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是皇后啊, 哪個女孩子不想當皇后啊?地位又尊貴,兒子又是皇帝。而且你看名兒多吉利,有兒子, 有夫君, 女子嘛, 不就是看這兩樣嗎?”
我想到了姑母, 想到了文妙書, 搖頭,“我不喜歡。深宮寂寞,幾人得知。母儀天下, 是最傻的女人才做的事。”
老闆連忙拿起另外一個,“姑娘別走, 還有別的, 這個是九天玄女, 姑娘美若天仙,談吐不凡,
這個合適,您看呢?”
我被老闆的機靈給逗樂了,接過來端詳,做工很精緻,“老闆您生意不好都不可能啊。我就要這個吧。你再幫我選一個, 我要送人的。”
老闆笑說:“送情郎嗎?”
我忙搖頭, “不是不是。”
老闆堅持道:“哎呀, 姑娘別害羞了。這燈節不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日子嘛?心裡有話就要在今天說, 喜歡不要藏着掖着, 錯過了可就不好了。我看姑娘性格爽朗,定是你那心上人不肯開口了?”
我忍俊不禁, “沒有的事,我是要送我,嗯,表哥。”
老闆八卦的精神十分強悍,一臉正色,“姑娘,表哥表妹最好成爲一家人了。你表哥如果不懂你的意思,來,你送他個東華上仙,跟你這個九天玄女正好一對的,他一看就懂。”
我笑得蹲在地上起不來。、
“屈校尉推了尚書大人的酒宴,特地出來去醉花雕?若是喜歡醉花雕的酒菜,大可命人過來買了送去。”
不遠處過來一隊人馬,軍營中人打扮,高聲談笑。氣宇軒昂,英姿颯爽,並轡而行。
我從地上看過去更是一個一個格外的高大挺拔。
屈校尉三個字首先鑽入了我的耳朵。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行人中不知爲何特別顯眼的屈玄琳。
“停下。”
玄琳手一擡,幾個人紛紛勒馬。
我抓起面具攤上的面具戴在臉上。玄琳向我這邊走來。
“老闆,不要老一套的面具,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兒?我送人的。”玄琳居然沒有發現我,就站
在我旁邊問。
“有有有,大人您是送給心上人吧?”老闆還是一如既往的八卦。
“不是,送我朋友。一個老朋友。總是長不大,跟個小孩似的。他特別喜歡這些新巧的東
西。”玄琳的語氣裡一絲笑意。
“是女孩子吧?男孩兒不怎麼喜歡買這些的。”老闆繼續挖掘。
“他若是個女孩兒,我倒省心了,不用聽家裡三姑六婆勸着相看這個那個,直接娶他算了。”
我開始劇烈的咳嗽。
“哎,姑娘,您沒走啊?”老闆這才注意到我在地上蹲着。
我拼命擺手。
“您戴這個九天玄女挺合適的,您還要不要這個東華上仙啊?”老闆繼續嘮嘮叨叨。
我搖頭搖頭再搖頭。
玄琳已經開始有點好奇的打量我了。
哎喲喂,我就知道這死小孩好奇心重得要死。
“咦,這個不錯,我要吧。”
玄琳最後沒管我,倒是接過老闆手裡的面具,很滿意的拿手裡端詳。
“姑娘,這是小店最後一個哦。你確定你不要送你心上人?小店講究先來後到,您真的不要?”老闆很好心的又問巴不得他注意不到的我。
話說這老闆真的不是一般的執着啊!
我忍不住吐槽,“老闆,你真的夠了,說了不是心上人!”
“我怎麼聽到了佑章的聲音?”
我把一個面具的錢塞給老闆轉身逃走,聽到背後傳來玄琳困惑的聲音。
“你等一下!”
我還沒走多遠,玄琳在後面叫喚。
我腳步不停。
“你站住!”
我乾脆跑起來。
我一溜小跑,絲毫不敢回頭看,在人羣中逆流而上,撞得自己歪歪倒倒的。
等我擡頭看到一個熟悉的店招,我深深的爲自己的智商感到捉急。
醉花雕三個大字金晃晃出現在眼前。
我怎麼胡亂跑都能跑這裡來啊?都怪以前和屈玄琳逛夜市,逛到最後都會折到醉花雕來以一壺花
雕酒作爲完美結束。
可是今年的燈節,這裡反而是我繞了一晚上都躲着走的地方。我確實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啊。很怕他們不能接受,因爲對他們來說,公主鬱幼章完全是另一個不同的人吧?
