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這個哭泣的小孩子,長孫蘭芷不免有些頭疼,其實她也有些搞不清狀況。在街上撞着這小孩了,理應喊疼纔是,卻沒想到他一直喊着要孃親。想了想,又嘗試着問:“孩子,你是不是和你孃親走散了?”
小孩子搖頭:“他們說孃親生病了,將孃親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我要見孃親,爹爹卻不準,還逼着我喚家裡的二孃爲孃親,我不肯,便從家裡逃出來了。孃親,我要孃親,嗚嗚……”
長孫蘭芷一怔,原來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孩子。“你孃親生病了?”
小孩子哭着,聲音哽咽着,說話斷斷續續:“他們……他們說孃親就在城外,他們把孃親……把孃親丟在城外不准她回來!我好想孃親,嗚嗚……我要孃親!”
長孫蘭芷抓住重點,問道:“扔到城外?”難道說,小孩的孃親染上瘟疫了?
小孩子哭得更厲害了,“我不要銀子,我只想要孃親!我不想和孃親分開,嗚嗚……”小孩子哭得甚是悲痛,兩隻眼睛紅腫起來,真是聞者掉淚見者傷心。
長孫蘭芷猛然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是在一條灰濛濛的街道上,不到三歲的她一個人站在馬路上邊哭邊走,路邊的燈還沒有熄滅,偶爾有幾個早起鍛鍊的人路過,不約而同地望了她幾眼,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搭理。
那個時候她剛剛有記憶,什麼都還不懂,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遺棄在路邊,沒有那熟悉的懷抱,也沒有那句溫柔的“親親寶貝女兒”。她永遠記得,當時的那種無助與茫然,就像是掉進一個深淵,鋪天蓋地的黑暗,一股腦地朝她襲來。
長孫蘭芷半蹲着,牽起小孩的手:“哥哥先送你回家好嗎?至於你的孃親,她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小孩聽到這句話,終於止住了哭泣,睜着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長孫蘭芷,輕輕啜泣道:“真的嗎?大姐姐會幫我找回孃親?”
“咳咳,我是男人,叫我哥哥!”長孫蘭芷伸出小拇指,笑容燦爛,“大哥哥和你拉鉤,一定會幫你找到孃親的!”
小孩子半信半疑地伸出手,見長孫蘭芷
很是認真地與他拉鉤發誓,心裡也慢慢地放下戒備,開始接受眼前這位好心哥哥的幫助。
安撫好小孩子的情緒,長孫蘭芷決定先送他回家,牽着小手走在路上,街上突然闖過一行人馬,見了她手裡牽着的小孩,便倏地衝了過來,將小孩圍在中間,一聲聲“少爺受苦了”地喊着。
長孫蘭芷這才知道,原來這孩子是新任吏部尚書的獨子。
一羣人抱着哄着小孩子,想要往回帶。
爲首的顯然纔來長興城沒多久,雖然他不認識大名鼎鼎的蘇子純,更加不會猜到她就是聞名天下的代皇后長孫小傻子,但看她一身裝束也非等閒之人,況且剛纔還照顧着小少爺,於是,一直衝着她直說感謝之言。
“大哥哥,我叫宋然。請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孃親。”小孩子撥開人羣,揚起小腦袋,粉嘟嘟的小臉上有了神采。
聽到小孩子姓宋且是新任吏部尚書的獨子後,長孫蘭芷只覺得腦後流汗。
艾瑪,他李叢錦發了什麼癡呆,剛剛發配了一個吏部尚書宋高升,怎麼又抓了一個姓宋的擔任吏部尚書?
阿彌陀佛,但願這位新任吏部尚書沒有胞妹或是女兒吧,否則再來一個宋昭儀,那熱鬧可就沒完沒了了……
那個爲首的聽到小孩子這樣說,遂變了臉色,面色尷尬地說道:“這位公子,我們少爺這幾日中邪糊塗了,說了什麼,您也不要往心裡去。”
長孫蘭芷也不想多管別人的事,即爲新任吏部尚書的獨子,家中教養一定極好,又怎麼會輕易地逃出家尋母親呢?長孫蘭芷斂了斂臉色,也不應那爲首的話,只直接朝着小宋然說道:“你要乖乖地待在家,這樣你的孃親纔不會擔心。”
想來定是宋府後院宅鬥中,有人使了什麼幺蛾子,這才使得小宋然出了府到處尋母。若他老老實實地呆在府裡,那是斷然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但若是到了府外,還是隻身一人,遇到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那可就不好說了。
至於小孩子說的那句“爹爹逼着我喊二孃爲孃親”的話,長孫蘭芷沒有多問。領事人的神色這才稍稍放鬆。
長孫蘭芷對他說了一句:“好生接你們家少爺回府,可千萬別再這麼粗枝大葉,生生地由着你們家少爺在外受苦。”
那個爲首的哈頭彎腰地應着,一羣人擁着小宋然轉身離開。
長孫蘭芷怔怔地看着,見一行人遠去後才轉身,腳步匆匆地往行宮方向走去。
……
錦心不安地等在行宮裡,臉上的面紗遮着那道傷疤,腦海中卻總是不經意想起那次的生死之難。手裡握着一副繡花的白布架子,竟微微涔出了汗。
不知是第幾次起身往窗外望時,剛好見到長孫蘭芷的身影匆匆歸來。
錦心一顆懸着的心才終於放到了原位,迎上前想要爲長孫蘭芷端水,她卻搖手拒絕,徑直往裡間那一排書架走去。
長孫蘭芷面上愁容染就,像是藏了極大的心事,錦心不敢多問,只靜靜地守在一邊,看她將手中的書本翻了一本又一本。
“錦心,你換上餘下的那張人皮面具,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跟着我走便是。”長孫蘭芷放下手中的書,極爲嚴肅地看着錦心的眼睛。經過上次的事情,她已經徹底將錦心當做是自己人,況且這麼長時間了,錦心一直對她盡心盡力,她沒有理由再繼續隱瞞。
蘇子純的身份,錦心早就知道,可蘇子純在外邊都做了些什麼,她還不清楚。
錦心雖有些驚訝,卻仍是順從地按照長孫蘭芷的吩咐去做,待換好了一身行頭,長孫蘭芷審視一番,點了點頭:“這樣就好。走吧,跟我去一個地方。”
儘管出城有危險,可長孫蘭芷相信,錦心一定不會怪自己將她一同帶去。相反,如果自己不把她帶在身邊,當她得知後,反倒是會傷心、難過。
說到底,錦心有着她的自尊,她也有着屬於自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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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