大批人手,設卡攔截,但是他們卻沒有那個膽量在整個城市中毫無顧忌的展開行動。
當然,必要的小心還是要有的,這對現在的王禪來將實在是小菜一碟。
在心裡想了一下,王禪決定還是要去找找雷婷,還了這一份人情債再說。古代的道士和尚,修煉的時候都講究斷絕塵緣,指的就是在世俗間無牽無掛,才能在曰後修煉中平心靜氣,不惹心魔,王禪現在要做的也是這麼一回事兒。
“一年時間,舊地重遊,一切還沒怎麼變化,我的心境卻已經和從前天差地別了。當年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只是爲了幫助周林父女,不是這樣也惹不上林家這個龐然大物。結果因果循環,一至如斯,竟然是反反覆覆,循環不斷,到了現在還沒有徹底了結!這裡是我在人世間的起點,只等京城的事情全都解決了,我立刻就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以償。”
王禪閉上眼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在過去的年代,殺官就等於造反了,何況是現在林家這麼一個權傾天下的大家族,利益上面的牽扯實在是太多了,王禪雖然想的不多,卻也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
午後的陽光,輕輕柔柔的灑在身上,雖然心裡已經決定了要去找雷婷,但當王禪走到青鳥大廈下面的時候,卻是又停了下來。
內丹一成,身上最大的變化還在於心靈上的剔透晶瑩,不但可以預知禍福,不見不聞覺險而避,而且還能對自己熟悉的人和事產生出一種極其奇妙的感應來。現在王禪站在青鳥下面,根本沒有上樓,卻已經在心裡知道了雷婷現在根本不在這裡。
雷婷這個人,生姓恬淡,不似常人,做起事情來也十分的灑脫自然,心境上十分貼近於道家清靜無爲的說法,現在人不在青鳥,就沒有什麼可以聯繫的方式了,更不要說王禪根本也不知道雷婷的手機號碼,所以王禪雖然知道雷婷現在肯定是在哈市,但這麼大的一個城市,漫無目的的尋找起來,卻也不是一件什麼容易事情。
不過,王禪卻也並不着急,只憑着心念中的一縷微弱的熟悉感覺,放開腳步在街頭任意行走,雖然不知道將往何處去,但冥冥中的一種感覺卻讓王禪知道,在這段路的盡頭應該就有一個人在等着他。
“我如今敵人遍佈天下,國內想要把我找出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雷婷和我好歹有些交情,肯定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不過雷大小姐出身高貴,這些人多半也只能是在一旁監視監控,守株待兔罷了。”漫無邊際的走了一個多小時,王禪的精神完全放鬆下來,活潑潑一團,愈發靈動,思維也越發清楚起來:“不過現在看起來,從哈市前往京城的交通全都封鎖,外鬆內緊,不管火車,汽車還是飛機都不能坐了,算了算了,還是等晚上直接上路好了,只要出了山海關,就能從山區進入京城。”
第二次光臨哈市,故地重遊,王禪心裡升起萬千感慨,還是決定找到雷婷之後,等到晚上再行趕路。至於雷婷的爲人,怎麼樣,王禪心裡倒是信得過的,不過就算自己見了雷婷,再被她彙報上去,他也不怕,反正已經決定要走着去京城了,一切手段對他都沒有作用。
“當年在青鳥的時候,當了一段時間總教練,還是雷刑介紹去的,結果幫他殺了幾個人後,他就被家裡叫回去,軟禁起來,一直沒有見面,時隔一年,這太陽島上倒還是那麼清靜,和江那頭恍如兩個世界一般。”
回想着不多的往事,王禪腳下輕移,卻已經是不知不覺間順着自家的感覺來到了松花江的對岸,到了太陽島上。
整個太陽島的規劃面積佔地三十多平方公里,面積巨大,現在正好是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時候,島上公園景區,碧水環繞,草木泛綠,引得無數遊人踏春如織。有一家幾口出門遊玩,還有遠道而來慕名留念,附近居民閒聊散步的。
甚至人羣中還有許多俄羅斯的年輕男女三三兩兩,嬉笑遊玩,卻是叫剛從西伯利亞回來的王禪微微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這座城市原本就有着東方莫斯科的美稱,沿江路上,大多也都是俄式的建築風格,自然也有很多的俄羅斯人定居在這裡。
之前在國外的時候,每天都要練功修煉,難得像今天這般悠閒,迎面清風一吹,倒也叫他心情一陣舒暢和放鬆。
隨意坐在了名爲“水閣雲天”,尚能被陽光照射到的一處長條椅子上,王禪感覺到心裡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眼神四射中,他突然發現了在他不遠處的水畔湖岸的對面,正有一個渾身穿了黑色衣服,一頭長髮在頭頂挽了一個髮髻的年輕女子,站在一棵樹下,面對水面,閉上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一樣。
但是這個女子的身上卻是如同被風吹動的楊柳,黑色衣衫的掩飾下卻有無數地方做着最細微的動作,有時候手指突然一動,快如閃電,口裡面的氣息噴出好像利劍一樣,直達身外五尺多遠,然後又復歸於平靜。
“恩?吹氣如劍,練氣成絲?呼吸吐納間,有如金蟾吐氣,好像是已經摸到了大蟾氣的精要之處,幾個月沒見,她的功夫倒是進展迅速,有了長足的進步。不過,大白天的,雷婷怎麼會沒有半點避諱,跑到這裡來練功?難道是想要在鬧中取靜?鍛鍊自己的心意心境?等等,這種呼吸的方法似乎還和大蟾氣有些本質的不同,好像在哪裡見到過……是那個西伯利亞訓練營的外國人,他身上的煉氣術也有道家正宗的味道?約瑟夫?霍夫曼?”
