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微微向後退了兩步,對於這道白光的威力連洪門老祖自己心裡都覺得匪夷所思。他原本就是神通在身的絕世人物,對於劍仙之道知之甚深,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一柄飛劍可以隔空駕馭,通靈到這種地步的:“到底是什麼飛劍?難道是此中已生劍靈?”
洪門老祖也知道,只要被這白光近身,自己就算有何本事也要和林震山一樣了,屍首分爲兩半。
下一剎那,寒氣撲面,白光生花,連忙又是一閃,身形冉冉而退,瞬間出現在院子的另一側,只不過這一次,情景又是不同,饒是他身法快捷無比,卻也被這白光一閃追了個首尾相接。刺啦聲如裂帛,洪門老祖背心後面的衣衫已經被絞成漫天“蝴蝶”,從上到下,脊背中間,一道長長的血線倏地崩漏,揚起一天血光,好玄就被切成了兩半。
在飛劍跳丸這種劍器面前,除了要以神通相抗,手中有神兵利器之外,否則你武功再高,身法再快,幾次下來也是沒轍。
月光下,那白光身上越來越亮,頭尾之間彷彿正有無數月華凝聚成一道細線,再次落空之後,嗡嗡一響,卻也似乎知道洪門老祖厲害,倉促之間恐怕無法斬殺,當下彷彿活物般顫抖了三兩下,竟是猛的轉回身去,盯住了此時已經偷偷摸摸走到院門處的宋明德身上。
這個宋明德軍銜少將,正是林家一系在軍隊中掌握實權最大的一位,並且這次中俄軍演暗中聯手,在西伯利亞雪原圍剿追殺王禪,也是他在居中主導的,自然也是王禪此行必殺的一個目標。
方纔,林震山被突然梟首,斗大的腦袋滴溜溜滾落在地上,宋明德眼睜睜的看得真切,一時間就被嚇得亡魂直冒,脊背發冷,好在這人也是帶過兵的軍中將領,膽氣比起林震山來大了許多,一番變故之後,連滾帶爬竟也被他跌跌撞撞跑到了一側門口。
眼看就要跑了出去,便只見那半空裡刷拉一響,渾似在眼前打了一道厲閃,眨眼便追上宋明德,劍光閃動,將他前胸後背穿出一個透明的大窟窿。人往前撲,眼見是不得活了。
這時,一片金光宛如漁網一般,憑空一下罩了下來,頓時就將白光裹在中間
原來是洪門老祖苦心積慮要對付王禪,之前也在林家龐大的物力人力幫助下,做了豐富的準備工作,用處女的頭髮融合金絲銀絲,特意趕製出來一張大網。平時浸在黑狗血中,吸收穢氣,使用時只要伸手一抖,便能籠罩方圓十幾丈的空間地面,正是從古代流傳下來專門對付劍仙飛劍的一種手段。
卻怎料王禪的飛劍與衆不同,已經煉劍成丸,本身就處於虛實之間,可以轉化無形,等閒穢物根本也近身不得,污染不得,此時一被那人發金絲大網罩住,頓時白光翻滾,上下飛騰,只是彈指間便把這張大網絞得稀爛,白光化作流水一般傾瀉而下。
只認準了洪門老祖的所在,宛如跗骨之蛆,死死咬住,刷刷電閃,把這老兒逼得不要命的依仗院中許多雜物閃避,卻全都被身後白光,一一絞成兩半,不論是石桌石倚,樹木亭臺被這劍光一穿而過,都好似是鏡中花水中月,切割起來毫不費力。
“王禪,你已經殺了林家兩人,之前種種全都是這兩人居中策劃所爲,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若聽我相勸,就此打住,滿天恩怨全都散了,日後也能留下一點情分。否則,你道我洪天京是白吃飯的,只能捱打,不能還手嗎?”
