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禪獰笑,手下卻是絲毫不慢。
黃泉之水封鎖虛空,昏暗水光忽的一下急撲上來,耳中只聽哧的一聲,淡淡水汽飄‘蕩’而起,那一燈如豆般的阿拉丁神燈就此熄滅,湛清火焰消失無蹤。水汽之中,一道‘精’氣都被一口銅鐘裹住,倏然上升,朝着王禪死命就撞。
“風后無垢鍾”
‘肉’身被毀,元神也殘存不到往日的三分之一,但鳩摩羅什早已在暗中將這一口風后遺寶“無垢鍾”煉入元神之中,成了本命法器,有此寶護體,自然極難傷害。
之前,崤山之上,前有紅陽尊者攔路,後有金須仙,王禪追殺,鳩摩羅什若不在最後關頭祭出此寶,早就煙消雲散,被打殺成渣了。
是以,阿拉丁神燈熄滅,元神落在黃泉之水深處,外圍光芒被魔氣侵蝕不斷孳孳作響,但一時間卻也拿鳩摩羅什沒有辦法。
“王禪,我乃天命註定,與上古風后有緣,若你能不殺我,我便帶你取出風后遺寶,令你真正稱霸天下”龜縮在無垢鐘的一片角落,鳩摩羅什渾身顫抖,到了此刻終於是認命了,忍不住出口求饒。
想要王禪放他一馬。
“風后遺寶?你當只有你手上有?”
試了幾次,都被無垢鐘的光芒‘逼’開,黃泉之水雖然厲害,但要想急切間破開這上古之物,卻也只能軟磨硬泡,除非肯‘花’費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
但隨即王禪一笑,伸手卻從身上取出一物,扔在地上,化作一架青銅馬車,卻正是他當初在太‘陰’法壇中從紅陽尊者手中搶來的另一件寶貝,“風后司南車”。
這司南車雖能占卜方位,破盡世間法陣,但本身卻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只是這東西到底也是風后遺物,親手製造,與那無垢鍾同源所出,氣息牽引之下,立刻嗡嗡一響,叫那無垢鍾運轉立刻一滯。隨後便被這車,長驅直入,衝入光中,‘露’出好大一處破綻。
緊接着,虛空一震,迎接鳩摩羅什的,就是一片紅光爍爍的血‘色’刀光。
“啊七殺化血刀”
猛然間,無垢鍾散發出來的光芒破開了一個大‘洞’,鳩摩羅什心頭一冷,只看到面前血光滾滾,轉眼過後,自己一副元神便已被切割的支離破碎,絲絲縷縷,‘精’氣逸散,全都落在刀光之中,消失不見。
修成元神,且度過幾次天劫的練氣士,本身元神凝練,又有法寶守護,本來最難傷害,遁出元神之後,來去如電,形同鬼魅,若是能夠九轉功成,則飛劍,雷火,全不能傷。唯獨元屠老祖傳下來的這‘門’七殺化血刀,卻能將元神真身徹底分割開了。
對於練氣士的元神而言,實在比什麼飛劍法寶都要厲害的多的多。
何況,鳩摩羅什現在已是元氣大失
不過,無垢鍾確實厲害,一滯之下,立刻恢復如初,鐘聲一響,震動天下,竟然把鳩摩羅什破碎的元神護住了一小半。隨後,連連響動,化作一道金光,在黃泉之水中左衝右突,想要突圍而走。
可是王禪哪裡會放過這行將到手的‘肥’‘肉’,手一揮,青銅馬車如流光幻化,憑空現出一杆血‘色’妖幡,旗幡招展,十幾丈長,四五丈高,立在頭頂獵獵作響。瞬息過後,上面‘射’出大片黑煙,鉸接成索,鋪天蓋地般裹住那金鐘,往裡就扯。
“猛鬼化形,‘陰’火煉魂,咄給我進去”見那金鐘嗡嗡作響,雖被條條黑氣纏住,卻停在當空,巍然不動,王禪反手一揮,噹噹噹當,從天降下黃泉槍來,一口氣就在那鐘身上,狠狠‘抽’了四下,只‘抽’得這大鐘噗噗‘亂’跳,金光碎裂,最後更是一擊,徹底打入了妖幡之中。
而後,就只見這妖幡往下一落,隨落隨小,到了手中已不足尺許,幡面上黑氣翻滾,猛然從中現出飛廉等十八頭猙獰惡鬼,一個個嘎嘎怪笑,攜無窮鬼氣縱身撲上,也不管那無垢鍾如何放出金光,往上一撲,張嘴就咬下一塊金光,吞入腹中。
