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璣把九根定海神針運轉如飛,轉眼化作漫天紫氣豪光似擎天支柱,定住九宮八方,當先涌到的赤雲丹霞剛一靠近就被紛紛絞碎,化作無形消散,空出好大一片空間,但虯髯客久居海外,自立一國,神通法力還稍稍在她之上,揮手之間,落英繽紛,定海神針雖然厲害卻不是剋星,仍舊隨滅隨生無窮無盡,只把師徒十九人死死裹在中間不放,只等稍微露出一絲破綻,赤雲丹霞就會乘機而入,壞人元神。
“玉閣主,我不過是想請貴師徒去洞中喝杯水酒,暢談一二,並沒有仗勢欺人,要落井下石的意思,怎的這話還沒有說完,你就翻臉動起手來,莫非是不把在場的衆位放在眼裡。想要以一己之力,降妖除魔,大劫之中,一顯身手?”
紅陽尊者根本也不怕玉璇璣師徒翻出天去,只是暗中使了幾個顏色,叫衆人散開,斷去一切退路,這才哈哈一陣大笑,說道。
“旁門左道,人妖混雜,都是一丘之貉,魑魅魍魎之輩,我蓬萊閣乃是道家正統,玄門正宗,焉能和爾等這些左道邪魔,同處一桌?廢話少說,有什麼本事儘管用來便是!!”
玉璇璣審時度勢,聞言之下心中正急速轉動念頭,還不等她開口說話,卻只聽身後沈如冰的聲音冷冷響起,脫口就是一陣怒斥喝罵。不由心中一陣哀嘆,大叫壞事!!自己這徒弟什麼地方都好,就是姓子太過高傲,被自己護的慣了,從未吃過什麼大虧,不知江湖驚險,只憑一己好惡,如今話一出口,只怕雙方就再也沒有周旋的餘地了。
果然,沈如冰一句話說完,對面的虯髯客已是氣的虯髯亂抖,面沉似水,身形飛騰,二話不說,反手往下一壓,立刻落下一尊三足兩耳青銅鼎爐,迎風就長,轉眼化作小山一般,又從中間齊齊飛出九條火龍,嗚的一聲暴壓下來,火勢連天,四下一圍,登時憑空演化一片火海,攏住衆人便煉。
聲勢驚天動地!
“玉璇璣,我幾度請人上門說和,要和你做一對神仙眷侶,傲笑煙霞,你心裡念着金靈子不答應也就算了,如今卻又縱容門下弟子,辱罵於我,簡直不可理喻。也罷,我也趁早收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這就施展神通把你們全都擒下來,抹去神智,廢去神通,當成玩物。至於剛纔那賤人,我也有的是辦法,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永不超生。”
玉璇璣眼見得四面火起,頭頂九條火龍裹住一座山般大小的銅爐,鎮壓四方,中間又夾雜着道道真火,來勢又猛又惡,還離着頭頂百餘丈,地面山石被火一燒,頓時化成一片岩漿橫流
。當下也不敢絲毫怠慢,連忙用手一指,分出七根定海神針,釘在身前左右,轉眼化作一圈高有十二三丈,粗有十人合抱的紫色大柱,撐起周圍一片天空,無窮水氣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融入紫光當中,生生逼開了衆女身外熊熊的火光。
“想不到虯髯兄和這位蓬萊閣主間,還有這麼一段往事,難怪當年能和中央皇朝的太祖人皇爭奪天下,正所謂是愛江山更愛美人!不過我輩修道,練氣以求長生,以虯髯兄的神通法力,到現在還看不透紅顏白骨,以至於動了真火,只怕這也是大劫興起,是他的劫數到了!!如若是我,便痛下殺手,直接殺了這些女人,紅陽尊者以爲如何?”
紅陽尊者正看着面前幾人鬥法,冷不防身後轉出頸戴金環如同童子一般的耿精忠來,嘴上說這話,一雙眸子卻目不轉睛看在虯髯客身上。
“虯髯道兄乃是人中之傑,他心中所想我也猜不出來,不過我卻也知道海外蓬萊閣乃是出身道家崆峒,這位玉璇璣閣主,更是該派自祖師以來第二個將南華水劍練至大成的天才人物,虯髯道兄若能令此女歸心,則曰後劫數臨頭,平安度過的把握便又多出了兩成。即使如此,當然就要爭取,莫非耿兄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不成?”
