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番變故,誰也沒有想到孫太真竟然會在這一轉眼間就被王禪以傷換命,殺死在當場之中,所以任是外圍佈下法陣的禪宗六大高手,外加兩位龍門劍仙反應如何之快,一驚之下,再來救援,卻也到底晚了片刻,只被王禪操起大槍,護住身體,一路翻滾着躲到了石碑下面。
“王禪,你現在已經耗盡體力,四面楚歌,還有什麼手段可以施展,還不快快投降,自裁以謝天下”
四面八方裡猛然傳來陣陣禪唱之聲,其中更有一個聲音充塞天地般的蜂擁而來,卻是那六個禪宗老僧中的一人,運轉法力,施展出了當頭棒喝醍醐灌頂的“降魔獅子吼”,想要乘着王禪虛弱,動搖他的心神。
“真是愚不可及”王禪緩緩站起身來,環顧四周,肋下的肌肉一縮一縮,便將傷口部位的流血徹底中斷,他口中獰笑連連,眼神中看向這些人卻有着一股子怎麼也掩飾不掉的憐憫可惜神色:“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以爲你們這就算贏了?恰恰相反,今晚的事情,可是剛剛開始呢…………”
心神中突地一動,王禪已經敏銳的覺察到了白雲觀外一陣陣凝重的令人髮指的氣息,山雨欲來般的慢慢逼近過來。
“這些人打的倒是好主意,想要借我的手做刀,殺戮衆生,鋪平道路,到底是主政一國的人物,行起事來,端的叫人心折不已。嘿嘿好一把直之無前,舉之無上的天子之劍……,竟然想要把這世間修出神通之人全都一網打盡嘿嘿……好厲害的心機……。”
站在石碑之下,王禪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之前幾近衰竭的體力頓時如同泉水般從四肢百骸,渾身經脈中汩汩而生。修行到了如他這種地步之後,整個人都逆反先天,體質絕佳,早已經達到了道經中所說的先天道體的程度,如果不是剛纔一場大戰,孫太真太過棘手,逼得王禪不得不拼命施爲,以他的本事,就算站在這裡被人圍攻三天三夜,他也不會擔心自家的體力不足。
內丹一成,勾連天地,人身內外就會形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完整循環,體力自生,源源不斷。
心裡面流水一般將這些日子回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都過了一遍,直到這時候,王禪才知道了一切。任是自己神通蓋世,拳法無雙,可以半夜飛頭,殺死這世上任何一個敵人,但道不同不相爲謀,論起心機城府來卻比那些人不知道差了多少。
自古以來,華夏大地,英雄豪傑,何其之多但每一代,威臨四海,雄霸天下的往往卻是另一種人,他們或許不通武技,不明文章,文不成,武不就,但卻深明人心,洞徹世事,只要一朝權在手,心念一動,立刻就能赤地千里,血流漂杵,簡直比這世上任何的存在都要可怕的多的多。
“你這是什麼意思?”最爲面駕馭飛劍,滿臉悲憤的兩個龍門劍仙,正待運轉劍訣,再行攻擊之事,突然聽到王禪這麼一說,其中一人立刻停下腳步,扯住了同伴的衣袖,眼神中狐疑不定。
經過王禪提醒,這人似乎也發現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不對的地方。
“怎麼回事,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王禪眼中,目光一閃,望向遠方的天空,卻是不在言語了。
“裝神弄鬼若是無事,再來找你算賬。”顯然已經將現在的王禪當成了甕中之鱉,這道人恨恨的說完一句話,立刻裹住劍光,沖天而起,朝着王禪方纔目光遠眺的方向射去。
“哦”
王禪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卻不妨眼角的餘光一掃,竟是突然在身旁巨大的石碑上正往外散發出血一樣的光來,原本被他腰斬的那兩個龍門道人,身上的鮮血自上而下,刷牆似地流淌下來,所過之處,居然將石碑正面王重陽手書的那一副“碑文”完全掩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那鮮血橫流下的幾個大字。
字字如血,筆筆如刀,宛如鳥形石鼓,雲中篆文
赫然就是“八卦甲子,神機鬼藏。”
“咦這是怎麼回事?道家的石碑,怎的忽的出現了兵家的內容?如果我記得不錯,這兩句話應該就是《黃帝陰符經》中最後的兩句話……這裡還有一副天罡北斗的星圖……。”
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盡乎象矣
眼睛猛地一眯,藉着說話的機會,迅速恢復體力,王禪本來準備強行催動,破軍殺道,在下一刻就要找機會盡快衝出包圍的,但不知爲何,現在眼見身邊石碑上發生的詭異變化,看到那莫名顯現出來的北斗星圖,心中卻是突地升起了一股子意外的欣喜來。
“天罡北斗?龍道人臨死時候說的那個秘密,莫非就和這座石碑有什麼關係?”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說到底,王禪你也是出於我們少林一脈,練得是少林的功夫,希望你能就此回頭,放下屠刀。當初你不殺許長春,因果之下,我等也會留給你一個機會……。”
你廢了許長春,我就廢了你這些禪宗和尚,當真是一還一報,嘴裡說着要王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裡打的主意卻也不定是什麼了。他們之前目睹王禪與孫太真之間的一場狠鬥,自然之道王禪的厲害,是以到這時候也是隻圍不困,不願以死相拼,省的真要逼急了王禪,來個困獸之鬥,只怕六人裡又要有半數被他拉去陪葬。
“真是白癡,到了這時候還和我口綻蓮花,想要兵不血刃就勸我投降?你們若真是大德高僧,修成佛門六大神通,能以舌識之法,說得頑石點頭,猛虎皈依,也就罷了,偏偏都是一些半瓶水的本事,也想勸我自投牢籠?哈哈,真是可笑”
雖然王禪臉上神色淡然,看不出他神色如何,但只聽這番話裡的語氣,幾個禪宗和尚頓時也是一下子變了臉色,任是他們修煉多年,心性圓融,一旦爲了許長春的事情,動了嗔怒之心,踏出寺門,首先就已經失去了平常心,再好的修持功夫也是沒用。
“大方師兄,現在怎麼辦?”