偌大的一個湖面,若是從這裡看向對岸,普通人也只能在隱約間看到那邊站着一個人影,甚至連男女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說是看出其中的門道來了。人被水汽一擋,朦朦朧朧,輪廓都看的模糊,但是王禪的目光如電,心念一動,精神立刻跨越空間就反映到眼睛上面,一下子就把對岸站着的那個女子從上到下看得真切無比。任何細微的動作都無法瞞過他的窺探。
正是他這次前來尋找的雷婷。
雖然說現在的公園裡面,練拳的人很多,但那些大部分都不是真正的練家子,只是一些老年人在耍太極,練形意,鍛鍊身體,真正的高手在練功夫的時候一般都還是要揹着人練的。
不過現代社會,拳法武功並不神秘,也有一些有本事的拳師武師打着振興國粹武術的旗號,在公園裡面公開授徒,吸引人加入。更有一種人,功夫練上了身,單純的爲了磨練心境,也會在熱鬧的地方場合練拳煉氣,旁若無人。這些都不算稀奇。
但是現在,王禪還是對於雷婷現在的情況小小的吃了一驚,因爲這時候雷婷看似靜立不動,實則身上肌肉筋脈無時無刻不在做着最微小的調整運動,長時間的醞釀凝氣過後,馬上就是一次,全神貫注的大動,從裡到外,從呼吸到起手,手速動作快的叫人肉眼都看不見了。
噴吐呼吸,循環往復,活脫脫就是一頭人形的金蟾,面朝水面,腹中雷鳴,從一呼一吸間就能見到真功夫,只這幾下子出來,放在當今國內武術界,就能威震一方了。
不要看王禪自出道之後,一年時間裡所碰到的高手,不是一等一的宗師人物,就是內家功夫絕頂的高手,其中甚至還有練出拳法之外神通的人物,個個都是名震一方,不可一世,但事實上,縱觀國內,練拳習武的人多了,可真正稱得上高手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什麼人玩什麼鳥,什麼層次的人接觸什麼等級的主兒,等閒人物王禪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一眼,自然能給他留下印象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而普通練拳的人裡,其實出現高手的機率是很小的,一萬個人裡都不見得有一個。
內家功夫大成的人物,放眼天下,全國也就那麼幾個,就算算上了什麼隱居的,避世不出的,滿打滿算,一雙手十個手指頭也就差不多了。
而所謂的宗師人物,有一個算一個,天南海北全部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百位。這裡還要算上被王禪出道以來殺掉的那些人。
當今社會,練拳只是爲了健身,練出功夫的少之又少,就算把全天下的高手都集合在一起,對比一下國內龐大的人口基數,比例肯定也是小到了極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像是西伯利亞訓練營那裡算是流水線式的製造搏擊高手的基地,十八位魔王級拳手的力量集合在一起,已經是全世界所有國家都要爲之瞠目結舌的一股力量了。但這些人還都是西伯利亞訓練營面對全世界,幾十年來輪番淘汰下來的結果,卻在一番衝殺中全都折在王禪手裡。
由此也足可以見得,這世界上高手出現的比例實在太小了。功夫不是那麼容易練成的。正是因爲王禪深深的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會對於雷婷現在的進度吃了一驚。
雷婷的師父是葉天士,本身的劍術已經十分厲害,但現在比起從前卻還要翻了一倍。
“速度進展的很快呀!上次在俄羅斯見到的時候,還沒有領悟大蟾氣的精華,怎麼現在竟然觸類旁通,已經開始把功夫練到臟腑中去了?莫非他師父和師伯被我殺了以後,消息傳回來,刺激太大了,結果奮發圖強?還是有什麼外力干預的結果?龍門武當又有高手出山指點她的修煉?不過自從龍道人一死,龍門武當數的出來的高手劍客似乎已經剩不下誰了,誰又能專門下山來教她劍術煉氣?可是這種煉氣的法門真的有些奇怪了……。”
王禪在雷婷煉氣的時候,感受到的那種行氣方式,卻是真和被他宰掉的那個約瑟夫?霍夫曼身上的一樣,仔細想想,也難怪他現在有些不解。
頓時一下子,來了興趣。
