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9秘密偵查
在縣委大院和縣委幹部宿舍區之間,有一片四五十米寬,三百來米長的林地,是原縣自來水廠的所在地,四周有道矮牆圍起,自來水廠搬走後,這塊地就劃歸縣委大院,具體經管的是縣政府辦公室後勤科,每年撥點錢,三四月春天的時候,買些樹苗往那裡栽,十幾年過去了,最早種的桉樹和水杉都長到了十多米高,最後沒有空地可種了,裡面又到處是雜草叢生,人進去都難以下腳,後勤科索性鎖上大門,懶得再去管理,遂成了個人跡罕至的小密林。
晚上九點鐘,常寧跟着於建雲,來到縣委大院食堂後面的一間貯藏室裡,於建雲掀開地上的一塊木板,指着露出來的洞口說:“這是以前備戰備荒時的防空洞,可以直通水塔,我在縣委大院保衛科幹過半年,所以記得這個地方。”
常寧有些擔心的說:“老於,你的人在食堂進進出出的,人家問起來怎麼辦?”
於建雲道:“放心,我的人進去了就沒換過,哪來的進進出出,食堂的負責人是我一個村的人,我吩咐過了,其他沒有人知道的,要換人或送吃的也是在晚上,而且都是我自己親自來的,誰也看不見,這個貯藏間又在食堂的後院,鎖上門誰也不知道有人在這裡。”
兩個人打着手電,彎腰在洞裡走了大概一百米,然後通過一張小木梯,就到了自來水塔的最底層。
不象現在有的自來水塔,是用鋼架做的,這個廢棄的自來水塔,其實是個炮樓式的石砌建築,圓柱形,直徑不過兩米半,上下一共五層,有十四五米高,上樓的竹梯都是新的,估計是於建雲臨時在竹器行買來的,到了第四層,見到一張軍用摺疊牀,手電照過去,一個年輕的警察正和衣而睡,於建雲說,那是我侄子,前年的退伍兵,一個小電風扇呼呼吹着,牀邊還有臺電話機,旁邊一個紙箱裡放着幾瓶啤酒、三四個軍用水壺和幾袋餅乾,常寧心裡一樂,電話線和電線都拉過來了,挺會過日子的,於建雲笑說,他們都紮根這裡十來天了,還沒挪過窩,這些東西都是我兩天一次帶過來的。
水塔的頂樓,一個老警察戴着夜視儀席地而坐,旁邊是一大堆香菸頭,於建雲說,老陳頭,你小心點,抽菸會被看見的,老陳頭笑笑說,這全是白天的,我晚上不抽。
“老陳頭,這位就是住對面二號樓的常寧常助理,常助理,這位是刑警隊的老陳頭,陳一三,一二三的一三,名字好記得很,局裡最老的警察,擅長追蹤和觀察,青州同行尊稱火眼金睛。”
陳一三,這名字真牛,常寧道:“老陳頭,你辛苦了。”
老陳頭說:“常助理,你被人盯上了,那才叫辛苦呢,咋天晚上,你九點十分出門,後面有人跟着你吧,你後來甩了沒有?”
常寧暗暗佩服,“老陳頭,你果然名不虛傳,我也感覺到,這些天我只要晚上出門,總有人在背後盯着似的,開始以爲是你們的人在保護我,昨晚才發現,是那個到過我家的小偷跟在後邊,那傢伙身手不錯,我在老城區轉了半小時,好不容易纔甩了他。”
老陳頭嗯了一聲,“常助理也是個行家嘛,那傢伙還嫩了一點,所以在你樓上時,聽到電話響,慌亂離開之中留下了個腳印,那個當時在你樓下接高書記電話的傢伙,纔是個厲害角色。”
“哦,老陳頭,你是說,那天晚上,有兩個人進了常助理住的二號樓?真有你的,爲什麼到現在才報告,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老陳頭摸着下巴上的鬍鬚,嘿嘿一笑反問道:“於局,洪局調走後來了新領導,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問你,我們師徒兩人離開局裡這麼多天,你和領導及同志們是怎麼解釋的?”
於建雲看一眼常寧,拿腳踢了老陳頭一下,“老陳頭,你以爲我傻啊,要是我出面,反而會引起懷疑,是你們姚隊拿了個去年沒破的盜竊案,說在海州發現了盜竊犯的下落,向餘局和我請示,餘局親自批准的,我自始至終沒說話,現在最難受的是你們姚隊,天天變着法兒在局裡演戲,向領導和同志們報告你們勝利的消息。”
老陳頭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反正你們當領導的都擅長吹牛說謊,不然,騙了領導不算,還來監視領導,事情鬧出去就不好收拾了。”
於建雲叱道:“老陳頭,你到底要說什麼?”