洪門老祖猛然一個錯步,身體在院落之間,一閃一閃,每一閃現都是瞬息間遠出百米之外,陡的一回身,本來瘦小乾枯的身體中彷彿一下子被人注入了龐大的活力,一時間筋骨齊鳴,響如爆豆。
這位已經一百幾十歲的老人身體,驀地變得好似金剛般高大威武,崩裂的衣衫碎片下,全身肌肉虯結,無數粗大的青筋蟒蛇般浮現在皮膚表面,彷彿千年古鬆的根鬚全部倒捲了上來,整個人恍如時光倒退了幾十年,重又回到了他人生中最鼎盛的壯年時候。
一系列變化過後,便連這老人的五官七竅也變成了年輕時候的模樣,皮膚緊湊光華,一頭白髮轉爲墨染,望之如同三十許人。
隨着洪門老祖這一番身體上面的劇烈變化,整個院落間都是平地掀起一股狂風,直吹得滿地沙石亂滾,一時間光線明暗交替,燈影斑駁,如同置身於風暴之中,叫人心裡瞬間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就在這時候,洪門老祖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一杆丈八長的金色長槍,兩尺多長的雪亮槍頭,槍身通體金黃,好似黃金鑄就,但紋理細膩,細看起來卻又好像是一圈一圈的木紋,從上到下,此起彼伏,彷彿人身上密集雜亂的血管經脈,剛一入眼,這一杆大槍就往外散發出強烈無比的靈性和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這一切的變化,也只是發生在轉眼之間。洪門老祖望空大吼,聲音還沒落地,便只見他急行之中,猛然回過頭來,丈八長的一杆大槍便好似金蛇狂舞,雪亮的槍頭劇烈顫抖,一剎那間就在他身後的空氣當中劃出數以百計的大小圓弧。
每一道圓弧都錯亂交替,重重疊疊,各有姿態,有的張狂霸道,一去丈外,好似星辰運轉,自轉周天,有的又如同是倦鳥投林,圓弧狀的寒光急劇縮小成一個黑點。卻是洪門老祖終是被王禪這一道劍光,逼得不得已,提前亮出了自己的手段。
甫一出手就有如萬朵梨花,抖手間百十道槍影嗤嗤破空,上半身猛一回轉過來,這一招,正是自古至今曾經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回馬槍”。
頓時間,無數槍影匯於一點,迎頭正撞上疾刺而來的那道白光,耳中便只聽得叮叮叮叮……,一連串密集的撞擊聲響,好似夜雨芭蕉,又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兩下分處,洪門老祖身形後退數十步外,口中雖然也是不斷喘息,卻也是將王禪的這道劍光生生挑飛。
而他手中的那一杆大槍,也不知到底是何物所造,被那劍光猛地一絞,不但沒有折斷,且槍身之上,寶光流轉,通體上下竟是連一處傷痕都看不到。顯然也是件大有來歷的寶物
“難怪敢一個人留下來等我,卻是早有準備,好一條大槍,居然能夠不懼飛劍砍削”
與此同時,遠在數裡之外的王禪,夜幕之中,猛地一睜眼睛,已經從景山公園的一座涼亭中站起身來,仰頭向着天邊的明月,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眼中的神色微微有些驚異。
白天裡他在林震山兩人身上採了氣,爲的就是晚上夜深人靜再放出飛劍來殺人。雖說在他心裡早就知道,林家上下絕不會束手待斃,會有準備,卻也沒有想到到了這時候,這一家人居然還有這麼一張底牌沒有亮出來。
王禪雖然不是真正的劍仙,但太白劍丸,神異非常,能擋得住他這一番連環刺殺的的主兒,最少也是如同龍道人和許長春一般的角色,身上有厲害的神通,而且這人明顯練得還是大槍上的功夫,出手凌厲,殺氣騰騰,才一將槍祭出來,於自家飛劍相撞,氣機牽引之下,王禪就在這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自己極爲熟悉的氣息。