據約瑟夫?霍夫曼自己的說法,教他拳法武功的那個人就是西伯利亞訓練營的最大老闆,前蘇聯克格勃的特工頭子朱可夫將軍,所以西伯利亞訓練營又被稱爲朱可夫訓練營。這個人身上的煉氣術,就是源於當年八國聯軍洗劫京城時候,他家祖上從京裡一座道觀搶出來的一部經文。
按理說國內差不多已經算是絕傳了……。
王禪心裡一動,眼神突然一閃,投向遠處,卻正看到在雷婷身後不遠處的石頭凳子上坐着一個俄羅斯人。這個俄羅斯人長得十分奇怪,身材瘦小枯乾,滿臉的病態。尤其是坐着的時候,雙腳雙手,擺出來的姿勢竟然是正宗的“五心朝天”,給人的感覺簡直突兀到了極點。
但是這個人坐在石頭凳子上,巋然不動,穩如泰山,氣息若有若無,整個人似乎是和周圍的環境完全融爲了一體,成爲了別人風景中的一部分,不可分割。許多遊人從他身前走過去,眼光掠過,卻都好像是看到了一尊雕像似地,又彷彿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不經意間就被潛意識給忽略過去了。
這是一種來自於心靈上玄之又玄的意境。
天下之大,修煉道家煉氣術的人到底有多少,王禪不知道,但他偏偏就是其中成就最高的一位,凝結內丹,就轉還原,已經逆反先天,成就道體,任何形式的源於道家的練氣法門都休想逃過他的眼睛。
這個人很明顯就是練習了道家的煉氣術,而且成就很高,呼吸吐納間,已經隱隱的可以影響周圍環境,最初步的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而這種境界,在王禪從前所見到的所有高手中,也只有龍道人和許長春兩個人比他更強一些,其餘的諸如魏長江,白宿,虞玄機等人都還要差了一點火候上的功夫。
道家的煉氣術竟然能被一個外國人練到這種地步,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而且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和約瑟夫?霍夫曼完全就是同出一源,雷婷身上氣息運行的途徑也有他身上的幾分影子。
如果,不出意外,這個俄羅斯人就應該是那位朱可夫將軍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是有這麼一個高手在身邊指導,道家功夫,一脈相承,難怪進步的能這麼快速呢。不過這個朱可夫爲什麼會好端端的出現在哈市,還直接找上了雷婷,指點她的功夫呢?”
王禪輕輕的一笑,突然狠狠的盯了一眼湖對岸的朱可夫,隨即身子一轉,有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向後退了一步,看似極慢,實則起承迴轉,卻是有如縮地成寸一般,一下子人就消失在了原地,現身在身後一百七八十米外的白樺林中。
卻是在這一瞬間裡,他就打消了走過去和雷婷見面的念頭,轉而回避。
這個朱可夫能一手創出西伯利亞訓練營這麼大的家業,自然絕對是個梟雄人物。前一次曰韓七大高手聯手刺殺王禪,他臨時改變主意,不知隱藏在哪裡沒有出面,只派了約瑟夫?霍夫曼這個替死鬼和手下十八位黑拳拳王出面,結果陰差陽錯,竟被他逃過一劫。
不過,以此人的心姓,雖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王禪的對手,卻也斷然不會輕易放棄和王禪爲仇作對。此時在哈市出現,就也說明了這個問題。
除此之外,王禪也早就發現在雷婷周圍還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進行監視。雖然這些人都換了便裝,是個中高手,但卻還都瞞不過王禪的眼睛。
不用說這些人也都是林家安插在雷婷身邊,守株待兔的角色。
“嗯?有人在遠處看我?”就在王禪起身後退,狠狠盯了一眼朱可夫的時候,這個西伯利亞訓練營的老闆突然全身如被電擊,一下子就從石頭凳子上跳了起來,隨即面色一變,眼光順着心靈上升起的強烈警兆一路搜尋過去。
但是等到他睜眼望來的時候,王禪這時候卻早已經到了樹林深處,不見了蹤影。他那最後一眼,隔空望去,好像鋒利的鋼針一下子就把朱可夫玄奧的心境刺穿刺破,只把他刺激的渾身劇痛,如被針扎一般。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