老陳頭不理於建雲,衝着常寧道:“有些事,常助理心裡明鏡似的,比我這個坐在這裡天天看着的人都清楚。”
常寧一邊點頭一邊笑,“老陳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沒關糸,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直說好了。”
老陳頭說道:“你們倆名義上讓我蹲在這裡抓那兩個小偷,暗中保護常助理,實際上不是這樣嘛,對面的幹部樓一共分十六家,九到十六號是後來新建的,這裡的觀察角度不好,所以實際上是要我盯着一到八號樓,這八家自西向東依次是,一號樓住着高書記一家,二號樓是常助理你一個人,三號樓李萬韌付縣長一個人,四號樓是傅付書記一家,五號樓是孫青部長一家,六號樓是鄧縣長一家,七號樓是統戰部鄔長鶴部長一家,八號樓是咱們公安局餘春明局長一個人……”
“一號樓四號樓五號樓六電樓和七號樓,都住着一大家子人,小偷最傻也不會去,所以,我閒着沒有事,就光看剩下的三家了,你常助理真夠絕的,每天晚上都出門,但無論出門還是回家,沒有一次時間是同一個鐘點上,有兩回你竟然是凌晨五點纔回家的。”
於建雲聽着哭笑不得,“老陳頭,你他媽的昏頭了,誰讓你監視起常助理來了。”
“嘿嘿,那就是另位兩位嘍,三號樓的李付縣長,和八號樓的餘局長,除了週末那次回青州,不在我記錄範圍之內,其餘時間麼,兩個人很有意思,天天晚上一起出門,回來時一般都在十點左右,餘局長几乎每次都要去李付縣長的三號樓坐坐,幾乎每次都在下半夜兩點半左右才離開,總之,李付縣長從不去餘局長家,餘局長除了一兩個晚上,是天天去李付縣長家,有時候中午休息也去……”
常寧和於建雲兩人面面相覷,這算怎麼回事,難道每個晚上都在琢磨陰謀詭計?
這時,外面一道微弱的亮光穿進窗戶,接着是汽車的馬達聲,老陳頭靠在牆上,頭也不擡的說:“這是餘局長的吉普車,我開過兩回,在咱們局裡,算是一輛好車了,可惜發動機有點小毛病,聲音聽起來象老頭老太在發抖打顫。”
常寧和於建雲兩人各拿一個夜視儀,就着小窗戶向外看去,果然,幾十米外的三號樓前,一輛吉普車慢慢停下,李萬韌和餘春明從車上下來,並肩走進了院子,最後消失在三號樓的門口。
於建雲看看手錶,差三分鐘就是十點。
於建雲問道:“老陳頭,那麼,你的結論是什麼?”
“就是兩個關糸特好唄,他們進去後幹什麼,我又不是千里眼,當然就不知道了。”
常寧暗中噗的笑起來,他把夜視儀還給老陳頭,順勢坐到地上說道:“老陳頭,謝謝你,我什麼都明白了。”
於建雲也坐了下來,“老陳頭,現在該說說那小偷的事了。”
“唉,這大晚上不能抽菸,真沒勁,”老陳頭嘟嚕了一句,懶洋洋的伸展開盤着的雙腿,“於局,聽說常助理人稱鐵口神算,心裡一定有數,嘿嘿,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咱倆坐下來,聽常助理算上一算。”
於建雲一楞,隨即笑道:“小常,那我們就洗耳恭聽了。”
常寧也不客氣,輕輕咳嗽了一聲後說道:
“首先,那兩個人應該不是小偷,他們去我家不是爲了偷東西,而是爲了看我家……正象老陳頭說的那樣,那兩個人都會武功,是從我家後面的小院子翻牆進來的,雖說不是專業小偷,但卻能熟練的打開我家後門的鎖而且完好無損,從他們基本上沒留下指紋等痕跡來看,應該具備了相當水平的反偵察能力……進去後,一個人留在樓下,一個人去了樓上,去樓上那個人剛走到我洗手間,一隻腳剛邁進去,就聽到了我臥室的電話鈴聲,慌亂之中退出來,留下了那個腳印,而樓下那個人拿起電話聽了聽,他當然不敢說話,因爲那是高書記找我的電話……接着,兩個人怕高書記起疑,就匆匆的從原路離開了我家,於局,老陳頭,只有一點我不明白,他們離開時,爲什麼故意不把後門重新鎖好呢?”
於建雲說道:“反偵察,干擾我們的偵查思路。”
常寧頓了頓,微微笑着說道:“我想,我知道其中一個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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