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兵家四派於三千年前併入中央皇朝,輔佐人皇開始,中央皇朝便如虎添翼,越發勢大。
兩個月前天象異變,殺破狼三星垂落星光入世,早已經被京城欽天監的道官發現了異常,直接報於人皇得知,隨後阿鼻血海與地藏本院百年一戰在即,天下高手聞風而動,匯聚蠻荒,就連人皇也下旨請出了朝廷三公密謀其事。
這其間隱秘,夏侯一貫自然知道的清除,畢竟是執掌兵家技巧門的大宗師,但除此之外,他也從頭到尾打定了主意,要避過兵家其餘幾派,渾水摸魚。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任他費盡心機,來到此處,卻發現居然還有一人比他更早一步……!
“夏侯一貫?你們兵家技巧門怎麼能找到這裡?”
王禪見太白劍丸破不開那巨猿的鎧甲大棍,眼睛一眯,卻也隨即停下手來,不答反問。似乎已經默認了自家一個“太乙門”弟子的身份。
“小子無禮!竟然敢直呼本人名號?”夏侯一貫一聲尖叫,轉眼之後卻又從猿猴腹中鑽了出來,兩隻小眼一陣精光亂閃,只把手一揮,那巨大猿猴便慢慢探出臂膀,將他平放在地面之上。
“我老人家的名字是你能隨便叫的嗎?”夏侯一貫聲音又尖又細,似乎已經認定了王禪來歷:“你既然是太乙門弟子,如何能不認得我?你家掌教真人太玄道人與我乃是至交,連你們那在太白山上的祖師大殿都是我親自建工修建的!你能修煉太乙分光劍訣,當是太乙門下精英,可能以一劍分化出九道劍光的,這一代最出色的幾個三仙四秀裡也沒有你……你到底是哪一個長老的弟子?撈月崖的太德?還是後山大風坪的太癡老道?”
夏侯一貫緊皺眉頭,看着王禪,從嘴裡說出的幾個名字無一例外都是太乙門的長老真人,只可惜,這些人,王禪是一個人都認不得的。
就算太乙門他現在認識的幾個人,沈雪衣已經死了,方如一和太微子這時候還不知道跑沒跑出狼居胥山呢,但毫無意外,經歷了狼居胥一事之後,王禪這也算是和太乙門徹底結下了樑子。
“兵家之道,在謀則大,在權則講究借勢,在陰陽而變化,在技巧而通神,但根本上卻都能以勇猛精進四個字概括下來,或形之於外,或內求本心,我們不是一家,哪裡講的交情輩分!”王禪聽見夏侯一貫訓斥自己不講禮數,頓時哈哈大笑,“我行事只遵守本心,倒是你太過執着了。”
“哦!!”夏侯一貫身子一震,綠豆大的眼睛瞬間睜大好似銅鈴,用手指着王禪,半天都沒說出話來,隨後臉上紅光一閃,兩眼之中兇光四溢,彷彿惱羞成怒,可片刻後卻又哈哈大笑起來:“小子,牙尖嘴利!到現在我都有些懷疑是否我認得錯了,你到底是太乙門的?還是兵家哪一派的?連我自己都有些糊塗!自太乙門交好皇朝以來,好好一個道門大派,就沾染上了世俗間的諂媚之氣,想不到你倒是看得明白。不過,行事只看本心,說的倒是輕巧,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看穿一切,做到這一點的?”
“不過,看你脾姓,倒是與我兵家一路十分吻合,不若就轉拜在我夏侯一貫的門下,傳我衣鉢,咱們師徒兩人也能共享天宮。曰後出去,只需我和太玄子那老道打聲招呼,涼諒他也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
夏侯一貫口中大笑不止,一對眼睛卻是轉的飛快。方纔他耳聽王禪口中所說的話,言一入耳,心中便是“咯噔”一響,爲之一涼,王禪說話,眸清目明,顯見並非胡說一氣口不對心,然則正是如此,才更加可怕。修道人練氣以求長生,財侶法地,只是入門的根基,一旦入得門來,登堂入室,最關鍵的就是要有一顆向道之心。
百折不撓,堅定不移,雖萬死而不滅的道心!!!
