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功德,只怕是逆天反道,罪孽滔天吧!!現如今天下大劫興起,生靈塗炭,白骨遍地,乃是天道註定,這洪水雖然去了,但冥冥中落在我身上的業力反倒是重了。”
王禪揮了揮手,淡淡一笑,對玉璇璣手裡的三顆生生造化丹卻是看也不看。他體內精血雖然消耗一空,形同乾屍,但畢竟未傷根本,想要彌補也不是什麼難事,是以根本犯不上買蓬萊閣這個人情。
天地重劫席捲四方,這世上所有的練氣士都要戰戰兢兢,爲求得一條活路,絞盡腦汁,現在欠人幾粒丹藥雖然微不足道,但日後劫數降臨,卻要牽一髮而動全身,想要還上這個人情,便不得不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似乎已經料到了王禪不會收下自己的靈丹,玉璇璣見王禪此狀卻也只是嫣然一笑,“天道最公,自然一視同仁,沒有內外之別,但天心也是最慈,歷代以來,多少大劫興起,最終還是成就了我等人族。須知道大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不論何等絕境總有一線生機。我看道友是過於執着了,昔年我這一派的祖師在飛昇之前,曾經留下兩句話來,想來想去,卻正好適合道友現在的情形。”
“哦?”王禪眉毛往上擡了一下,眼神卻直盯盯的望着腳下漸漸退去的洪水:“楚凌波也是一代人傑,她的話我倒也想聽上一聽!”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玉璇璣目光閃動,言語之間若有所指:“上善若水,厚德載物,這世間萬物唯有這水方纔近乎於道,我畢生修行,領悟箇中真諦,最終練成南華水劍,總覺得敝派祖師這兩句話會對道友有些用處。”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上善若水,厚德載物,你這是勸我一心行善了?”王禪大笑道:“大道至公,卻也無親,人道講善惡,如何放之以四方。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那眼下這場洪水又該如何解釋。此善非彼善,其中還是有個時機在內的,何況上善若水那是楚凌波的道,可不是你的道,更不是我的道!!”
“海到無邊天做浪,山到絕頂我爲峰!!這纔是我追求的東西呀!!”
“啊!!”玉璇璣聞言之下,微微一怔,原本是要賣個好給王禪,結下一個善緣,緩和一下氣氛,哪裡知道自己所說之話卻全被當面推翻,饒是她修行千年修養上乘,卻也不免臉上一紅。
“道不同,不相爲謀!!”就在此時,忽然玉璇璣後面一名女子按劍踏出:“我蓬萊閣乃是道家一脈,與你那北斗天宮左道旁門自然不同,即使如此,當也不必多言。師傅,我們回東海吧!!小月兒,你還不給我回來。”
此時小月兒還和白素貞,小青站在一起,聽到這女子說話,立刻哎呀一聲:“風后秘藏只怕就要出世了,沈師姐我們這就回去嗎?”
她久在東海修煉,平日之間也少到內陸,這一次蓬萊閣傾巢而出,小月兒也長了許多見識,又親眼目睹了方纔王禪與蛟魔王一場大戰,此時心緒還未徹底平靜下來,想到這洪水下面的風后秘藏就要出世,頓時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
“那風后也不是正道,秘藏出土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還有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這等邪門妖兵,用之必反受其害,還不快快扔了。”
這說話的女子正是之前在王禪手裡吃了大虧的那位沈師姐,玉璇璣門下十八位女弟子中排名第三,出身於中央皇朝的江南沈家,名叫沈如冰,自幼早慧,聰明絕頂,未曾拜師之前,才女之名就已經天下聞名。此時雖然是聲嚴厲色,面如冰霜,映入眼簾卻依舊是眉目如畫,只是不久之前才被王禪強行攝了體內一半精血出來施展觀天寶鏡,元氣大傷,臉上未免有些仄仄病態,但兩相一合卻使她本來的英氣之中平添了幾分柔弱之美。
小月聽見沈如冰這話,頓時臉色以垮,先擡頭看了看不置可否的玉璇璣,隨後又看了看身旁的王禪,手裡提着這條蛇般長鞭,有心放下,卻又實在有些捨不得。
她這長鞭通體都被王禪用黃泉真水沖刷掉了所有雜質,以真火祭煉,打入太陰密咒融入每一片鱗甲當中,加上這引水蚯自身也有七八百年的修爲,一旦施展起來,威力絕大。只是外形上有些難看,縮小以後的引水蚯,麟角宛然,獠牙外露,看起來真也有些邪氣。
“嗯?左道旁門……!!”