夜色越來越深沉了……。
整個景山公園的裡裡外外都陷入了一片沉寂當中,除了遠處那一片的燈火輝煌之外,觸目都是一片夾雜在黑暗中的清輝冷月。
忽然,一片烏雲飄到了頭頂,遮住漫天的月光。
將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陰暗當中,然後平地風起,打着旋兒似地捲上天空,隨着王禪的話音落地,整片天地中頓時一片肅殺,淡淡的霧氣瀰漫開來。溫度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居然也是兵家之道,想不到這世上除了我一個人之外,還有人延續了此中殺道,現在也到到時候來個徹底的了斷了,叫我看看,這又是個什麼大高手吧”
王禪緩緩吐氣,氣息悠長,似乎沒有盡頭,遙遙望着林家的那一片燈火所在,忽的展顏一笑,兩隻眼睛慢慢眯成一道細線。黑暗中,竟然猛地向外爆發出如同劍光般璀璨凌厲的寒光來,直直射出眼外丈許。
這一下也不是他的眼睛發光,變成了探照燈,而是他此時精氣匯聚,全身氣脈都沸騰起來,劍氣奔涌,自然而然便從眼中傾瀉出幾分來,如目光做劍,把黑暗都穿透了。
烏雲掩月,風高念起。一運氣血,周身鼎沸,這已經是王禪在心裡生出了必殺信念的緣故。
下一刻,他在景山頂上,一躍而下,身外白光包裹,只一道光華,便如同流星般投射到了面前茫茫的黑暗之中。
同一時間,王禪這裡方是一動,林家大宅中洪門老祖洪天京,也是“橫槍立馬”站在原地,靜靜等待着,此時已是三更時分,夜色黑暗,遠處的天空一片陰沉,但這卻也絲毫阻止不了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漸漸縮小,宛如針尖,中間一點猛地一閃,便在剎那之後顯現出來了一道流星,正掠過低空,曳地而來。
這道流星的速度實在快極,洪天京眼中剛一看到亮光一閃,緊跟着便跨越長空,經天而至,到了他面前,在一團濛濛白光中現出一個了王禪的身影。
“你是誰?想要對付我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吧?能夠實現準備好黑狗血,選擇這個時候替林家人斷後,你好大的膽子不過,只憑你手裡那杆大槍,的確也值得我爲你耽誤一點時間了。”
王禪的身子裹在劍光中,驟然停住,伸手一招,遠處天空中便有一道白光,疾馳而來,落在了他的手中。他這一道劍光,剛剛被洪天京一記回馬槍,瞬息之間連挑了百多下,這才被挑飛到天上,一時間失去了目標,落不下來。
不過,這也是王禪在遠處沒有接着繼續催動的緣故。正也和他自己剛纔說的一樣,這個洪天京,神通不小,只憑隔空馭劍的手段,王禪也沒有足夠把握把他拿下。
“王禪,你的確很厲害。平生之中,是我所見到的所有人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身劍合一,馭劍飛天,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劍仙,遍數天下也不過是一兩人而已,難怪連龍道人那個老怪物都能被你殺死。不過,今日一戰,我拼死阻你,只爲心安,你若在天亮之前不能了結此事,就需要答應我,放過林家上下,就此遠去”
洪天京看着懸在半空中的王禪,眼神中瞬間就涌起了一片無比的狂熱,渾身裸露在外的筋骨肌肉突突亂動,手中丈八大槍也漸漸的好像活了過來,槍身低吟,嗡嗡作響。
於是,周遭的一切聲響在這時候全都停止下來,林家大宅中氣息恍如凝固的水泥。