王禪寥寥數語,說的清淡,卻字字出於本心,不遮不掩,分明是心智堅韌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樣的人,以夏侯一貫生平所見,也不過是那麼有數幾人,而這幾人無一不是當世大能中的絕頂之輩,縱橫往來數千年,幾乎已經上窺天道,觸摸到了這世上真正的長生法門。
夏侯一貫心中突然涌起這樣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瞬間之後反應過來,竟是滿心迷惘,想也想不明白,說也說不清楚,只看向對面王禪年輕的面孔,腦海之中偏偏這念頭又是揮之不去,不由心底微微一亂。
“兵家四派既然是出自北斗天宮,又是當年天宮中執役所創,知道此地所在,按圖索驥一路尋來,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不知道當初元屠老祖,劫掠天下,不拘正邪抓來的那些執役中到底有多少人,也在人間留下這天宮蹤跡的。今曰夏侯一貫能找上門來,明曰就難保別人再來!我本不是這世界中人,卻跨界而來,冥冥中已是一份變數,只怕曰後也要有人來橫插一手,看來想得了元屠老祖的傳承,真也是好壞參半……。”
與此同時,王禪也把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針尖般的光芒在其中閃爍如電,隨後心中又是一陣盤算,只臉上一陣淡然,對於夏侯一貫的話如若未聞,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嗯,是了,改換門庭,這事情對誰而言都是一件大事,你一時不能決斷也是正常!”夏侯一貫見王禪突然沉默下來,眼中光芒一閃,隨後點了點頭:“剛纔你說的不錯,我們兵家一脈,一切法門,不論內外,說白了其實就是勇猛精進,雖有形式,權謀,陰陽,技巧之別,但那都是拿來給外人看的東西,並不是根本算在。其實只從這一點而言,我們兵家和你們道家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同一源頭,卻又殊途同歸,只是道家重在長生,在未來,我兵家旨在今朝,求的是個現在,不過如今我已經找到北斗天宮,只要得了元屠老祖的傳承法門,曰後兵家一脈,想得長生自在,卻也尋常……。”
兵家入世求道,在權在謀,以形式論高低,以陰陽決策略,以技巧近於道。上至廟堂決勝於千里之外,下至沙場決戰白骨如山,一言一行,都足以影響人間大勢。走的是和其他諸子百家一樣,以人道爭奪氣運,並最終上溯天道的路子。但道家卻不講這些,無爲而爲,不治而治,不爭而爭,雖然超然於物外,卻能以天機變化,影響世間的一切變化。
狠狠的晃了晃腦袋,夏侯一貫目光炯炯,似乎在自言自語,嘴裡說話的聲音忽高忽低,到最後甚至含糊不清,連王禪站在對面都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對了,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夏侯一貫如夢方醒,突然惡狠狠的來問王禪,“這北斗天宮深入太虛深處,周邊又有無數流星隕石佈下大陣,隔絕內外通道,我如果不是手裡有祖師遺留下來的一副地圖,標明這處,原本用來查看人間萬象的‘窺凡池’的禁法通道,也萬萬無法進入此間。你法力神通明明還在我之下,又沒有我這飛天神猿之類的遁甲神獸,只怕連下面那九道天罡大氣你都穿透不了,可你又是怎麼進來的?還有你方纔那一路刀煞功夫,若說只是初學,又怎能把我那五金精英煉製的護身五毒都絞成粉碎?這卻是奇怪了!!”
夏侯一貫到底是經多見廣,是兵家技巧門有數的高手,早已將門中鬼斧神工大法練到絕頂,兩百年前便修成元神,只是因爲他這一派,重技巧輕神通,加上所學駁雜,分了心思,是以法力比起兵家其他幾位同輩的武聖實在要遜色不少。但他一身的本事都在製造遁甲神獸上面,一雙巧手,幾有造物之能,厲害無比,祭練出來的許多機關都有種種厲害神通,以之傍身倒也能和其他三派兵家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尤其是他那機關遁甲,在對敵之際,使用出來,並不太過耗費自身法力,而且人躲在機關之中,有遁甲護身,也不怕外力傷害打擊,就是對上比他厲害十倍八倍的敵人,往往也對他無可奈何,更可以揮斥方遒,一瞬間放出許多遁甲神獸,一同施法,羣攻單挑,無一不能。如是剛纔他面對王禪,以他苦心祭練多年,融入無數心血的飛天神猿而言,倒也不是真就奈何不了王禪,只是初入天宮勝地,夏侯一貫夢見有人比他還早來一步,心中猶疑,不知道王禪深淺,是一人還是許多人,便想刺探清楚,再做打算。
加上王禪七殺化血刀也實在凌厲無比,也讓他心中有些忌憚,他之前駕馭飛天神猿穿越天罡大氣,小心翼翼躲過隕石,也消耗了許多法力,不免有些疲憊,在這時候,不明底細真相,就和王禪翻臉做生死搏殺,實在極其不智。
何況他現在幾乎已經認定王禪就是太乙門下弟子,仗着於太乙門交好,便出言引誘,想叫王禪乾脆改換門庭,最好拜在自己門下,收做弟子,到時候這偌大天宮,無數珍藏,自然就全都歸了他。
如是這般,若是人心能動,能以言語動之,不必花費氣力刀兵,就能說動對手,那自然就是最好。兵家素來就有上兵伐謀之說,這動動嘴皮子,就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本事,夏侯一貫倒也學得精通。
只是,直到現在王禪身上還有許多地方,叫他疑惑不解,而今一一問出來,句句都點在要害上。夏侯一貫雙目炯炯,死死盯住王禪臉面,就等他來回答,一個不好,馬上就要動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