鳩摩羅什元神暗淡,在鍾中現出模糊身影,指着王禪,破口大罵。事到如今,他已知道自己絕難倖免,就算還有無垢鍾守護,但身在王禪的元命神幡中,時時刻刻都要受那十八頭惡鬼的鬼氣侵蝕,‘陰’火焚燒。哪怕無垢鍾堅不可摧,但他自己此時也已油盡燈枯,只怕這般捱下去,不等那惡鬼進來,他自己就要被鬼氣潛移默化,神智皆無了。
“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王禪見狀,終是長長的舒了一口大氣,渾身都輕鬆起來。
自從他同意傳承元屠老祖衣鉢開始,就知道自己日後求道,肯定是要樹敵如林,仇人滿天下的。元屠老祖殺人不沾因果,那是在於他的修爲神通,已經不受這世界的任何拘束,如果願意,隨時隨地都能和那些上古傳說中的仙魔一般,破空飛去,遨遊宇宙大千。
但一旦定下傳承,有了傳人,這份無法施加在他身上的因果,就會全部轉移到王禪身上來。所以,後來元屠老祖傳他神通,馬上就帶着他降臨在‘陰’山絕頂,以一人之力,殺的天下高手,望風而逃,雖然最後還是免不了隕落之苦,可經此一來,日後能和王禪作對的絕頂高手,卻一下少了七成。
也算是爲王禪,鋪平了道路。至少,百年之內,他不會被一大羣元神大成之輩,追的滿天下‘亂’飛,好歹留出了一段時間,可以叫他成長起來。
與之相比,鳩摩家和鳩摩羅什雖然神通不大,法力不高,對於王禪的威脅並不算大,但之前他三番兩次被鳩摩家暗算背叛,實在已經成爲他心中的一塊大病,若不盡早了結,早晚都會成爲他的心魔。
所以,鳩摩家才必須被滅,鳩摩羅什才必須要死
“嗯?”剛把‘胸’中一口悶氣吐出來,王禪現在是渾身輕鬆,知道金山寺是婆羅‘門’在東夷在大本營,不可多留,當下收起元命神幡,剛剛飛起,猛的就看到塔林後面有一大片的‘藥’圃,長滿了如同人蔘,靈芝,之類的靈‘藥’,年頭夠久,‘藥’氣發散,在空中‘蕩’起一片片的煙霞。
“正缺些靈‘藥’,好嘗試煉丹,正好一併收取了”隔空伸手一把抓下去,砰砰砰,碎裂如雨,‘藥’圃外面的禁制頓時裂開,景‘色’又是一變。
王禪匆忙中,運轉法眼一掃,只見那禁制深處竟然全都是一株一株,高有三四丈外的桃樹,上面結滿了碗口大的桃子,香氣撲鼻,只一口落下肚去,便渾身清爽,頭腦一清。
“這麼多的千年桃樹,還有萬年的,居然沒有成‘精’?”一眼看出那一片桃林,三五百株,少說都有千年樹齡,根系下聯地脈,結出的桃子全是世間難得一見的靈果,凡人吃一口,就能延壽十年。
饒是王禪已經見過北斗天宮中的種種勝景,卻也不禁吃了一驚,正在驚訝,就聽遠處傳來一聲低喝,心中一動,隨即漫天赤霞‘亂’飛,碎如柳絮一般。
知道這是那副赤霞煙羅終究還是困不住阿旃陀這樣的高手。
‘浪’費一件奪來的法寶,只爲擋住阿旃陀一刻時光,好讓他抓住鳩摩羅什殺掉,代價雖然不小,但王禪卻並不在乎。哈哈一笑,突然張口一吹,頓時一股狂風席地而起,捲入那‘藥’圃之中,所過之處,地面龜裂,一顆顆‘藥’草,一堆堆靈桃漫天飛舞,落在其中。
“不勞相送,王禪去也他日相見,咱們再來算賬”
阿旃陀剛剛破開赤霞煙羅,衝向後殿,就看到遠處猛的飛起一道碧火,去勢如電,好似火龍沖天,只是一閃,就消失在天邊盡頭。而後又過了一刻,才遠遠傳來王禪的聲音,響徹虛空。
金山寺自建立以來,千辛萬苦從大爛陀寺中移來的五百棵蟠桃果樹一片狼藉,數百年間結下的果子,竟然一個不剩,‘藥’圃之中其餘靈‘藥’也損失大半。好在這殿後地面廣大,塔林深處還有自己新近剛從婆羅洲帶來的“三百六十五頭有無相自在神魔”沒有被王禪發現,否則肯定也要被一股腦的捲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這有無相自在神魔乃是婆羅‘門’教中秘傳的一部法器,乃是當年三位聖者當年斬殺的婆羅洲強大的妖魔,經由秘法祭煉而成,共計三千六百五十之多。