那一開始時候最先和王禪動手,自號大方的老和尚顯然就是六人中的長者,其餘五人都是以他馬首是瞻。
“兵家法門,最是兇殘不過,這人年輕氣盛,血氣充足,又結了內丹,已經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神仙中人,本來想要聯手龍門武當一起制住他,現在卻是不行了。是我之前顧慮太多,生了貪心,想要藉此機會消磨龍門實力,卻把大好機會全都丟了。”
全身都籠罩在金光中的大方和尚,突然長嘆了一口氣,言語中似是有些後悔,沒有在一開始時候,就和龍門劍仙一起,對王禪展開全面的攻擊。以至於一起來的十三個人,竟然被王禪一口氣就殺了五個。
事到如今,已成騎虎之勢進也難,退更難真是棘手之極。
“就算我們沒有浪費機會,只怕也一樣拿他不下”另一個老和尚,長眉顫動,若有所思:“這個王禪,拳法通神,不但得了兵家傳承,還兼修道家,結丹之後,兇威更勝,連青城孫太真這等人物都須臾間折在他手下,就算我們一起出手,結果肯定也不會太好。還不如老老實實不下法陣,將他困住,任他本事通天,只要我們的法器不滅,他便休想衝出去。降魔須有恆心,我就不信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我們還無法渡化得了他。”
“好,就這麼辦,佛法無邊,只要心思到了,這世上就無不可渡之人。”這些和尚都是久不問世事的老古董,根本不知道當今社會,人心思變,過去的那一套早就成了歷史,將心比心之下,只道人人都有佛性,竟然生出要把王禪渡化了念頭來。真是可笑之極
當下,那大方和尚正要開口說話,突然頭頂天空,一聲劍嘯,方纔衝入天空高處,去遠處擦探情況的那個龍門劍仙突然一路急急趕了回來,人還未曾落到地上,便從天空中傳下來他氣急敗壞的一陣大罵:“師兄,快走,這裡果然不是善地,我們被人算計了。”
“怎麼回事?”聞言之下,衆人齊齊擡頭,“莫非真有人,在背後搞風搞雨?究竟是什麼人,膽大包天”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指使的,可是我看到此去一兩裡外,街道上全都是軍隊,嚴陣以待,整裝待發我剛一出現,就被發現了,如果不是劍光護體,火槍齊射,只怕都回不來了”
“什麼?他們居然不分敵我?”那地上的老道面色一變,已經在他的眼神中透出了一股涼氣。他們這些人雖然煉成飛劍,但本身的神通其實也就和龍道人差不多少,距離練劍成丹的境界還有很遠,所以根本無法像王禪和孫太真一樣,在結丹後生成種種神通,不怕世間任何的武器威脅。
只以現在的許多重火力武器而言,只要調出來百十支反器材狙擊步槍,大軍圍剿,火力齊開,這些人肯定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禪有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本事,他們卻是沒有的。只能在危險來臨的一剎那,有所覺察而已。在這一點上,就算劍術神通獨步天下的孫太真都要比王禪差了一些。
“我們走,不要管這個瘋子了。那些人都是衝着他來的。”那老道眉頭緊皺,恨恨盯了王禪一眼,終是知道事不可爲。
現在雖然是圍殺王禪最好的機會,但一旦交起手來,一場混戰,就不能及時抽身,到時候大批軍隊衝進白雲觀,輕重武器一齊開火,他們想走都走不了了。龍門武當劍道一脈,這一代的傳承可就算徹底斷了。
“嘿嘿,這個時候,你們還想走,可是晚了一點呢”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王禪,忽然一陣大笑,一步便跨上了石碑下面的龜背之上,後背緊緊靠在石碑上,一手提槍,蹲了下來,與此同時,在他身前左右,兩枚太白劍丸也是層層疊疊佈下了無數道劍光,結成了一個大繭子。
見光不見人
這個時候,想要一口氣衝出去,顯然是不現實的,身外還有禪宗六個和尚聯手佈下的羅漢陣,大片金光如同圓球一樣,把他困在中間,無論上天入地,還是左衝右突,他一動手,肯定就會招來反擊,陷入膠着之中。
而眼下的時間,似乎也絕對不允許他這麼做。所以王禪心中警兆一起,立刻知道危險馬上就會降臨,乾脆就背靠石碑先擋住了自己的身後和身下,然後才慢條斯理駕馭劍光護住全身。
在他面前的那六個老和尚,做夢也不會想到,到了最後他們仗之以困住對手的羅漢法陣,竟然是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給王禪提供了一處最安全的避難所。