王禪收回目光,瞳孔中間似乎有一點精光閃爍如同針尖兒,眯起雙眼朝着沈如冰上上下下連看了幾眼,目光之中森冷陰寒,玉璇璣心中咯噔一響,暗道自己這徒弟實在不識大體,竟敢在此刻招惹王禪,連忙在一旁暗暗催運法力。
沈如冰的目光剛一接觸王禪,心中頓時一涼,渾似三九天兜頭潑下一桶冰水,把她澆了個透心涼,心中抑制不住涌起無邊恐懼,腳下當即就是一軟。但這女子素來被人嬌寵,雖然驚懼害怕到了極點,卻仗着自己師傅和一干師姐師妹都在一旁,居然還能強行站住,渾身顫抖着迎上了王禪目光。
下一刻,整個山峰頂上都是一片寂靜,陰寒之氣攪動大氣,漸漸有雪花凝結落下,眼見沈如冰體似篩糠,面色青白,兀自死死揚着小臉狠狠望向王禪,不多一時兩眼之中已有淚花閃現。玉璇璣還沒有動作,在她身後的十幾個女弟子卻已經紛紛嬌喝一聲,各自放出了自家的飛劍。
一時間,漫天劍氣飛揚,照的在場衆人臉上忽青忽白。
“這王禪傳承元屠老祖一身所學,即便修煉時間不長,卻已經成了氣候,方纔與那蛟魔王相鬥,最後一劍簡直驚天動地,如今雖然失了周身血氣,但元神未傷,神通猶在,若衝突起來,我雖不怕,但我門下這些弟子只怕除了小月兒之外,一個都休想剩下來,且雙方結下仇恨,日後大劫興起,這人的報復肯定更加慘烈。何況此人行事毫無忌憚,傳聞不久之前就曾深入大夏王城毀掉了鳩摩世家滿門上下,又追殺到崤山,毀了地宮,真是殺人如麻。”
玉璇璣雖然身在海外,但有關於王禪的事情卻早已經由虯髯客,金須仙等人之口,傳到了海外。鳩摩家在東夷大夏乃是資格最老的大世家,又和婆羅洲的大爛陀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族人子弟,多有修習神通者,精善制器之法,素爲大夏王朝所倚重。
但就是這麼一個巨無霸式的龐大家族,說滅門就被滅門了。
況且王禪先後和東夷三大旁門之間都有衝突,來到東夷不過數月,幾乎就已經得罪了整個東夷的修行界。
可謂樹敵滿天下!!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去死。
“如冰無禮,還不退下去!!”關鍵時候,還是玉璇璣踏上一步,擋在了沈如冰面前,隔絕了王禪的目光:“小徒無禮,都是我教管不嚴之過,卻叫道友見笑了。不過,貴我兩家認真說起來,總也有些情分,道友法力高深,又何必故作姿態,來嚇唬一個小女孩兒呢?”
王禪慢慢收回目光,突然嘿嘿一笑:“我行事從不嚇人,若不念及此間關係,她又是一個女子,我不屑爲之,方纔要殺便也早就殺了,閣主就算想攔也攔不住。”
話到此間,聲音一頓,突然王禪又哈哈一陣大笑,指着沈如冰道:“你這小女子自以爲傲骨天生,卻不知天高地厚,我現在雖然放過她,但我勸你還是早早將此人逐出師門的好,不然日後必然給你蓬萊閣惹來潑天大禍。到時候想要收場都收不了了!!!”
“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玉璇璣雖是女人,卻也知道師賢子效的道理。我蓬萊閣行事,自有一番法度,不牢道友操心費神,即便日後我門下弟子惹下大禍,那也是我爲人師長的責任,怪不到我徒弟的身上!!”
玉璇璣臉色,雖然對王禪身懷戒心,不願招惹,但面對王禪貌似無禮的建議,卻也適度的表現出了一派之主的氣度和威嚴。言語之間,句句都是針鋒相對。
隨後對着王禪點點頭,“此間洪水已退,我等再留下已是無益,玉璇璣就此別過了。”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馬上就要離開。
不想王禪卻是嘿嘿一笑:“到了現在你們還想走?走得了麼?”
只道是王禪惱羞成怒,馬上就要出手,玉璇璣心頭猛地一跳,九根定海神針頓時放出重重紫光,在她胸前一字排開,交織成網:“怎麼,道友真要撕破臉皮麼?我玉璇璣卻也不怕!!”
“我留你們做什麼?”王禪哼了一聲:“風后秘藏馬上就要出世了,此刻大地山川都被地脈之力,你們要走,除非能破開虛空,九轉功成。”
話音剛落,那虛空中波紋一晃,蛟魔王的聲音就從無數時空之外傳了過來,“你們兩家,都毀掉我一縷魂魄,爺爺倒是小看了你們,不過天算不如人算,洪水衝入地縫,震動地脈,風后秘藏馬上就會破土而出,我也免了受地煞纏身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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