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禪戰袍搖動飛揚,一衝過來,便將白素貞全身裹住,拉到近前,身外陰氣吞吐,四下裡一陣翻卷,立時就將整個房間震成粉碎,隨即身子一竄,人槍合一,便裹挾了萬千陰風衝出漫天灰塵。擡眼正看到王君謨此時已經摘下背後大弓,扯出了大片熾熱紅光,抵擋住王禪槍芒追殺。
“你就是元屠老祖的傳人?”直到這時候,王君謨纔看清楚王禪模樣,見王禪一身戰袍,手持大槍,心中突然靈光一閃,頓時驚叫出口,臉上也是喜憂參半。
雙方雖然才只是一個接觸,但王君謨已經從王禪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如今對方挾勢而來,又猛又惡,只怕自己也不是對手。再見王禪,身外戰袍獵獵作響,眼看人搶一體,凌空衝出,就要追來,連忙彎弓搭箭,伸手一指,在弓弦上搭上了一支通體赤紅如同火焰的長箭。
崩的一響,弓弦狂震,一道箭光撕裂虛空,比飛劍更快,倏忽之間,就已經射到了王禪面前。
王禪眼中射出精光,也不理會,只把身子與手中大槍連成一體,槍出無回,一往無前,槍尖一顫,正戳在那箭光之上,登時轟然爆裂,化作一團紅光四溢,把個夜空照的通透,彷彿紅日初生。
光芒大亮,刺人眼球
身形猛然一滯,人在半空一頓,落日宮中秘傳的射術神通,果然非同尋常,一箭之力,便把他人槍合一的節奏破開,不過與此同時,王禪兩眼之中,青白赤金二色交相流轉,如同漩渦閃現,任是光芒如何強烈,也都不怕,只是一掃,就看見那紅光遮掩之下,一條人影如同箭矢朝天竄起,立刻知道對手要逃。
當下,反手一抽,如同拖刀,自上而下,刷的一下,就是一道紅光刀炁劈如虛空,隨即就聽一聲慘叫,片刻之後場中光芒斂去,只見原地之上,空無一人,只留下兩截小腿,自膝而斷,血淋淋的扔在地上。
王禪哼了一聲,擡頭看向天空,就見極高極遠處一線紅光去勢如虹,轉眼就飛上三四千丈,一聲鳥鳴隱隱傳來,平地風起,轉眼過後,便鴻飛杳杳,徹底不見了蹤影。知道王君謨這是施展了秘法飛遁,而且高空之上,還有一頭落日宮靈禽接應,雖然只是片刻功夫,這一人一鳥,也是“追之不及”了。
“主人,這人就是落日宮門下弟子王君謨,如今重傷在你手下,不出三日,那赤烏山主,定然來犯,主人放他離去,豈不後患無窮”見到王禪身形一翻,落在地上,只擡頭望天,卻並不追趕,白素貞心中不由有些着急。生怕王禪年輕,見識不到,不知道赤烏山主的厲害,連忙也把落日宮一脈說了個清楚。
“無妨,要的就是叫他走”王禪緩緩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白素貞,“依你方纔所言,落日宮遠在此地以東十多萬裡,平常趕路也要駕馭靈禽不間斷的飛行一日一夜,現在這個王君謨被我斬斷雙腿,七殺刀炁透骨如髓,時時刻刻都要抽取他體內元氣精血自肥,依他如今的狀況,能堅持到天亮就不錯了。若換做是你,此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落日宮執掌東夷之地,有窮一十八族,看似高高在上,不過老奴卻知道,他們的勢力早已經深入各處,距離此地最近的一處落日祭壇就在王都之中。那小子身負重傷,半路不支,肯定就會去那裡求援”
不等白素貞說話,之前被王禪一路提來,扔在地上掙命的鳩摩什,此時竟然已經慢慢的爬了起來,他到底修爲深厚,法力精深,肉身之上雖被王禪一口氣戳出七八個大洞,精血虧敗,可一旦緩過氣來,服用了靈藥,實際上卻也沒有大礙,只是體內精血流失太過,一時間還無法彌補過來,臉上神色蒼白的和死人一樣。
“而且,老奴思索至今,隱隱也覺得,事情並非如那小子所說,不可挽回。主人剛到此地,不足三日,消息就算外泄,只怕也只是二三人而已,未必就會傳回赤烏山去。十有八九,就是那小子說來嚇唬老奴的,若真是如此,主人只需隨後趕到,順藤摸瓜,立刻就能查明一切,到時候再施展雷霆手段,將所有知情者全部殺死,自然就是萬事大吉了。”
“原來主人是故意爲之,放那王君謨離去……”白素貞這才恍然大悟,心裡也是不由一涼。
她和王禪相識不過數日,連見面這也纔是第二次而已,原本她心中打算,只是想借着王禪,擺脫鳩摩什的掌控,日後天大地大,自然逍遙。卻想不到,王禪行事,看似直接,實則竟然也是如此酷厲,手段之狠辣簡直叫她心驚肉跳。