正如他們自己所說的一樣,只要法器不滅,羅漢陣就不會被破開。
“哎呀,不好”
直到這時候,在場中的幾個人這才發覺不妙,隨着王禪笑聲響起來,突然,四下裡,強烈的白光一閃,頓時間轟的一聲巨響,似乎天崩地裂。衆人都感覺到腳下正有一股毀滅性的力量猛然爆發開來。
“地下有炸藥”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片空白。
下一刻,白光沖天,無數的火光轟然炸響在白雲觀中,一瞬間,呂祖殿前的院落裡面,不管是殿堂樓閣,草木青石,還是厚重的地面,統統被一股子怒吼着的火龍衝上了天空,撕成粉碎。
無數火舌飛舞,匯聚成一朵幾十米高的巨大蘑菇雲從地底一衝而上,驚天動地石破天驚
真個是:炎精鼓盪勢愈猛,風伯推車驅火龍。
也不知道在這呂祖殿下到底埋了多少炸藥,這一引爆開來,火光直上雲天,雖是遠隔十里之外,仍然看得清清楚楚,京城地面都爲之震了三震。
隨後,滾滾濃煙沖天而起,瞬間就把整個白雲觀地區的夜空全都覆蓋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腳下會有巨大的危險,但身下土地突然爆炸開來,王禪身在劍光之中卻也只感覺到地面猛地一震,隨即整個人便身不由己高高的飛了起來。在他的腳下,還踏着一塊一丈多高的龜馱石碑,近在咫尺之下,許是因爲巨大爆炸的衝擊力,王禪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石碑上涌動的紅光,越來越亮。
這塊石碑,果然不是凡物,不但自身可以放出光來,就是身下這麼猛烈的爆炸都無法摧毀分毫。只是任由無窮無盡的紅光烈火,黑煙滾滾,把他們高高的拋飛起來。
在這一轉眼的功夫裡面,王禪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只有雙腳死死的勾住石龜,身外的劍光抖動的一塌糊塗。
至於其他的人,兩個龍門劍仙在一爆炸的時候,人剛剛飛上天空,還沒有來得及離開,便被捲進了無窮的火焰當中,六個禪宗老和尚這時候也是被全部拋到天空深處,只不過他們幾個雖驚不亂,仍然死死的操控法器,催動着身外的羅漢陣。一個個面目猙獰,雙眼凸出眼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每個人的五官七竅中都開始往外淌出一道道的血痕。
爆炸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足以摧毀任何程度的血肉之軀,緊隨其後,恐怖的高溫更是能叫鋼鐵融化成鐵水,終於片刻過後,砰砰砰砰砰砰一連六聲爆響,連珠炮似的響起來,漫天的金光都一掃而空,六條人影迅速的被漫天黑煙火雲所吞沒。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
這光,這熱,無窮無盡,無所不在,好在最開始時候的爆炸,全都被身外羅漢陣擋住了大半,此時束縛一去,王禪頓時自由,雙眼一睜,也來不及多想,身外劍光裹住,連人帶碑,一道銀光,直上九霄去也。
精心準備策劃的計劃終於取得了全面的成功。白雲觀裡爆炸一響,整個京城都似乎醒了過來,在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處所在,有人登高遠望,或是面含期待,或是若有所思。
然後,數裡外的民居中,雷橫一聲令下,早已就位的各個小隊分隊,立刻進入全面警戒狀態中,所有人以戰鬥序列不斷逼近白雲觀,沿途所見,一個不留。
這片地區,早在昨天晚上就秘密被下達了動員令,方圓五里內的居民全部撤離,白雲觀早就是空觀一座,除了林家的人和孫太真外,根本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人。
一對一對的京城特種精英戰士,流水般的越過大街小巷,無聲無息的涌入道觀中。沒有人喧譁,沒有人質疑,有的只是一身的殺氣。
雷橫本來就是國內特種部隊的締造者之一,麾下的部隊,反應能力,位列全國之冠,一聲令下,千百人也是形同一人一般。
這纔是國內軍隊應有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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