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判斷,果真是對的。
爲官多年,他與朝堂的官吏,都有着非凡默契。
“對!對!對!要謝恩!”龐真率打個激靈,帶着另外三人上前,尊敬跪在地面,叩謝天恩。
“給,這次算你們好運,下次可別再犯渾,幾萬裡之遙,我們也懶得跑。”
皇宮侍衛說道,把手中王旨交給龐真率。傳達朝堂旨意,十萬火急的事,容不得半點耽擱,他們從長安出發,可累的不輕。
“一定!”龐真率把王旨放入懷中,抱拳感激道。
“恩,候主旨意傳達,我們要回長安報道。鄧將軍,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下次再見!”
帶隊的皇宮侍衛,對鄧禹抱拳,客氣說了一句,就掉轉馬頭,一甩馬鞭,像離弓之箭,破空而去。
“不貪,爽快,沒有小心思,可比太監,好伺候多了!”
看着離去的皇宮侍衛,鄧禹滿意的想道。在前兩年,太監傳個旨意,除了好吃好喝招待,還要給辛苦費,雖然不多,但想一想,一個健全人,要看殘廢的人臉色,任誰都會覺得窩火。
好在前兩年,李唐決定廢除太監傳旨的制度,剛開始得時候,還有許多大臣反對,一致認爲,朝政外傳,會泄露國家消息,帶來不利的弊端。
畢竟,太監製度,已經存在幾萬年,深入人心,讓人潛意識覺得,只有太監,纔是君王最信任的人,爲內臣!
但他們卻不知道,太監製度,也存在天大的弊端,宦官殃國,在許多國家朝代,都曾發生過。
宦官,外戚,永遠是皇權威脅的最大因素。
在執政期間,李唐就有意消弱外戚,宦官的權利。外戚方面,大唐國還不存在,但對宦官,首先就取消傳達旨意的權利,沒有與大臣接觸的機會,就算想興風作浪,也沒有舞臺。
如此原來,宦官只能乖乖呆在皇宮,成爲被飼養的米蟲,做些簡單的瑣碎小事。
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大唐國未來,唯一的亡國危機,就來源於此。
“罪將龐真率,跪謝嚴參軍!”
握着王旨,龐真率四人,又走到嚴鎮永身前,行跪拜大禮,是發自內心感激。
他們本來心存死意,若非嚴鎮永阻攔,估計此時此刻,早魂歸地獄了!
“哈哈,老嚴,我的眼光,還是不如你啊!”
鄧禹也走過來,大聲笑着說道,絲毫不見被貶官,而露出沮喪的表情。
有功金鱗騰雲霄,無能病貓啃老糧!
這句話,不知是誰傳出來的,卻廣爲流傳,被大衆接受,大唐國實況,不就如此嗎?
有能力的人,遲早會如金鱗一樣,馳騁九霄,而沒有能力的人,只會如一隻懶貓,躺在家中,啃着老底,混吃等死罷了!
像他這樣的人,像無能的人嗎?
所以,鄧禹心中,一點都不着急,也不沮喪。
丟官,沒事!打兩場仗就回來了!
只要不犯打錯,被處死或永不錄用!
“好了!都起來吧!孩子,以後路還長,希望你們能收斂下性子,時刻記住頭頂,還有將令,還有律法,還有職責。”
“這一次,去邊關戍守百年,就當做一次歷練,等熬過了,未來的道路,會一路平坦。有能力的小夥子,候主,朝廷,是不會忘記的!”
嚴鎮永扶起龐真率,威嚴的臉上,露出一抹慈祥。
他如今已經七老八十,叫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人爲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妥,不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把軍中所有人,都當做孩子,不忍心白白死掉嗎?
“嚴老放心!等這次南征結束,我們就去邊境,等一百年後,帶着滿身功勳,返回長安。”
龐真率大聲說道,沒有叫參軍,而是稱呼嚴老,親切感十足,在說話時,還把頭盔摘下,把玄鐵盔甲脫下,把佩劍放在地面。
如今,他是罪人,這身代表勇猛的盔甲,已經沒有資格穿戴。
“我等着!”
嚴鎮永笑了笑,白花花的鬍子,在風中吹動,勁鬆的身軀,挺拔有力,這恍惚間,讓人產生一絲錯覺,這那是一個老人,分明是守護邊境,守望帝國的鎮國石。
這老人的心中,沒有安享晚年,沒有兒孫滿堂,沒有偷的半日閒。有的,恐怕只剩下鎮守帝國,保護百姓……
這年邁的身軀,在熱血沸騰的心驅趕下,散發無盡的活力……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氣氛,變得壯烈,龐真率四人眼眶,都有點發紅,留下一行淚,死都不怕的他們,居然因爲嚴鎮永說的三個字,留下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感真情時!
“本將也等你們,星宿軍的大門,隨時爲你們敞開。”鄧禹也深深看了嚴鎮永一眼,然後對龐真率說道:
“將可卸甲爲兵,但兵卻不能卸兵!給,這是攻破邪劫王國的戰利品,本將擅自做主,贈予你,百年後,一定活着回來。”
說着,嚴鎮永拿出一把戰劍,非常古樸,散發的劍鋒,刺眼而犀利,在劍柄出,“宏均”兩字,爍爍其華,照耀無數載。
這把劍,見證一個時代,見證一個王國的衰敗!
“末將,謝大將軍賜劍!”
龐真率身體一顫,彎腰接住戰劍,然後頭也不回,朝一邊的普通士兵營帳走去,從今以後,起碼在百年內,星宿軍少了一個勇猛的參將,多了一個普通士兵。
那把劍,將軍賜的劍,又見證一個普通士兵,於逆境中崛起,於鮮血中成長,於殺戮中永昌……
“敢屠殺百萬百姓的人,是個雄才,就是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看着身穿白色內衣的背影,鄧禹幽幽說道。
“是虎是貓,在百年之後,自會見分曉。”嚴鎮永捋着鬍鬚,朝中心營帳走去,傳出淡淡的笑聲:“大將軍,耽誤一個星期,該出兵了!否則戰事沒完成,你這三品武將官位,恐怕不夠貶……”
聲音中,充滿調侃,卻讓人心頭一緊!
南征,數萬裡疆域,他們才佔領不足五分鐘一,要是繼續拖延,三個月內,恐怕不能完成任務。
“知道了!我的參軍大人。”
鄧禹收斂內心,大笑一聲,邁着輕鬆步伐追上。
一個時辰後,二十八萬星宿軍,分兵十四路,同時開拔,軍旗飄飄,在一支軍隊中,龐真率四人,走在隊伍後面,默默無聲。
人,無聲,無聲人,最爲可怕!
劍,入鞘,待出鞘,驚耀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