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東夷之地,山川地貌都依河而成,境內共有兩條有兩條大河主脈,都是上下奔騰千萬裡,滋養無數生靈。其中一條就是大夏王城之外的大遼河,上游分有八道源流,皆是太古河流,臨近王城才匯成一道,衝破羣山一路向東。
另一條大河,便是起自域外大雪山,聖母峰,阿爾金泰山,貫穿整個了西域腹地的“淮水”。而這淮水流經地域比大遼河更廣大十倍百倍,各地稱呼也有所不同,上游在西域稱爲“天波江”,中游進入東夷之後,因爲流經山地多赤色沙石,河水沖刷之下,顏色變紅,因此才被叫做赤水河。
兩條大河縱橫上下,全都流入東海之中,唯有風陵渡這裡,地氣匯聚,有些怪異。
渡口之上,水汽蒸騰,王禪精擅太陰戳神秘法,雖修煉時間還短,卻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只見赤水河上,絲絲煞氣不斷透出水面,也不知是否是因爲崤山地降,震動地脈,以至於此時竟然有地煞匯聚之相。
大地之下,有地火日夜焚燒,自然就有煞氣滋生,天長地久,凝成實質,便可化作“地煞”,其性最是陰毒無比,一旦溢出地面,輕者斷絕生機,萬里之地,寸草不生,化作窮山惡水,重則山川改道,地貌大變,猶如滄海桑田。幸好這赤水河畔,羣山環繞,隱隱形成了一處陣勢,似是而非,梳理地脈,將那絲絲煞氣,通過河水不斷帶往下游,纔不致於使得地煞凝聚,釀成大禍。
仔仔細細的觀看一番,王禪心中若有一動,似乎明瞭了些什麼,卻又始終不明其意。當下也不多想,只把目光投向身下的風陵渡口,只見這河邊一處鎮店,毗鄰官道,方圓百十里,竟也不小,渡口之上,桅杆林立,大小船隻密密麻麻,無以計數。
其中居然也有百十股強大的氣息,分佈四方,其中有那五六人,元氣蓬勃直衝天際,簡直如同烽火狼煙,久久不息,竟然都也是一些凝結了元神甚至度過幾次劫數的高手。
“小小一個風陵渡,怎麼來了這麼多高手?莫不是東窗事發,大夏王朝派人來抓自己,或者是爲了那風后之事而來”
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王禪身形一定,停在半空,忽然用手點指虛空,朝着自己身上一劃,頓時提在手中的黃泉槍中涌出大團黃雲,罩在身上,滲入體內,隨後朝下一落,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施施然進了渡口小鎮。
依舊是一身黑色戰袍,手提大槍的打扮,但被黃泉魔氣一遮,感應人心隨形變化,落在不同的人眼中,卻是不同的樣子,比什麼障眼法都要奇妙的多。九幽黃泉真法,最擅勾動人心,體察心境,王禪雖未修煉,但煉成黃泉大槍,催發出來,不是法力高他十倍的人物,也休想看穿他本來面目。
赤水河煙波浩渺,如同汪洋大海,等閒所在就有八百里寬廣,且水流湍急,彷彿血流,隱藏許多河妖水怪,天生精靈,自古以來對普通人而言,就是天嶄一般。唯有風陵渡這裡,水面最窄,一年四季,波平如鏡,最適合渡船經過,因此歷代以來,這裡早就成爲了東夷大夏,轉換物資的重要通道之一。
一年之中,終日繁忙,南北商賈,雲集於此,倒也叫這裡變得十分繁華,加上大夏東夷也在此地不遠設有一座兵營,常年駐守數萬鐵甲,運送糧草,更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大街之上,隨時都能看到各色人等,或是衣着光鮮,呼朋喚友,或是面有菜色,窮苦落魄。沿途幾十家大小客棧,也全都住滿了來往商戶,熙熙攘攘。
“呦這位大爺,瞧着眼生,想必是剛從船上下來的吧敝酒樓寬敞乾淨,有名廚掌勺,精擅南北大菜,乃是本鎮數一數二的大去處,三樓還有包間,清淨又豪華,眼看就到了吃飯的晌,何不上樓小酌片刻,飽餐一頓”
王禪剛一進得鎮中,就見一條大道直通南北,青石鋪地,寬三十幾丈,來往多有駝獸大車,載滿貨物,人來人往,叫賣之聲不絕於耳,正要施展天視地聽的神通,如水銀瀉地在全鎮搜尋白素貞和小青下落。但之前不曾進鎮的時候,他在天上已經發覺這裡憑空多了不少練氣士的存在,其中藏龍臥虎,高手不少,真要肆無忌憚以元神法力鋪蓋下去,只怕也會有些麻煩。
尤其他剛剛闖進大夏王城,滅了鳩摩家滿門,幾千條人命在手上,免不得人王震怒,派人來抓,凡事都還要小心一點纔好。
心中剛自一動,信不走過一座酒樓,便被門前一個店小二笑呵呵的攔了下來。他身上密佈黃泉魔氣,蠱惑人心,落在這店小二眼中,只道是剛從渡口大船上下來的來往客商,穿着華貴,立刻就上來拉客。
“在翠屏山白日練法,幾乎忘了人間飯菜的味道,這酒樓不小,三教九流都有來往,吃飯的時候留意一下,或許就能得到一些消息。”王禪環顧四周,心中忽然有了計較,當下把手一翻,扔出一大塊白花花的銀子,“撿拿手的酒菜整備一桌,剩下的就賞給你了”
那店小二一看,只見這銀子,形同馬蹄,入手沉重,足足有二三十兩,頓時心中砰砰亂跳,隨後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引着王禪到了裡面落座。
這些白銀都還是當初在狼居胥山時,王禪在木妖鬼母的墓穴中搜刮出來的東西,雖然款識與今下不同,但銀子就是銀子,也沒誰會去多做計較。何況大夏銀貴,這麼一錠馬蹄銀,吃一桌上好的酒席,剩下的部分,也足夠常人大手大腳花銷一年了。