“哦?你倒是忠肝義膽”王禪眼中迸發出來的寒光更加冷冽了,居高臨下俯視着洪天京:“這個世界上雖然藏龍臥虎,高手之輩,層出不窮,但以你的手段一旦爆發出來,肯定也能大放異彩。聽你剛纔的意思,林家滿門已經全都走了,似乎這裡面還有高手護持在一旁……數一數二?那個人就那麼叫你放心?也罷,就讓我來殺了你,爲我日後旅程再壯一分行色吧”
洪天京聞言之下,腳步忽的向前邁出一大步,自口中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直笑得撕心裂肺,毫無顧忌,龐大的聲音直上九天,在這深夜沉沉的京城故地之中響若雷鳴,也不知道驚醒了多少夢中人。
肆無忌憚豪氣沖天
身爲海外洪門的老祖宗,洪天京反過清,造過反,一生之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波瀾壯闊的往事,如果不是爲人四海,豪氣沖天,他也不能活到現在。
“那你就放馬過來吧,看看今天到底是你死,還是我死不過,你就打算這麼和我一戰嗎?”洪天京擡起眼睛,看着頭頂一動不動的王禪,眼神間異光閃爍,也不知道這時候在心裡想着些什麼。
眼神迅速的掠過腳下,看到了那些盤膝坐在林家大宅各個院落中的幾十條大漢,王禪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些人在他眼裡不過是身體比普通人強壯一些,氣血旺盛一些而已,雖然也都是受過一定訓練的,但對自己卻完全產生不了任何的威脅。
但既然如此,林家又爲什麼弄了這麼多人放在這裡,難道是送死不成?
“要死的人了,哪有這麼多廢話?這些人在這裡做什麼?我雖然不願意殺普通人,但一旦興起,誤傷卻是免不了的。”王禪哼了一聲:“看得出來他們都是玩槍的好手,難道你以爲等閒的火器還能對付得了像你我這樣的人嗎?”
“對付不對付得了,那也要試試再說的。”洪天京又是仰天大笑了三聲,而後突然閉口,四下無聲。
便也在這閉口的瞬間,洪天京的腳步在地面上猛然一跺,兩條大腿在地上極快的踩了兩步,身體就好像剪水的燕子,在地上一掠而起,順步夾槍,一丈八尺多長的金色大槍突地滿空翻滾,一條惡龍般飛射而出。
槍式凌厲,簡直前所未見。
一槍擊出,槍桿晃動,有如龍飛九天,往來倏忽,槍頭點動間,嗤嗤破空的聲音在電光火石中,扎爆大氣,砰砰砰砰……,只是朝前一送,舉火燒天,便有一連串如同正月十五爆竹漫天般的聲響在耳畔響起來。
與此同時,颶風激盪,勁氣四射,槍身上的罡氣好似活了過來一樣,一條條,一道道,直打的虛空悶響,大地生雷,只這一槍出手,四面八方許多間房屋的玻璃,燈具便紛紛碎裂,場中光亮頓時一暗。
“好槍法你這是岳家槍吧”
洪天京的槍法之快,槍勢之凌厲,簡直超越了任何人的想象之外,大槍飛天,只在空中一閃,轉眼就到了王禪的眼皮子底下。以王禪此時的眼力也只看到面前一點寒光飛逝,動念過後自己眼前便是一片冷氣森寒,人在半空甚至都來不及有所動作,洪門老祖的人便已經躍上天空,發出了自己的致命一擊。
飛龍在天,斷魂一槍
但是就在王禪這開口一喝之下,整個空間都似乎猛地停頓了一下,連那槍式也跟着停頓,靜止了一瞬。
與此同時,王禪虛空而立,不知何時,右手的食指已經慢慢悠悠的探出了身外劍光,往下一按,正對上了洪天京狠狠刺過來的槍頭上。
登時間,時間好似都停止了
洪門老祖手中的大槍槍身在猛烈前刺的情形下,遇到阻擋,竟是無法再前進哪怕一絲一毫,筆直的槍身一下完成了半月弓形,而王禪的一根手指頭血紅如玉,晶瑩剔透,卻連半點傷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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