這些自在神魔,血‘肉’煉成,卻力大無窮,雖非活物,卻還保留了各自生前的一些神通法力,每一具都是真正的殺戮機器,能夠自行吸收天地元氣,日月‘精’華,除非沒有智慧之外,幾乎就和沒死一樣。
婆羅‘門’教佔據一洲之地,信徒衆多,這些自在神魔一旦祭煉有成,便能充當身外化身,只要一處所在,放置一具神魔,雖遠隔千山萬水,一有情況,立刻知道,也能在大爛陀寺中分神而至,掌控住糟糕的局面。
這次也是基於法海被害,東夷境內‘亂’象已起,大爛陀寺纔會在三千六百具自在神魔中分出了十分之一給他帶來,一則方便聯繫,二來也算一件強大法寶,可以護佑整個金山寺的安全。
婆羅‘門’教的野心,衆人皆知,他們要的是與佛‘門’競爭正統之位。
金山寺的位置,可謂重中之重。
眼下這三百六十五頭有無相自在神魔,剛到鎮海山,還缺少地氣相符,所以阿旃陀便將其放在塔林深處,每日吸收地氣,貫穿全身,而後才能祭煉的如臂使指,派上用場。
“俱舍羅,記住今天這個人,你和他有一段因果未了,日後還要相見另外,你傳我法旨,叫大夏王城的羅摩奴,有窮部落的阿舍多趕快回來,不要在‘浪’費時間了。還有,東海玄龜島上的馱摩納,末珈黎也要回來,元洲的翅舍欽婆羅也不要停留了,讓他們將手上的事情全都放一放,我馬上要出趟遠‘門’,金山寺中不能沒有人坐鎮。”
法海被王禪打得只剩一點元靈飛回大爛陀寺後,婆羅‘門’教便一口氣派出了五位上師,一起進入東夷之地,全是大爛陀寺中苦行了千年以上的人物,如今分佈在東夷,東海各地,與各方勢力周旋,刺探情報,到時婆羅‘門’教大舉進入中土,便將幾個勢力暗中收復,以供驅策。
這些人都在阿旃陀的統領之下,“好一個七殺化血刀,如果能收服此人,勸他將北斗天宮貢獻出來,則我教中興,取代覆地神廟指日可待。”
阿旃陀吩咐下來一連串的命令,隨即身體一動,縱上天空,轟然一聲巨響,金山寺中那一座高塔離地飛起,化作一尺來高,被他託在手中,就此追着王禪去了。
隨後,從遠處快步跑來那六七歲的小童俱舍羅,立刻跑到金山寺的鐘樓之上,敲響巨大如山的銅鐘,頓時一股‘乳’白‘色’的‘波’紋,緩緩沒入虛空深處。
天‘色’黑了又亮,一夜時間,轉瞬逝過,第二日朝陽東昇之時,王禪已經跨越千山萬水,重又飛回了赤水河一帶,遠遠的只見一道大河奔涌,水‘色’山光,赤紅如血,兩岸高山,直‘插’青天,座座山頭都有冰雪覆蓋,竟然全都‘插’入雲中,裹挾雷電霹靂。
在上古年間,這裡全都是風后的封地,羣山環繞,地勢險要。
凌厲的天風彷彿割面的刀鋒一樣,吹拂而過,在這赤水河的上游一代,連土壤都是紅‘色’的,許多山頭寸草不生,赤luo‘裸’全是風華的岩石,窮山惡水,毒瘴橫生,素來也沒什麼人跡。
王禪駕馭着碧磷衝飛騰數十萬裡,突然身化爲虹從雲層之上落了下來,身形過處,滾滾雷音震‘蕩’,頓時將腳下羣山頂上的積雪堅冰震碎,化作道道洪流雪海傾瀉而下。
“這假和尚追的倒是夠緊得”
回頭睜目遠望,天邊上一個黑點,瞬間擴大,影影綽綽便看到一團青白電光,破空飛‘射’而來,所經之處,雲層紛紛碎裂,彷彿舟行海面,‘蕩’開的長長漣漪。
“好賊子,我有心做個和事老,要和你罷戰息了干戈,你卻運使詭計,將我寺中靈‘藥’蟠桃一股腦的捲走了,簡直不當人子,怎配得上天宮傳承?不叫天下同道恥笑?”
多謝各位支持,老魯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