短短三天之間,王禪不但煉法通神,恢復了一身傷勢,而且還殺了鳩摩智,降服了鳩摩什,不但內憂盡去,而且從容佈局,放走王君謨,分明就是打了殺人滅空,斬草除根的心思。
落日宮身爲這世界六大聖地之一,供奉神道,勢力龐大無邊,若是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殺盡一切知情者,對於王禪自然就是天大的麻煩。
“你們現在就去準備移山雲舟,稍後我自有打算”
王禪揮手遣散了鳩摩什和白素貞,思慮從前,心中一動,便有了打算。自從陰山一戰之後,他元屠老祖傳人的身份,便天下皆知,這時候自然不能輕易露面,不如了絕一切,滅口之後,便改換了身份,留在東夷王都之中。正所謂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東夷大夏王城之中,人口千萬,氣息雜亂,等閒人物也休想分辨自己身上的氣息,加上以鳩摩家在這裡的勢力,想來也能過上一段時間安靜日子。
等自己元神恢復,練就神通,其他的也都好打算。但願那王君謨之前真的沒把消息傳出去,否則落日宮聞風而動,只是一個赤烏山主司空赤焰,我就抵擋不易,何況九大山主一起出手,難免也要落得個和元屠老祖一樣的下場。
所謂“夷”者,就是帶弓之人。
是以,東夷之地,不論男女均是人人善射。尤其是落日宮坐鎮東夷,供奉羿神,早已經在數萬年前便統一了各族信仰,於大夏王朝各處都設立了“落日祭壇”,接受萬民朝拜。在這其中,規模最大的一處,便是位於大夏王城定軍山上的一座。
這座落日祭壇,依山而建,巍峨雄偉,開山爲梯,環山爲路,遠遠望去,整座山從上到下,就是一座龐大到了極點的祭臺,沿途所至,目光所見,全都是雕琢華美的大塊玉石鋪地,一路延伸着從祭壇頂端一直探出八條可容一百二十匹披掛戰馬並行奔馳的大道。每年到了九曜之日,羿神慶生,便有無不盡的信徒從東夷各地,以五體投地大禮,一路從這八條大道上,拜倒祭壇下面,香火之鼎盛,日夜不熄,直衝天際,遠在一百八十里外的王城深處,都可以聞到祭臺上香油散發出來的濃香。
而且,此處還是東夷王室,大夏曆代帝王,祭天祭祖,舉行公祭的場所。
不過,拋卻一切,這裡其實就也是落日宮設立在世俗之中的耳目。
落日宮掌管一切,東夷之地,有窮一十八族,皆要受其挾制。而且落日宮門下弟子衆多,不事生產,全靠供奉,所需所求全都是世間最不常見的天材地寶,爲了滿足需求,自然就要“放牧”整個東夷,不論是大夏王族,還是販夫走卒,只要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就不可能有任何的例外。
這定軍山上的落日祭壇位於王城腳下,主要的任務除了收集供奉之外,還要時刻注意王城的動靜。似是如今,他們的勢力觸角早已經滲入了王城各處,如水銀瀉地,上到王公大臣,公主王子,下到街頭乞丐,任何細小的意象都瞞不過他們。
而這正也是王君謨口中,隨意顛覆王權,扶植鳩摩家族上位,最大的信心來源。
落日宮高高在上,宮中諸人都是真正參悟神道的絕頂人物,自然不會輕易把目光投向螻蟻一樣的凡人,真正掌控他們這一脈在東夷利益的,只有金烏山上的九大山主。
正所謂,一言可以興邦,一言可以滅國權威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這一日,天剛放亮,突然就從天上落下一頭大鳥,金睛鐵羽,神駿非常,隨後邊有人看到斷了雙腿的王君謨,氣息奄奄,滿面焦黃,昏死在鳥背之上,一時間,驚呼不斷,立刻就有無數人影奔走,七手八腳,把他扶到屋中。
隨即,落日祭壇,金鐘響了十八遍,山上山下便都開始有身穿祭袍的男子封鎖了八條大路,一個個面色嚴峻,如臨大敵。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祭壇下方一處偏殿中,門戶緊閉,渾身上下,皮包骨頭,面色蠟黃,猶如大病初醒,已經徹底變了模樣的王君謨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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