我默默的在街頭佇立,擡頭看着二樓我們常坐的位置。窗戶半開,明燈高懸,依稀看着一個人影
在燈下獨坐。面前三個杯子一壺酒,酒菜已經擺好,而桌前的人不動筷子。
我在想,子譽也不知等了多久?
雖然知道可能不會下雪。也許猜測全是我的戲言。但是他還是赴約。
我這樣子對自己的好朋友,是不是真的太不厚道了?
“咦,是你啊?”
遭了!
在聽到玄琳的聲音的時候,我已經在心裡給自己默哀了。
玄琳下馬而來,我已經全無退路。再跑?跑不動了。
我站在原地,隔着面具看着玄琳。
玄琳笑着過來,手裡拿着兩個面具,“剛纔聽老闆說你本來是要買這個什麼仙人的,我一向不喜歡欺負女孩子的,這個讓給你。”
我見他也不提別的,也不敢多辯駁,乾脆接過來,點點頭不說話開始從荷包裡掏錢。
玄琳歪着頭笑,“不必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遇見,本就是要送給你的。對了,你說話跟我的好
朋友很像。我一直說他娘娘腔的,他可爲這沒少打我。不過數月未見,還怪想念他的。”
我捏着面具低頭站在那裡,心裡頭不是滋味。
“我怎麼跟你說這麼多?嘿嘿,姑娘你別見怪。在下先告辭了。”玄琳雙手抱拳,轉身進了醉花雕。
我目送玄琳,看着他上了樓,過了會兒,他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二樓上。
應該是三個人的聚會啊。因爲我的懦弱,明知道他們不會理會什麼下不下雪的鬼話一定會出現,
我卻以爲可以逃避。
我站得腳麻了,跑過之後熱汗退去被風吹涼,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了寒意。
我默默往回走,腦袋裡胡思亂想着,走着走着就到了含元殿的正門處。
一擡頭,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宮門內佇立着,手裡一盞扎得十分亮眼的燈籠。燈盞的柔光下,玄色深衣微微的金線雲龍隱隱可見。那人金冠束髮,一絲不亂。如玉俊顏,清貴逼人。
“皇兄——”
我喚了一聲。狂跑過去,一頭扎到皇兄懷裡,兇猛的力道衝得皇兄差點站不住。
我抱着皇兄,頭靠在他胸口,不知道爲什麼感到心安,剛纔那種悽悽涼涼的情緒一掃而光。
皇兄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擡起,輕輕摸着我的頭髮,“怎麼了?玩夠了,也知道回來?”
我埋頭,支支吾吾道:“皇兄,我才發現自己是個膽小鬼。”
皇兄的手頓了頓,轉而一下一下有規律的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有皇兄在,幼章當膽小鬼也
沒關係。你若不想自己告訴屈玄琳和周子譽,我替你處理便是。”
我擡起腦袋,“皇兄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煩惱這個?你看到我了嗎?啊,是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啊?”
皇兄彷彿沒聽到,把花燈塞我手裡擡腿就走。
“皇兄,皇兄,燈節好不好玩啊?你這個燈是在外面買的吧?”我在皇兄屁股後頭追着不放。
“皇兄你別這樣嘛,我不會笑話你的。”
“鬱幼章你可以再大聲一點。”皇兄頭也不回。
“真的嗎?”我提高了音量。
“找死是不是?”皇兄威脅我。
“哎呀,皇兄,大過節的不要着急上火嘛,你看我有給你帶禮物哦。有沒有很感動?”
我吵吵嚷嚷的煩着皇兄,自己的煩惱暫時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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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過去,早春剛至,翠柳吐出嫩芽兒,忍冬花初綻。
御苑裡的鳥雀將將開始舒展翅膀在碧藍的天空中翱翔,歇了一冬的我就拿着我心愛的金弓出來練手活動筋骨了。
“咻——”
嗖嗖嗖幾隻箭出去,天上悠哉悠哉的鳥兒被我嚇得到處飛。
“公主,您嚇跑它們怎麼辦啊?”春捲開始在一旁乾着急。
我眯着眼睛看着驚弓之鳥,選定一隻,搭好一隻極細的箭,瞄準一放。
“掉下來啦掉下來啦!”
幾個宮人紛紛歡呼,春捲提着裙子一溜小跑去撿戰利品。
“公主,你看,它都沒有受傷啊,怎麼會掉下來?”
春捲捧着一隻毛色鮮亮紅色喙子的錦雀興高采烈又好奇的問我。那隻錦雀瑟瑟發抖,任由春捲撫摸着它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