店小二乍逢豪客,自然熱情
“大爺,看不看相?樓上三層,有一位奇人,鐵口直斷,如同半仙兒,能斷人財運前程,在我們酒樓盤桓半月,但有來求他看相的,無不精準,簡直就是活神仙一樣呀。大爺若是有興趣不妨去三樓看看,能到那裡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正合您的身份。”
“哦?我說這樓裡怎麼有些不對”神念瞬間探出泥丸宮,八爪魚般籠罩四方,王禪果然就看到三樓的一間雅間裡,一個道人,頭髮花白,正踞案大嚼,背後牆角支了一面白幡,上面寫着“太乙神算,救苦救難”。門外幾張桌子全坐滿了人,鴉雀無聲。
“大爺莫要不信。這老道長的雖然寒顫一些,卻是個真有本事的人,就連駐紮此地的王大將軍也慕名來訪,找他看相。咦,這些都是王城的禁衛軍呀,不知又有哪位王孫公子到了鎮上了。”
目光一閃,就見門前街上馬蹄聲聲,甲葉晃動,三十幾匹高頭大馬簇擁着一輛豪華馬車,疾馳而過,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
聽這店小二在耳邊不斷呱噪,王禪也不理會,只是神念一掃,見到那道人白幡上幾個大字,心中便是有些奇怪:“太乙神術那是道家太乙派的不傳之秘,上一次青蓮太乙兩大劍派,暗中算計天吳氏,便是太乙門掌教真人不惜耗費功力,以先天太乙神術推演天機,佈下的天羅地網。如果不是自己出現,只怕真能成功顛覆了天吳氏的山海魔宮,搶走九道黃泉。樓上這道人,氣息晦澀,顯然未成元神,若是真精通術數,那還真要見識一下。”
當下拔步上了三樓,也不管門前有多少人等待,只一把推開房門進去,就見那道人正猛勁灌酒,鼻頭通紅,面前桌案一片狼藉。
“你這人,好生無禮,不知道大師正在進食,若要看相,出去排隊”房間中有一道童見了王禪,頓時色變,連連揮手,向外趕人。
“休要無禮”那道人見王禪進來,醉眼迷離間就是一愣,隨即目光掃過王禪臉上,立刻渾身一震,兩眼之間頓時清明,哪裡還有半分酒意。連忙喝止了道童,“原來也是同道中人,道友來此不知有何貴幹?若是看相,貧道便奉送一卦,若有其他的事情,也請直言”
這道人修爲雖不算高,也不曾凝練元神,但自出師之後,行走各地,遊戲紅塵,見過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些感應,知道王禪修爲遠在自己之上,是以也不敢冒犯。
王禪笑了笑:“也罷,我正在鎮中尋人,是兩個女子,還帶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兒,你若算的明白,就告訴我她們的方位,也省的我費力。”言罷,隨手在那桌上的籤筒中,取出一根,遞了過去。
“咦,乾上乾下變風火……。”道人看了看卦籤,皺起眉頭,手中捏動天干地支,唸唸有詞,過了一會突然開口道:“道友找的這兩人,只怕有些劫難糾纏此時已經身陷囹圄之中。”
“哦”王禪聞言之下,皺了一下眉頭,“接着說,她們現在何處?”
“乾上乾下變風火家人,火借風勢,越少越大,顯然劫數自西南而起,乾爲天,又是飛龍在天之相,顯然說得就是大夏王城,然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卦中還勃發生機,有貴人相助,可不知爲何其間又似乎劫難重重,一環套着一環,連綿不絕,當真奇怪。今日莫非看相看的多了,泄露天機,有感於身,壞了道行,貧道怎麼越看越迷糊了?這世上哪有這麼倒黴的人,簡直就是樹敵如林呀我出師門一甲子,看過的卦籤無數,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看不清楚的時候。”
“你叫什麼名字?來此地作甚?”見面前道人一臉迷茫之色,王禪心中卻是一驚,頓時身外黃光一閃,瞬間便在整個房間裡充滿了黃泉魔氣,兩眼之中,綠光閃爍,一字一頓,落在那道人耳中,卻好似被攝了魂魄一般,雙眼一陣發直,不由自主便順着王禪話語回答起來。
“貧道名叫陶景,自幼拜在太乙門下學藝,只因根骨不佳,修不成長生大道,只學了小渾元太乙算經,遊走天下,爲師門收集各方消息。這一次,掌教真人有命,元屠老祖門下傳人在東夷現身,我因精通術數,特來打個前站,隨後自有高手隨行駕到。”
“好一個先天太乙神術,竟然能夠抽絲剝繭算到我的下落”王禪見這道人,只憑一根卦籤,就隱隱點出自己在大夏王城所做過的事情,又斷定白素這和小青兒女因此受累,陷入劫數之中,心中也暗暗吃驚,不禁感嘆。
又恐這道人胡說,當即便運轉九道黃泉之力,加以迷惑,還好這人修爲不高,一下就被攝住魂魄,將自己的來歷由頭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要知道,自從王禪跨界而至,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原本這裡的天機運轉就已經因爲他的到來,而產生許多細微的變化,元屠老祖一縷元神因此遁出血海,橫掃陰山,又曾運轉法力遮掩了王禪命運,是以不管何人,如何推算,也應該無法找到王禪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