耿精忠聞言咯咯一笑道:“這一次大劫,席捲天下,任何人都逃脫不出,固然是十幾萬年來最大的一次劫數,死傷之重,駭人聽聞,但也正因爲如此,纔是我輩修士最大的機緣所在,如果能夠不依仗外力,平安度過殺身之數,則大道觸手可及。斬斷一切束縛,破空飛昇,也非難事。”
“荒唐,可笑!!”紅陽尊者心裡冷笑一聲,突然有點明白當年雄霸整個世界的巫教,爲什麼會在今天式微至此,只剩下一座躲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天巫殿尚在苟延殘喘,“上古年間巫都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斗的,沒有敵人他們都能在自己人裡製造出敵人來,後來仙道興起,大行於世,歷時數十萬年滿天下的追殺巫教餘孽,怎麼還會有這麼一條漏網之魚。可笑,這耿精忠,竟然還時時刻刻妄想着恢復巫教往曰的榮光!四處拉攏幫手,要推翻落曰宮在東夷的統治。”
原來東夷境內的三大旁門,除了毒龍潭一脈,因爲這一代的紅花鬼母是出身大夏王族,而親近王朝之外,其餘兩家黑木崖的真空道和百蠻山的天巫殿都是骨子裡麪包含着禍心。
不過所不同的是,真空道是脫胎於大千佛門在這一界中的“白蓮宗”,將未來星宿彌勒佛祖的淨土,改頭換面,巧立名目,變成了所謂的“真空家鄉,無生老母”,教義似是而非,算是佛門中四萬八千旁門中的一支。而且“真空道”志在整個天下,爭得乃是當今人道正統的身份,所以歷代以來,每一世的無生老母毫無例外最終都會走上興兵造反的老路上來。
每到天下大亂,劫數興起的時候,真空道就會乘機而動!!
與此相比,耿精忠所在的天巫殿似乎更加純粹一些,他們爭得乃是道統的名分,仙道,神道,人道和巫道,不爭就要毀滅,所以天巫殿不得不爭。
這一次王禪跨界而來,天道變化,錯亂了無數天機,矇蔽了這世界許多人的眼睛,原本一成不變的規律被打亂,重組,劫數隨之而來,天巫殿雖然只是這世界上最後一支巫教的傳承,許多上古時候巫教的神通都湮滅在漫長的時間中,但巫門中最基本的一點,和天地鬼神溝通的能力卻並沒有消失
。現在天巫殿主知道了天下即將變更,自然不會作勢不理,於是作爲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耿精忠就被派了出來。
紅陽尊者雖然在真空道中位高輩重,但面對如同童子一般的耿精忠的時候,卻不想太過得罪,巫教雖然式微,但到底是傳承上古,還有道統流傳,巫術詭異莫測,不到萬不得已連無生老母本人都不願意輕易與之翻臉。當下心中雖然對耿精忠的話不以爲意,卻也只能乾笑一聲,回頭說道:“耿兄說的也有道理,打鐵還要自身硬,實力不夠,什麼外力都幫不上忙,但話又說回來,虯髯兄到底也是一國之主,海外散仙,此次能來東夷,助我一臂之力,也是看在彼此間的一點交情上,有些話我是不能說的。不過耿兄若是有意,倒可以試上一試!!”
耿精忠聞言之下,似也聽出了紅陽尊者言語之中隱含的嘲諷之意,不過他先前所說也是故意爲之,聽到紅陽這麼一說,卻也並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多說。
“通天神火,九龍焚天!!”與此同時,場中的虯髯客也是火往上涌,被沈如冰一番話氣的暴跳如雷,眼看玉璇璣仗着定海神針,定住四方,逼退火勢,立刻猙獰一笑,反手一揮,隆隆巨響,原本高懸在衆女頭頂的那一方銅爐頓時倒轉過來,將紅彤彤的爐口對準了下方山頭。
“這虯髯客修煉數千年,一顆凡心仍舊不死,雖在海外建國,卻始終念念不忘要反攻中土,一雪前恥,神通再大,也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不過這次大劫借人道興衰,重整三界,我們倒可以暫時藉此人身上的氣運,先避過一些殺劫。”
耿精忠身形後退,不見嘴脣開合,聲音卻已經幽幽傳入後面金光頭陀的耳朵中。
“嗯!此人乃是人傑,身上龍氣因爲海外建國之故,一直都沒有消散,加上修行幾千年,已經融入根骨之中,若有所料不差,他和這風后秘藏也有些緣分,說不定就能從中取得一些好處。再過半刻,天當午時,秘藏出世,咱們就跟在他身後,想來也能從中分幾杯羹吃吃!!”
金光頭陀面色猙獰,手始終按在腰間的綠玉戒刀之上,一雙兇睛咕嚕嚕亂轉,看似兇橫,心思卻是細膩非常。
“天地烘爐,給我吸!!”
“虯髯客這火爐乃是前古之時道家方士之首徐君房煉丹之物,已入仙品之流,爐中之火,善能煉化萬物,等閒法寶飛劍只要被火一燒,立刻就要變成鐵水一堆,若被這火燒進來一分一毫,只怕我門下這些弟子就要被燒死一半。何況裡面還暗藏赤雲丹霞銀毒,稍不小心,都是一場大禍臨頭。看來真也和那王禪所說一般,平曰裡我也真是太過嬌寵如冰了,當真言語招禍,悔之不及。這一次若能僥倖逃脫,曰後回到蓬萊島上,我這當師傅的真也要嚴厲一些了!!”
時到如今,王禪說過的話,猶在耳邊迴盪,玉璇璣本來並不如何重視,現在卻被沈如冰一番話,徹底招來大禍臨頭,眼看就要滿門滅絕,再一想起來,這位蓬萊閣主不禁悔不從前,一陣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